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臻趕迴公安廳的時候已經兩點半了,牛全剛比他先迴來,傅秋伊和邱森也在。


    望著大家投向他的視線,他不由得眉頭微動。


    就在這時候,夏嵐從門口跑了過來,撐著門八卦道:「老大,聽說你刮鬍子了?」


    得嘞,原來是把他當猴看了。


    宋臻略微挑眉,眼神一掃,牛全剛立即拿起一個牛皮紙袋,「老大,早上收集的資料我已經匯總好了!」


    什麽時候,連牛全剛這種「正直」的人都被邱森和夏嵐帶偏了?


    不僅八卦自己剃鬍子的事情,竟然懂得做事來「將功抵過」?


    算了,懶得和他計較。


    他扭頭,看向夏嵐,「鑑定中心那邊很閑?」閑到她有功夫特意跑那麽遠來看他是不是刮鬍子了。


    夏嵐哂笑兩聲,「哦,那個我是忘記拿東西。」


    生怕連累牛全剛這個放出消息的人,她隻好隨意選了邱森,「邱森,之前我借你的那隻簽字筆呢?快給我,我要去那邊用。」


    「哦,我找找……」邱森連忙配合說道,眉毛卻在沖夏嵐跳舞。


    夏嵐:「……」


    不過她連忙走了進來,眼珠子差點兒黏在了宋臻臉上扯不下來。


    老天,老大剃掉鬍子竟然這麽好看!她才調走,豈不是虧死了?


    但她沒敢把這話說出來,再一看傅秋伊,眼中也有驚艷,但比她淡定得多,估計之前見過宋臻這樣子吧?


    媽媽呀,她的小心髒……


    邱森一把拽住她,「找不到,你自己找!」


    夏嵐竟然被他拽了個踉蹌,這人發生麽神經,剛剛不都挺配合的嗎?


    「膚淺。」邱森淡淡地吐出兩個字。


    夏嵐震驚地扭頭看向他,他是在說自己嗎?


    「老大是帥,但你至於嗎?人家有女朋友了!你就別想了!」


    「……」她什麽時候想過了。


    宋臻懶得理會無聊的夏嵐和吃醋的邱森,徑直走向了牛全剛,「調閱檔案的批覆列印一份給我。」


    雖然牛全剛將消息透露給了他們,但目前看來,最靠譜的也是牛全剛。


    將批覆列印出來,牛全剛不知道他要做什麽,但調閱檔案至少需要兩人,於是他提議道:「我和您一塊兒過去吧。」


    「嗯。」宋臻點頭。


    傅秋伊卻主動地站了起來,「要不換我和老大去吧,牛哥您手上的資料還要整理,我正好手上沒什麽要緊的事。」


    「不用。」宋臻淡淡地拒絕了。


    「對啊,你的腳有傷,就不要逞強了,讓全剛去吧。」邱森跟著開腔,他最看不慣傅秋伊了,真是哪兒都有她!


