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二這天,季茜穿了一身白色的羽絨服,裏麵套了件紅色的圓領毛衣,露出白色襯衣領來。


    嬌俏的顏色,襯得她整個人像朵花兒一樣。


    宋臻穿了件黑色的長款大衣,季茜扒開一看,裏麵也是白襯衣打底套著一件黑色的羊毛衫,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心道:等會兒照相就脫了衣服穿白襯衣照。


    紅幕布,白襯衣,雖然很俗,但經典啊!


    一想到兩人真的要領證了,她突然有些緊張。


    「準備好了嗎?」兩人站在民政局門口,宋臻偏頭笑望著她。


    季茜不答反問,「你呢?」


    「寤寐思服,日日盼之。」


    「喲,還拽文了?」季茜不由得會心一笑,心裏麵那點兒緊張感也蕩然無存。


    是啊,她不是早就盼著這一天了嗎?


    兩人手牽著手,拿著各自的戶口簿,然後朝民政局大廳裏走去。


    季茜並沒有刻意隱藏行蹤,她和宋臻的出現自然引起了一定的轟動,不過還好還沒過完元宵,來民政局辦事的人沒幾個,沒有造成擁堵和混亂。


    「是季茜嗎?真的是嗎?」


    「我沒眼花吧?」


    「是啊!我愛豆我怎麽可能認錯,但是她來民政局幹什麽?還有,旁邊那個男人是宋臻吧!不會是要領證吧!」


    「我天!真人比鏡頭裏還帥,我要是季茜也嫁給他了好吧?哎,等等,不對啊,兩個人前段時間不是都分手了嗎?」


    「對啊,搞不明白了,但是真的好激動啊啊啊!」


    ……


    頓時,正在上班的眾人忍不住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一個個亮起了堪比鈦合金眼一樣的眼睛,緊盯著季茜和宋臻相攜走來的身影打量。


    「天!結婚吧!太般配了!」


    「哇哇哇!好激動怎麽辦!」


    這些聲音傳到季茜耳朵裏,她不禁緊了緊宋臻的手,兩人凝眸對望,俱是深情。


    很快,他們來到了專門受理結婚登記的窗口。


    窗口辦公的是個老阿姨,看到他倆過來眼睛笑眯成了一條縫,「你們登記結婚嗎?」


    「嗯。」


    「是的。」


    兩人同時迴道。


    隨後,宋臻幫季茜把椅子拉開,讓季茜坐著,他則站在季茜身後,跟一尊保護神似的護著自己的準小嬌妻。


    老阿姨看到這一幕,眼角的魚尾紋更深了,「小夥子很疼媳婦兒啊。」


    說著,老阿姨拿了兩張表出來,指著填單盒的樣板說道:「來,按照這個填寫,另外,把你們的戶口本和身份證給我。對了,你們拍照了嗎?」


    「還沒呢?」季茜立即迴道。


    「那從這裏直走到盡頭,有個照相的標記處,我們有工作人員在那裏,你就直接說你們是來拍結婚照的他就知道了。」老阿姨伸手給她指路。


    季茜轉頭就看到了通道盡頭牆壁上的「照相」兩個大字,然後立即起身和宋臻去了。


    很快,照相、填單,辦理手續,一切順利,無比暢通。


    當蓋了鋼印的紅本本拿到手時,看到自己的名字和宋臻的名字出現在同一個本子上,季茜心裏說不出是種什麽感覺。


    就好像曾經在心裏種下的那顆種子突然之間開了花,而她突然之間聽見了花開的聲音,聞到了馥鬱的芬芳。


    她抿著唇角,笑容怎麽也繃不住,手被宋臻的溫熱的大掌握住,被他牽著乖順的跟著走了出去。


    民政局的眾人屏息凝神目送兩人相攜離去,等確定人走出大門之後,沉默的大廳裏立即爆發出震驚聲,一浪高過一浪。


    剛走到門口的季茜聽到聲音,立即仰頭對宋臻說道:「看來咱倆得官宣了,要不被別人搶在前頭不怎麽好呢。」


    「怎麽宣?」宋臻不恥下問。


    季茜掏出手機,然後將結婚證翻開,「宋臻,咱倆這樣自拍一張。」


    「嗯,叫我什麽?」


    季茜偏頭望著他,有點兒懵,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倆已經結婚了,按理說應該……叫老公?


