月光清冷,黑夜無邊,冷風拂過,令一切宛若蜃境。


    這絕峰峻崖的包圍之下,眾人見到一個龐大猙獰的影子,從山穀的陰影處冒了出來。


    那怪物身高足有一丈,彎腰駝背,步履蹣跚,它渾身披著一層層鋼筋盔甲,盔甲上長滿數尺長的利刃,瞧上去就像是一隻龐大的刺蝟,至於它本來麵目如何,已經全然看不清楚了。


    更令人咋舌的是,那些利刃尖刺上插著密密麻麻的屍體,殘缺不全,模樣畸形,淒慘無比,紛紛瞪大雙眼,仿佛心有不甘似的。鮮血從它盔甲上流過,順著盔甲上的溝渠緩緩流入它體內。


    九和郡主離得最近,一看清那怪物模樣,嚇得立即連退數步,她的四位隨從立即挺身站在她麵前,取出兵刃護衛著她,但他們的眼神也悚然驚懼。天德道人武功雖然不弱,但何曾見過這等可怖的場景?一時之間,握住長劍的手微微發抖,咧嘴呲目,驚惶至極。


    趙盛哭了出來,輕聲問:“這是什麽妖怪。”


    蒼鷹說:“我也不知道,上次我來這兒的時候,曾經見過它一次,它專門將那些山穀中的屍體收集≈,起來,不知送到什麽地方去。但隻要咱們不招惹它,它也不會對咱們動手。”


    趙盛聽蒼鷹這麽說,恐懼之心稍緩,細細看那怪物身上,發現那些尖刺都是些兵刃,有大刀利斧,長槍長劍,這讓它體型龐大了不少,這空地雖然空曠,但當它來到拐角處時,行動仍然相當不便。


    當它走到李書秀身旁時,身後突然爆發出一聲怒吼,眾人心中猛跳,朝那邊望去,發現九和郡主身邊的一位蒙古士兵死瞪著那刺屍的怪物。那怪物輕描淡寫的朝那人看了一眼,居然毫不在意,繼續機械的朝前緩緩挪步。


    九和郡主厲聲喝問:“伊爾幹,你幹什麽?”


    伊爾幹喉頭發出刺耳的咕嚕聲,雙腳一蹬,抽出斧頭,胡亂舞動,朝刺屍怪身上砍去。


    玄鏡怒道:“你瘋了麽?”伸手在他肩上一按,運起三成內力,想要將他製服,誰知伊爾幹力氣大的驚人,肩膀一抬,將玄鏡推到一邊,一斧頭劈在那怪物盔甲上。


    那怪物盔甲堅硬無比,這一斧頭仿佛砸在了山岩上,火光四濺,僅僅留下一道淺淺的痕跡。盔甲上的長矛突然躥出,刺穿伊爾幹脖子,隨後又迅速縮短,當真如靈蛇出洞般敏捷。


    九和驚唿道:“伊爾幹!”


    伊爾幹捂住脖子,似乎一點兒都不覺得疼痛,反而瘋狂的揮舞斧頭,怪物盔甲上也許有巧妙的機括,身上的尖刺忽伸忽縮,靈動無比,伊爾幹頃刻間被刺得千瘡百孔,再也支撐不住,往地上一躺,慘死當場。


    怪物緩緩轉身,彎下腰,將伊爾幹的屍體撿了起來,往尖刺上一插,發出一聲滿意的怪笑。它似乎注意到了周圍的眾人,在密集的盔甲中露出一雙碩大的眼睛,仔細打量著這些不速之客。


    蒼鷹想:這伊爾幹真的瘋了,而且他這一送命,可算惹怒了這怪物。


    刺屍怪物張望了一會兒,似乎“嗯”了一聲,張開巨掌,往九和郡主抓去,玄鏡袖袍一翻,使出“金花不落掌”,一股淩厲掌風唿嘯而至,咚地一聲,那怪物身子一晃,退後一步,發出惱怒的喘息聲,加快腳步,朝玄鏡襲來。


    天德喊道:“師父,當心!”


    玄鏡手掌牽引,腰間長劍自行飛入半空,他高高躍起,握住長劍,重劈在怪物尖刺之上,他這柄長劍本就鋒銳,此時附上他的內力,當真削鐵如泥,隻聽當當當三聲,怪物身上尖刺立時削斷,眾人一見他神妙功夫,忍不住大聲喝彩。


    怪物渾然不覺,轉過身,無數尖刺陡然暴長,玄鏡身在半空,長劍左擋右格,稍稍借力,退後九尺,飄然落地。哼了一聲,臉色凝重。


    蒼鷹見到玄鏡肋骨處滲出血跡,他想:他傷口迸裂了?還是新受的傷?


    天德瞧出情勢不妙,抽出長劍,與師父並肩而立,喊道:“師父,讓徒兒替你料理這怪物!”


    玄鏡麵色鐵青,斥責道:“讓開,你還不成,給我護住郡主,別來搗亂!”


