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師事務所位於所謂的cbd黃金地段的寫字樓,全玻璃幕的走廊與開放式的辦公區,大叢大叢的綠色植物。徐時峰的辦公室有270度的全玻璃幕落地窗,冬日的陽光正好透過玻璃照進來,曬得人暖洋洋的。而窗下就是車如流水的街,放眼望去一覽無餘的繁華市景,所謂萬丈紅塵。

    佳期每次來都嫉妒:“你這辦公室簡直可以當花房。”

    徐時峰不以為然:“高處不勝寒。”

    其實他隻在辦公桌上放一盆仙人球,佳期知道那是他的寶貝,那顆仙人球還有一個名字叫“如如不動”。佳期覺得這名字真的很合適,因為養了這麽多年,那顆仙人球還是老樣子,都沒有長大過半圈。真難為他留著這顆刺兒頭這麽多年,這中間他還搬過兩次辦公室,每次搬辦公室都是他親自抱著這顆刺兒頭先進去,才算是安身立命。從徐時峰的合夥人、曆任秘書、助手、下屬到事務所負責打掃衛生的歐巴桑統統都知道,徐大律師桌上的那盆仙人球絕不能碰,誰要敢無意間擦掉它一根刺,徐大律師就能拿冷凝的目光殺死你。於是業內同仁紛紛傳說是一位神秘的風水大師指點,教他在桌上放這樣一盆仙人球,就可以驅惡避邪,逢兇化吉。所以徐時峰才可以這樣手到擒來,大小官司都打得揚眉吐氣。

    隻有佳期知道,其實那盆仙人球是當年安琪送給徐時峰的,所以才被他當寶貝。

    也隻有佳期,敢伸手去捏徐大律師那顆心肝寶貝長長的尖刺,口中還念念有詞:“刺兒頭刺兒頭快開花,開花就娶你迴家。”

    徐時峰覺得鬱悶:“跟你說過多少迴了,它叫如如不動。”

    佳期歎氣:“如如不動,那豈不一輩子開不了花?”

    徐時峰瞥了她一眼:“又怎麽啦?”

    佳期想了想,還是說了:“阮正東你認識嗎?”

    徐時峰說:“能不認識嗎?說起來我跟他還都是四中出來的,不過他比我低一屆。他爹那會兒還在放外,任省委書記呢,家裏都沒人管他。當年在學校也是個人物啊,好事壞事淨出風頭,聽說他們那屆還有女生為了他一心一意考清華,沒想到高中讀完,他竟然跑去當兵了。把人家給傷心的,可惜那年不要女兵,不然沒準真追到部隊上去了。”

    佳期氣餒:“怎麽曆史就這麽不清白?”

    徐時峰這才生了警惕:“你問他幹什麽?那幫高幹子弟你最好別跟他們攪和,就沒一個好人。”

    佳期不覺好

    笑:“我跟你攪和了這麽多年,也沒瞧出你是一壞蛋啊。”

    徐時峰隨口就反駁:“少在這裏信口開河啊,誰跟你攪和了,我可是清白的。”

    佳期忽然歎氣。

    徐時峰又批評她:“小小年紀,怎麽就心事重重的。”

    佳期叫了他一聲:“大哥?”

    徐時峰揚起眉,他表示疑惑時總是這個小動作。

    佳期終於問:“你怎麽不去找安琪?這麽多年,如果你真的想要找她,一定可以找得到。”

    午後冬日的陽光,薄薄的像一層紗,虛虛籠在人身上,他的臉一半在陽光的明媚裏,另一半在陰影裏,看不出是什麽表情。過了好久,他往後靠在了椅背上,於是整個臉都在背光裏,才仿佛是自嘲:“我不敢。”

    佳期小心翼翼捧著咖啡杯,低頭呷著又苦又澀的咖啡,不再追問。

    他卻長長吐了口氣:“想不到吧,我竟然是不敢,我不敢知道她的消息,哪怕是一丁點兒。我怕自己知道了就受不了,我真怕我會發狂。我就寧可當鴕鳥,把頭埋在沙子裏,一日複一日,相信她隻是離開我,不再記得我,而我終有一天也會忘了她。”

    佳期抬起眼睛望著他。

    “我知道我這輩子,再不會像愛她一樣愛別人了,而有些東西一旦錯過,你就再也沒有辦法把它給找迴來。就是這樣子,明明知道,所以不願去麵對。我做錯了許多事情,才會失去她,以前我不相信命運,以為一切都可以把握,可以爭取,狂妄自大得幾乎可笑。後來才知道有些東西很脆弱,無法彌補,無法重來。”

    他臉色平靜,聲音也是,但佳期覺得很難過。

    他說:“所以有很多時候要學會珍惜。”

    佳期隻說:“大哥,我們去喝下午茶吧。”

    吃飽了,她的心情就會比較好。

    事務所附近有一家環境很好的咖啡館,佳期愛吃他家的芒果布丁,吃掉了兩份,喝了一杯果茶,看到隔壁桌上有人吃冰淇淋,一時嘴饞,於是又點了黑櫻桃與朗姆酒的雙球吃掉,結果終於胃痛。

    徐時峰拿她無可奈何:“你怎麽就這樣能吃,也不怕嫁不出去?”

    她有氣無力地跟他開玩笑:“真要沒辦法的話,那大哥你就行行好,娶了我吧。”

    他敬謝不敏:“謝謝,求婚這種事,我比較喜歡自己來。”

    佳期笑,徐時

    峰想了想,問她:“你跟阮正東,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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