    「嗯?」宋臻挑了挑眉,俊朗的眉目在陽光下分外養眼。


    季茜嘴角頓時咧了起來,忘記了笑不露齒的矜持,潔白的牙齒差點兒晃花了宋臻的眼。


    宋臻忍不住將她一把抱了起來,抱著她轉了起來。


    季茜輕唿一聲,連忙拍他的肩膀,「快放我下來,這還在民政局門口呢!」


    宋臻卻恍若未聞,繼續抱著她。


    巨大的喜悅淹沒了兩人,季茜索性隨著他去了,銀鈴般的笑容頓時灑落了下來。


    過了許久,宋臻終於停了下來,目光凝在了季茜的臉上。


    「老婆。」他輕聲喊道,眉目間全是能將人溺斃的溫柔。


    晨間的陽光斜斜的打在兩人身上,籠罩著兩人,將他們包裹。


    季茜不禁伸手描繪著他的眉骨,手指最後落到了他眉心,然後輕輕一點,輕啟紅唇,喊了一聲,「老公。」


    兩人深情凝望,從此以後,他們就是夫妻了。


    「老公,可以放我下來了嗎?我們得給粉絲髮糖了。」


    宋臻這才把她放了下來,然後按照她先前說的,將結婚證拿到身前,兩人對著手機自拍了一張。


    照片裏,兩人的笑容都十分燦爛,季茜很少看到宋臻這樣笑,拿著照片愣住了。


    「怎麽了?」宋臻不禁問。


    「怎麽辦?我不捨得發了。」想把他藏起來,不讓人看見。


    「那就別發了。」


    「那怎麽行呢?」季茜噘嘴。


    宋臻伸手捏了捏她翹起來的小嘴巴,「那就隻發證件,不發人。」


    「這倒是個好建議!」季茜立即採納了。


    不過她懶得重新拍了,將就剛才照的照片裁剪,特意留下兩人的手,露出無名指上兩人前天情人節買的對戒,將結婚證上的身份證號馬賽克後,編輯了「我們結婚了」五個字,@了宋臻的微博,隨後點擊了發送。


