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季茜的聲音,宋臻轉過身來,主動將她攬進懷裏,然後將她手中的煙接過,「小心燙手。」


    說完,他朝垃圾桶走去,將煙熄滅之後重新走過來抱住她。


    「宋臻……」季茜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腰,千言萬語,卻不知道從何開口。


    他身上似有還無的菸草味仿佛一根鋼絲勒住她的心髒,讓她有幾分不適和恐慌。


    半晌,她才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剛才……在想什麽?」


    宋臻伸出大掌摩挲著她的臉,將她眸子深處的忐忑期待盡收眼底,忍不住低頭吻了吻她的唇角,「我在想,我該拿你怎麽辦?」


    「嗯?」季茜被迫抬頭看著他,卻有些摸不清,他是在開玩笑嗎?


    宋臻將她的神色納入眼底,兩人唿吸彼此糾纏,他卻不捨得放開她。


    他沒有說謊,而是真的在想,他該拿她怎麽辦。


    與季鐸的約定言猶在耳,可他卻差點兒食言而肥。


    季茜於他,就像是罌粟一般,擁有致命的吸引力,甚至遠遠比罌粟還要致命。


    而她就在他麵前,那麽美好,全心全意地愛著他,他又怎麽可能無動於衷?


    他,想要她。


    和她一樣。


    但……


    如果一開始他能忍住,或許不至於這一刻彼此煎熬,偏偏,他做不到。


    除了最後一步,他幾乎對她做完了所有的事情,現在再來推開她,豈不是個禽獸?


    而且他清楚的認識到,這樣一定會傷了她的心。


    所以,他突然不敢進那道門。


    無所畏懼的他,第一次慫了。


    連他自己都打心底裏瞧不起自己。


    手心裏的女孩兒是多麽的美,而他在無法許她一個肯定的未來的時候,就忍不住偷采了她的香甜,簡直就是個不負責任的混帳。


    關鍵是,這個混帳還無法不顧一切、失去理智地愛她。


    「你怎麽了?」季茜忍不住伸手捧住了他的臉。


    他的眼神太過深邃幽暗,仿佛深海裏的漩渦,挾裹著吞噬一切的力量,令她心驚。


    她仰著頭,凝望著他,感覺自己的魂魄都要被那眸光攫住,動彈不得,不禁有些心慌,心慌下,又有種很奇怪的心疼。


    「沒什麽。」他突然抬起頭來,伸手將她的頭摁進了懷裏。


    她再用那種眼神看著他,他就徹底忍不住了。


    他抱著自己的力道是那樣的緊,季茜有種錯覺,宋臻像是要把自己給掰碎了揉進他血肉裏一般。


    她伸手同樣迴抱他,明顯察覺到他心跳的速度更快了,一下一下鏗鏘有力,如擂鼓一般。


    而他溫熱的肌膚也變得滾燙,幾乎要將她的手灼傷。


    這是怎麽了?


    她呆呆的,任由他抱著。


    不知道為什麽,這個擁抱讓她有種錯覺:好像她變成了他的肋骨,成為了他身體裏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而她的存在對於他是那麽的重要。


    原來,這就是被人需要的感覺。


    這一刻,她沒有再說話。


    乖巧地任他抱著,也乖巧的抱著他。


    她願意用擁抱,甚至於自己的一切去迴應他,因為她,愛他。


    陽台上,各有所思的兩人抱著彼此,無言中,有靜默深沉的愛意在流淌。


    直到……過了許久。


    他終於鬆了力道,她也退了開來。


    定定地望著他,她突然彎起眉眼笑了笑,「我的牛奶估計又要涼了呢。」


    她善解人意的沒有再問他為什麽,唇角的笑容有些俏皮可愛,像是森林裏精靈。


    他牽著她的手進了客廳,拉她到沙發上坐下,然後重新給她溫了牛奶。


    季茜盤腿坐在沙發上,支著手靜靜地看他忙碌。


    這個男人心裏藏了太多的事情,她突然不想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如果擁抱可以治癒,她希望可以多抱抱他。


    很快,熱好的牛奶裝在玻璃杯裏拿了上來,「給。」


    她接過,捧著喝了兩口,然後放下了杯子,有些促狹地朝他撲了過去,吻住了他的唇。


    他連忙抱住她,生怕她摔下沙發去,然後嘴裏就被她渡過來一些牛奶。


    他怕嗆到她,連忙吞了下去,卻見她笑彎了眉眼,伸出舌頭舔了舔他唇角殘餘的奶漬。


    「牛奶去煙味。」她笑道,跟偷了腥的貓兒一般。


    他怔住,隨即笑了,「我沒抽。」


    這迴換她愣了,隨後她湊上前來,跟小狗似的,趴在他身上用鼻尖嗅了嗅。


    「沒抽?那你點香呢?」季茜狐疑,隨後砸吧了下嘴,「那我得檢查一下。」


    說著,她湊到他唇邊,舔咬了下他的唇,又在牙關處巡邏了一圈,隨即命令道:「啊——」


    宋臻正要說話,她的丁香小舌已經溜了進去,煞有介事地掃蕩了一周,正要退迴,卻被他捲住。


    就在季茜以為兩個人又要跑偏的時候,宋臻卻鬆開了她,再一次將她摁到了懷裏。


    「檢查情況怎麽樣?」他打趣道。


    季茜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感覺宋臻仿佛在逃避什麽,卻來不及深思,思緒就跳到了他的問題上。


    口齒間的味道,還真沒有煙味呢?