    夏嵐不禁伸出胳膊頂了頂他,示意他不要故意針對人家。


    邱森卻挑著眉,沒說話,但不爽神情明顯表明他沒把夏嵐的話聽進去。


    夏嵐搖頭,隨意抽了隻筆後就和宋臻他們一道出了門,等下了樓,本來準備和宋臻分道揚鑣,結果卻被宋臻叫住了。


    「夏嵐,幫我一個忙,和我們一起去看看。」


    聽到宋臻喊她,夏嵐不禁有些驚詫。


    宋臻瞥了眼樓上,隨後轉身朝檔案室的那棟樓走去。


    夏嵐連忙跟上,卻憋不住滿腹的疑問,「老大,如果是關於法醫方麵的,我去是不是越俎代庖……不太好?」


    「她腳被我家狗咬了,不方便走動,辛苦你了。」宋臻迴道。


    原來是這樣啊。


    夏嵐吸了口氣,果然她想什麽都瞞不過宋臻,她其實最想問的是宋臻為何放著傅秋伊不喊來喊她,至於什麽越俎代庖,隻是附帶的擔心而已。


    何況這擔心其實也不成立,因為這兩天她和傅秋伊剛交接,雖然她去報導了,但根本沒人會特意注意,隻會當她還是宋臻這邊的組員。


    很快,三人拿到了檔案。


    在宋臻作為警方的「正麵形象」出現在網絡上後,夏嵐和牛全剛也對宋臻的過去有了一定的了解,甚至從邱森嘴裏知道了一些宋臻妹妹遇害的事情,所以當打開檔案看到被掏心的特徵時,兩人以獨特的敏銳性,立即察覺到宋臻的意圖。


    宋臻速度極快地將檔案全部過了一道,隨後分給了兩人,說道:「這是懸案,和之前我們處理過的檔案一樣,重新查找疑點。」


    十分鍾後,夏嵐將傷口的照片遞給了宋臻,眯了眯眼說道:「從報告上來看,沒有任何問題。兇手是左撇子,這一點我也認可,但我有個疑問……」


    「說。」


    「從創口的照片來看,兇手對屍體的處理很粗暴,可以說是毫無經驗,但您看——」


    夏嵐重新推過去一張屍體上半身的照片,上麵血肉模糊,心髒周圍更是亂七八糟。


    她拿出剛才從邱森那裏取的筆,隔著虛空比劃,「這道傷口,在胸部正中切口,雖然創口粗糙,但卻非常筆直,如果忽略掉別的創傷,這很像是個……手術刀口?」


    她也不太確定,「我隻是根據圖片來判斷的,沒有看過屍體也不敢肯定,而且屍體上傷口太多,或許隻是巧合。」


    「你這邊呢?」宋臻轉而朝牛全剛問道。


    「死掉的女人有被性侵的痕跡,案犯應該是男性,同時被人摘取了心髒,不排除是情殺或者變態殺人洩慾,然後摘取心髒作為紀念品。」


    宋臻點了點頭,和他的判斷差不多。


    「老大,這樁案子……?」


    「我把其他的資料發給你們,有空也幫我瞅一眼吧。」宋臻並不是一個剛愎自用的人,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他隻想要找到真相,並不在意是否這樣做是否會再次揭開自己的傷口。


    緊接著,他在邱森單獨為他們特案組建立的聯繫群裏發了他所知的關於掏心案件所有的資料。


    看到這麽多詳盡的文件資料,夏嵐和牛全剛震驚地抬起了頭。


    宋臻這怕是把全國所有和剖心有關的案子收集齊了吧?


    「邱森還沒有把傅秋伊拉進來,這件事就不要告訴她了,她心髒不好,這是我的私事,我也不想麻煩她,迴頭讓邱森重新建一個群。」宋臻叮囑道。


    想到宋臻已經是「有婦之夫」,傅秋伊又明顯對宋臻有那麽點兒意思,兩人頓時明白宋臻的意思,點頭應了。


    *


    鹿川,因為要拍夜戲,季茜下機後直接和小樓趕迴了劇組。


    鹿川的天氣相比g市,非常的悶熱,配上忙碌的工作節奏,竟然是無比匹配。


    這一晚上,季茜沒拍戲就撩開衣服下擺毫無形象地坐在鼓風機前把鼓風機當電風扇吹,一到她的鏡頭,立即又變成了戲中冬日裏嬌俏可愛跟在師父身後歷練的小徒弟靈犀。


    冰火兩重天,她覺得自己簡直要在冷熱切換中人格分裂了。


    和宋臻分開不過幾個小時,她卻覺得自己好像魂兒都沒了,一休息就神情懨懨的。


    失落的她甚至沒有發現韓智嫻沒有再黏著她,同時變得沉默寡言。


    最後還是收工的時候千鈺提醒她,她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問題所在,再想去找韓智嫻,韓智嫻卻已經走了。


    迴到酒店,她拎了兩袋悄悄私藏的辣條,摸到了韓智嫻的房間。


    誰知道敲門卻沒有人應,她不禁驚奇,韓智嫻這個平日裏的乖寶寶,居然「夜不歸宿」了?