    這天,2月16,陽光正好。


    她和宋臻,領證了。


    從此,她是他的妻,他是她的夫。


    *


    季茜把那張沒捨得發出去的、她和宋臻都笑得很燦爛的照片發在了她和哥哥、爸媽四個人的小群裏,讓他們高興一下,然後炸出了三個大紅包。


    就連迴到部隊的哥哥都及時給她發了紅包。


    想了想,老爺子沒有微信,她又給了老爺子發了一條彩信。


    不管怎樣,結婚這種喜事,也讓老人家高興、高興。


    同時,她也給斐麗、小樓和韓智嫻發了消息。


    這是唯一一次她發自己拍的照片在微博上沒被斐麗數落,甚至還收到了稱讚,頓時受寵若驚。


    與季茜那邊相反,宋臻這邊截然不同,季茜是收紅包,他是發紅包。


    他和邱森、夏嵐與牛全剛的群並沒有隨著他們崗位的變動而解散,他發了照片之後,立即遭到以邱森為首的隊伍索要紅包。


    他發了拚手氣手包,連著發了好幾個,邱森搶完了之後竟然還記得給小可樂要一個,宋臻又單獨發了一個,由夏嵐代領。


    除此之外,他原來在f省那邊,和孔笙、雲廳他們關係都處得都不錯,大家也還都有聯絡,也有個溝通用的群,他立即將照片發了過去。


    同樣的,群裏的單身汪們立即控訴他撒狗糧,要求精神賠償,索要紅包沾沾喜氣。


    宋臻無奈搖頭,但心裏高興,大方的撒紅包。


    ……


    這一天,有人歡喜有人愁。


    韓智嫻看到季茜發的微博,真心替她高興。


    季茜也單獨發了微信給她,望著照片裏季茜和宋臻的笑容,韓智嫻也有些恍惚。


    時間好快,想當初她還在旁敲側擊問季茜是不是有心上人了,沒想到彈指一揮間,季茜都和宋臻結婚了。


    想到他兩人從戀愛到宣布關係、再到分手、又到和好,也算是曲折坎坷。


    但一想到從今以後有個可靠的人陪著季茜,她就為季茜高興。


    真好。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


    「請進。」韓智嫻將拉杆箱拉好,起身說道。


    大威站在門口,恭敬地說道:「韓小姐,飛機準備好了。」


    韓智嫻的告別演唱會在京都舉辦,她必須現在趕到了演唱會現場去彩排。


    大威主動走進來,幫她拎起行李箱,有點兒疑惑,「隻有一個?」


    據他所知,韓小姐已經和黎董徹底鬧掰了,今天走了之後,她將不再迴來,可沒想到,她竟然隻有一個行李箱。


    「嗯。」韓智嫻點頭。


    她隻帶了兩身衣服和一些簡單的生活用品,其他的全部留在了這裏。


    她如今赤條條一個人,帶多了反而累贅。


    「那我在門口等您。」大威立即走了出去。


    韓智嫻本來想和他一塊兒下樓的,但緊接著明白過來,他這是希望自己去和黎曜道別呢。


    從初一那天晚上之後,她和黎曜就分房了。


    那一場瘋狂,並沒有讓他們的關係變得親密,相反,黎曜似乎厭倦了和她互相折磨的這種狀態,又或者徹底放縱之後對她失去了興趣,從那天起,他就搬到了樓下的客房。


    這段時間,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麽,早出晚歸,兩人基本上沒有碰麵。


    昨晚,他依舊沒有露麵,隻是讓大威來告知她,他願意放她離開。


    起初她還詫異,這人怎麽突然想通了?後來才從震驚中反應過來,他是真的放她離開了。


    突然被告知恢復自由,不知道為什麽,韓智嫻整個人有些空落落的,像是風箏斷了線。


    如果不是還有演唱會,她可能會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應該幹什麽,幸好,她還有事可幹,至於接下來幹什麽,走一步看一步吧。


    拎著手包,她不禁打量了一眼這個自己住了一個多月的臥室。


    臥室很大,是黎曜的風格,簡單霸道,後來因為她的入住,黎曜還特意讓人將暗沉的窗簾換成了她喜歡的素色,又將床單被罩也換了,衣櫃裏也增添了不少女性的衣服……


    她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頭也不迴地拉上了門,將一切關在了門內。


    然後,她抬步下了樓。


    黎曜今天出奇的沒有出門,他坐在沙發上,戴了一副眼鏡,竟然像個老頭子一樣在看報紙。


    第一次見到他戴眼鏡的樣子,韓智嫻有些新奇,忍不住多瞧了兩眼。


    其實這隻是一個藉口,在她的心裏,她其實就是不願意承認,她對這個男人動了情,愛上了他。


    她想將他記在心裏,深深地記住。


    黎曜沒想到,這個狠心的女人不是要走嗎?為什麽又要盯著自己看?那複雜的眸光,差點兒讓他以為她愛他了。


    誰愛上誰就輸了,他就是那個輸得徹底的人。


    所以最先沉不住氣的人是他,就像他沉不住氣要在樓下她必須經過的客廳等著她,就像他此刻率先出聲打破沉默一樣。


    「走了?」他試圖讓自己看上去更雲淡風輕一些。


    「嗯,走了。」韓智嫻垂眸迴道。


    「走吧,走了也好。」他輕嘲,明明想裝作不在意,但話裏卻還是透露出了酸意,最後又畫蛇添足地補充道,「你不是一直最想要自由吧,走吧,踏出這道門,你就自由了。」


    踏出這道門,你就自由了。


    這一天真正來臨的時候,韓智嫻的腳卻有些重,提起來,需要很大的勇氣。


    但最終,她還是鼓起勇氣、使出全身力氣頭也不迴地走了。


    「韓智嫻!」


    就在她邁步跨在那道門縫線上的時候,黎曜終於忍不住喊道。


    韓智嫻一隻腳在門外,一隻腳在門外,她沒有再走,也沒有迴頭。


    身後,黎曜的聲音傳來,他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聲音低沉喑啞。


    「韓智嫻,你愛過我嗎?」他問。


    韓智嫻身體一僵,突然不知道該怎麽迴答。


    沒有人看到,她的眼睛在那一剎那騰起了雨霧。


    屋外,陽光燦爛,春光正好。


    都已經立春了啊。


    自由,觸手可及。


    靈魂,從此不受羈絆。


    既然決定要走,何不幹幹脆脆?


    「從未。」她說。


    眼角滑落一滴淚,她邁步大步朝門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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