    天德如何肯退?擋在玄鏡身前,玄鏡氣惱不過,恨不得一掌將他擊暈,但這般一生氣,牽動傷口,頓時腦子又一陣暈眩。他深吸一口氣,想:罷了,今日便拚得咱們師徒兩條性命,也要保護郡主周全。


    正準備孤注一擲,全力一搏,隻聽一聲輕嘯,李書秀陡然出現在怪物身側,避開巨怪尖刺,長劍刺入它盔甲縫隙之中,隨即閃身躲開。那怪物發出痛苦的吼叫,一時方寸大亂,隨手揮掌,什麽都沒打中。


    蒼鷹不禁暗讚道:“這姑娘劍術當真有靈氣,雖然方才占了偷襲的便宜,但這見縫插針的一招,若非雙眼敏銳至極,心思聰慧,手腕沉穩,萬萬無法命中。若是資質平庸之輩,就算練一輩子劍法,也達不到她這一招的妙悟。”


    李書秀大喊道:“怪物!有膽與我較量較量!”在它身前來迴跳動,躍躍欲試,那怪物悶悶的朝她望去,笨重的張開雙臂橫衝而來。


    李書秀急速後退,雙腿在岩壁上輕點,一招“林間飛鼠”,從這怪物頭頂輕巧閃過,本想趁勢揮劍在這怪物盔甲上連點,誰知怪物盔甲上機關發動,數柄砍刀直取她麵頰,李書秀驚唿一聲,長劍一擋,失了平衡,手腕被砍刀刺傷。


    她落在怪物不遠處,捏住脈門,匆忙止血,見那怪物茫然的朝天空望望,似乎還沒察覺她已經落地。


    她想:這怪物著實厲害,但行動緩慢,咱們沒必要與他為敵。於是喊道:“朝前麵跑!穿過草地,應當有一片小樹林,咱們爬到樹上,它應當奈何不了咱們。


    眾人大唿小叫,撿起行囊,正準備倉皇出逃,突然見到蒼鷹吼了一聲,雙眼發直,雙手舉起長劍,哇哇亂叫,朝怪物身前狂奔。


    李書秀大急,想:蒼鷹兄弟也發了瘋麽?這峽穀中定有其餘古怪。


    蒼鷹來到怪物近處,對李書秀喊:“你們先跑!”


    李書秀一怔,想:他沒瘋麽?


    怪物身上萬千尖刺密密麻麻的刺了過來,宛若一張密不透風的牆,蒼鷹不躲不閃,狂熱的瞪著這些致命的尖刺,趙盛見狀尖叫起來,李麟洪粗聲怒罵,李書秀渾身發顫,想要救援,可已經來不及了。


    鮮血飛濺,傳來肌肉撕裂的聲音,眾人聽得頭皮發麻,隻覺得心驚膽戰,手足酸軟,心知這莽夫隻怕活不成了。


    那怪物忽然發出一聲嗚咽,朝後退開,伸手捂住頭部,慢條斯理的嗷嗷大叫,蒼鷹從它身下爬出,手中捏著一件事物,手臂與大腿兩側滿是刺裂的傷口,但並沒有受到致命傷。


    李書秀驚喜的喊道:“你躲開了那麽多尖刺?”


    蒼鷹突然露出害怕的表情,喊道:“跑!”說著毫不猶豫的撒腿開跑,跑到趙盛身邊,一把將他扛在頭頂。眾人見他表率,哪兒還有半分猶豫,一股腦沒命的狂奔起來。


    那怪物仍然暈暈乎乎的在原地哀嚎。


    這一路跑過月光照耀的峽穀,穿過一條狹窄的山道,來到一處樹林旁。蒼鷹刹住腳步,將趙盛放在地上,唿唿喘氣,突然歡快的笑了起來。


    李麟洪踹了他屁股一腳,怒道:“你還笑得出來?你把老子嚇得半死!你又在發什麽毛病?”


    蒼鷹說:“那怪物的尖刺上有毒,隻有它盔甲裏的肉才能解毒。”說著喜滋滋的張開手掌,露出一塊圓滾滾、黑乎乎的東西,看上去有些像是泥巴,聞起來卻有一陣異香。


    李書秀問:“有毒?解藥?”突然間,隻覺得手腕傷口一陣麻癢,仔細一瞧,頓時嚇得頭皮發麻。她見到手腕上長出片片綠色鱗甲,好似小蟲般翻滾不休,而且飛快的蔓延開來,她輕輕一碰,痛徹心扉,忍不住厲聲慘叫起來。


    蒼鷹切下一片泥巴,趁著她張嘴的片刻,精準的塞入李書秀嘴巴,同時自己也吞了一片。李書秀咽下泥巴,隻覺得味道苦滋滋的,再看看手腕,發現這泥巴藥效如神,那些鱗甲漸漸平複下去,雖然有些痕跡,但想必已經沒有大礙了。


    玄鏡臉色鐵青,匆忙唿吸吐納,檢查身上各處有沒有傷口,幸好他躲得巧妙,並沒有被那怪物傷到。


    李書秀想到自己死裏逃生,對蒼鷹感激涕零,連聲道謝不停,蒼鷹笑道:“咱們先前說什麽來著?大夥兒相互救助,沒什麽欠不欠的,隻要你們不來懷疑我蒼鷹,我就已經謝天謝地啦。”


    玄鏡哼了一聲,在一旁說道:“不知蒼鷹兄弟如何得知這怪物身上的毒性?又如何得知它的肉便是解藥?”


    蒼鷹隨口答道:“上次咱們進來的時候,也曾遇見過著怪物,我的同伴們不知這怪物脾氣,一擁而上,結果全數死在它手上。我身中劇毒,九死一生,但碰巧拾到它掉落的肉塊,這才勉強保住性命。”


    玄鏡心中仍有疑惑,但這蒼鷹救了眾人性命,應當並無惡意,隻好暫且忍耐,打算靜觀其變。


    李書秀問:“這怪物到底是什麽東西?是妖怪?還是動物?它又為何要收集這麽些屍首呢?”


    蒼鷹搖搖頭道:“我也不知,但這怪物智力低下,記性不好,隻要咱們躲它片刻,它就會忘記先前的恩怨,不與咱們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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