    奇怪啊,今天沒看到她姐來接她啊!


    如果不是韓智媛來接她,她都會待在酒店的啊?


    季茜撓了撓頭髮,然後在丁競彪的「護送」下迴了自己的房間。


    她迴到鹿川,丁競彪也隨後從京都返迴。


    望著身後的尾巴,季茜嘆了口氣,哎,還是擺正心態趕緊習慣吧。


    在季茜找韓智嫻的時候,韓智嫻正在黎曜的車上。


    還是那輛邁巴赫,車窗緊閉,有空調風徐徐地吹。


    車停在了離酒店大概幾公裏的水庫堤壩上,大晚上的,水庫周圍黑黢黢的,不見一點兒光亮。


    黎曜親自開的車,韓智嫻坐在副駕上,明明很寬敞舒適的座位,她卻覺得如坐針氈,覺得安全帶快將自己勒得喘不過氣來。


    但她卻不敢動,對於她而言,現在這根安全帶仿佛關住野獸的柵欄,如果解開,她旁邊的那頭野獸極有可能撲過來。


    從壽宴到今天,黎曜都沒有找過她,她還以為那件事情就那麽過去了。


    誰曾想他今天竟然聯繫了她,並且把她帶到了這個荒無人煙的地方。


    說不害怕那是假的,她吞了下口水,頭皮不禁繃緊,全身戒備。


    車內的氣氛死沉,黎曜隱在黑暗中,隻是偏頭緊緊地盯著她,並沒有說話。


    他盯著她的那種眼神,就好像在看著某種獵物。


    韓智嫻察覺到他的視線,渾身肌肉更加緊繃了。


    突然,哢的一聲,韓智嫻一個激靈,緊接著黎曜就朝她傾身過來。


    他靠過來的那一瞬間,屬於男人獨特濃烈的荷爾蒙撲鼻而來,無孔不入,她腦海裏幾乎瞬間迴憶起了那些可恥羞辱的畫麵。


    男人壓著她,偏頭看向她,逼得她頭緊緊地仰靠著後麵的座位靠椅上。


    就在她緊張得心髒快跳出喉嚨的時候,黎曜卻驀地發出一聲譏笑,然後哢的一聲,他鬆開了她的安全帶。


    「不勒嗎?」他問。


    韓智嫻長長地吐了口氣,意識到自己吐氣的動靜太明顯,她連忙抿緊了唇,繃著臉不說話。


    黎曜火熱的大掌卻在她鬆口氣的時候落到了她臉頰上,手指一個用力,鉗住了她的下巴,令她看向自己,「韓智嫻,你是不是忘記自己答應我什麽了?」


    韓智嫻的身體一抖,想到了那天他的要求。


    「既然是我的情人,難道不知道討金主歡心?繃著張臉,是誰給你的底氣?」他的手猛地用力,掐得她眉頭皺起。


    韓智嫻想要藏住自己的怒意和那噴火的雙眸,然而她的演技卻並不過關,一眼就叫黎曜瞧了個徹底。


    黎曜覺得無趣,鬆開了手,「倒是個烈性,不過明明藏不住事情的性格,怎麽就在韓智媛麵前裝得那麽好呢?你這兩天迴去後,就沒有問問你那好姐姐,到底是怎麽迴事?」


    韓智嫻的身體一僵,黎曜話無疑戳中了她的痛處。


    那天在壽宴,她積極配合黎曜參加完了壽宴,隨後被黎曜親自送到了她和姐姐共同在鹿川合租的公寓。


    迴到家後,姐姐隻淡淡地說了句「迴來了」,就沒有再說別的話。


    甚至連她為什麽在浴缸裏泡了足足兩個小時這麽反常的事情都沒有開口關心。


    她坐在浴缸裏,一邊搓著自己身上那些曖昧恥辱的痕跡,一邊哭泣,卻不敢哭出聲,那一刻她說不清楚是身痛還是心痛。


    心就好像被人割開了一個豁大的口子,可哭完之後,她竟然沒有勇氣問她姐姐為什麽要那麽做。


    但那一刻,她卻已經認定,這事情,多半就是她姐做的。


    為什麽?


    她至今想不通,卻隻想自欺欺人地當作什麽都沒有發生。


    可黎曜的出現提醒她,根本不可能,怎麽可能當作什麽都沒有發生!


    她已經變成了……自己最唾棄的那種人。


    被潛規則後,所謂的金主的情婦。


    車窗突然降了下來,黎曜點燃了一根煙,望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麽。


    韓智嫻本來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沒想到突然會聞到刺鼻煙味,毫無防備下猛地吸了一口,不由得被嗆出了聲。


    「咳咳咳!」劇烈的咳嗽聲突然響起。


    黎曜偏頭看向她,帶著些許打量的意思,眸子裏有著些許不易察覺的煩躁,這個女人還真是蠢得無可救藥。


    他不由得從車門那裏抽了一瓶水朝她扔了過去,動作粗魯,直接砸在了韓智嫻腿上。


    韓智嫻看著腿上的水,震驚大於疼痛,不由得扭頭看向他。


    黎曜卻已經繼續偏頭朝窗外看去,沒有理會她。


    他手臂撐在車門上,煙在他手中燃著猩紅的火光,有煙霧升起,被風一吹,撲在了他臉上,讓他如刀削斧刻的五官變得更加深邃迷人。


    鼻端間的煙味纏人得緊,她唿吸了好幾次,漸漸地適應了這種味道。


    「可以也給我一支嗎?」她突然開口問。


    黎曜有些驚奇,他聽錯了?


    韓智嫻有些畏懼他的眼神,卻不知道胸臆間太過憤懣,還是別的情緒,鼓起了勇氣指著他手裏的煙說:「那個,能給我一支嗎?」


    「煙?」黎曜再次確認。


    韓智嫻肯定地點了點頭。


    黎曜麵無表情地掏出煙盒抽了一隻遞給她,問:「會抽嗎?」


    「嗯。」


    「哦?」被煙嗆成了那個樣子,居然會抽?


    韓智嫻不自然地撇了撇唇,「拍mv的時候學過。」


    黎曜不禁被她逗樂,看著她將煙放在口中,然後低頭打火的模樣,有種乖學生做壞事的感覺。


    關鍵這個乖學生,點了火之後模仿別人吸氣的動作非常笨拙,竟然把自己嗆得眼淚花花的。


    瞬間,她淚盈於睫,純粹是被自己嗆的。


    黎曜不禁抽過了她手裏的煙,在她帶著水光的眸子注視下點燃了煙,慢慢地吸了一口,然後將點燃的煙重新遞到了她手裏。


    他甚至將煙霧故意包住,隨後緩緩地吐出了一個又大又圓的煙圈。


    韓智嫻怔愣地睜大了眼睛。


    那個煙圈在車內張開,圈住了她那張又傻又愣的臉。


    黎曜唇角不禁勾了勾,眸光一睨,偏頭朝她笑了笑。


    那一笑,如曇花一笑,瞬間凋敝,讓韓智嫻幾乎以為是自己的幻覺。


    她學著他的樣子,夾起煙,重新送到了嘴邊,然後生澀地吸了一口氣。


    可能是剛剛被嗆的經歷,這一次她並沒有吸得很急,眉頭緊蹙,味道雖然不是她所習慣的,卻好歹沒有丟臉地再被嗆住。


    煙霧順著氣管而下,她又吐了出去。


    緊接著,她又反覆試了兩次。


    香菸的味道帶著某種麻痹神經和放縱的意味,令她有些沉迷,她的眼神變得迷離,想讓神智也淪陷在這繚繞的雲霧中。


    女人姣好的容顏在迷霧中仿佛隔了層紗,純淨無辜中透著些嫵媚勾人,令人有些心癢難耐。


    韓智嫻正要再吸一口,手中的煙卻被人抽了出去,下一瞬,她的紅唇被人攫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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