    那一口奶的功效總不會這麽強大吧?


    「你真沒抽啊?」她不禁捏了捏他有力的胳膊,有點兒吃驚,這人真把煙當香點呢!


    「嗯,就是聞一聞,醒醒神。」


    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季茜不由得有些吃驚,抬頭不解地看著他。


    「抽菸容易影響嗅覺,平時基本上都不會抽。」他解釋道。


    「哦……」季茜這才點了點頭,但心裏還是奇怪,那是什麽事情需要醒神呢?不過話到嘴邊,又被她吞了迴去。


    「傅秋伊的事……」宋臻一開口,季茜的耳朵立即豎了起來。


    對了,她差點兒忘記了,宋臻給她說過要解釋傅秋伊的事情的呢!


    「她身體裏的那顆心髒,是純純的。」


    「!」聽到這話,季茜震驚地瞪大了眼,半晌,她才找迴自己的聲音,「她……」


    但要說什麽,她卻是毫無頭緒,實在是這個消息太爆炸了。


    宋臻將她抱在懷裏,說道:「純純上的醫科大學,進校兩年後自願進行了器官捐獻登記,包括心髒、眼角膜、腎髒等等。她出事後被李湛送往了醫院,宣布死亡後,醫生在聯網平台上查到了她的登記信息。我尊重她的決定,所以……」


    季茜震驚得無以復加,不是因為傅秋伊是宋純心髒的移植者,而是宋純本身的行為。


    是怎樣的勇氣和善良,讓那個女孩決定捐出自己所有的一切?


    原本看她在home流浪狗救助站所做的一切,她已經對她充滿了敬意,而現在看來,那不過是冰山一角,這個女孩兒的善良和美好,遠遠超過她想像。


    反正換做她,她做不到,甚至從來沒有想過要捐贈。


    「傅秋伊是先天性心髒病,做過手術但效果不好,她家是f省醫藥行業的領軍,在心髒資源出現的第一時間,擁有人脈和資源的傅家得到醫院的優先匹配,所以,純純的心髒給了她。在此之前我並不認識她,但她卻知道我。」


    季茜抬起頭來,「我看了新聞,你曾經在f省,雖然低調,但名頭依舊很響,算是……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


    傅秋伊既然是法醫,自然不可能不知道這個係統裏神一般存在的宋臻,這並不是什麽稀奇事,甚至芳心暗許,那也再正常不過。


    宋臻摸了摸她的頭,算是默認了她的說法。


    不過她陡然想起登機前聽到的那些話,那個男人說傅秋伊改修了法醫,什麽心外科的損失……


    她不由得疑惑,「傅秋伊之前,是心外科醫生?」


    宋臻挑眉看向她,她吐了吐舌頭,「上飛機之前在候機室聽到她和別人聊天聽到的。」


    宋臻點了點頭,「醫者不自醫,但傅秋伊卻不服輸,所以特意修了心外科,至於她怎麽過的體檢上的大學,估計和她家裏有關係。不過學成之後,她轉修了法醫。畢竟,她可以學,卻無法用,萬一在手術室手術進行到一半自己發病了,那病人怎麽辦?」


    季茜點了點頭,傅秋伊學這門學科主要是為了完成自己的願望,她很佩服,但如果要從事這個行業,就是對別人生命的不負責任了。


    「法醫呢,心髒病人可以當法醫嗎?」她不禁問。


    宋臻摸了摸她的頭,「法律沒說不可以。而且,她現在已經很穩定了。」


    這樣看來,和死人打交道的法醫,反而是最適合傅秋伊的工作。


    畢竟其他的醫生,都和救死扶傷這四個字有關,她身體的可變因素太大,但法醫卻不一樣,萬一她真的倒下了,還可以由另外一個人接起來繼續分析嘛。


    「還有今天我們一起迴來,是因為她家也住攬山勝景,吃飯的時候我喝了點兒酒,她因為心髒問題沒喝,所以幫忙代駕。」


    「哦……等等,她家也住這裏?」季茜很不高興。


    「嗯,和我們這棟隔得有點兒遠,在靠海3單元那邊。」


    剛才他和小樓送上去的,所以知道了具體位置。


    「那以後你們會一起上下班嗎?」季茜特別擔心這個問題,一想到會出現這樣的事情,她心裏就特別難受。


    「我已經和她說了,我家狗不太友好,可能聞不得她的味道,所以以後還是各自出行。」


    「……」季茜嘴角抽了抽。


    她怎麽覺得,這條不太友好的小狗,說的是她?


    而且——


    「人家剛被咬你就這麽說,會不會太不近人情?」


    「她懂我的意思,說含糊了,我怕迴家了牛奶變酸奶了。」


    季茜臉色立即一紅,宋臻這是在諷刺她醋勁太大呢!


    她拎起玻璃杯,故意當著他的麵咕咚咕咚地喝了兩大口,「哼,沒酸奶好喝。」


    宋臻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頰,這丫頭,幼稚可愛得戳他心窩子。


    他說道:「我和她不可能有什麽的,何況她身體裏還是純純的心髒。」


    季茜抬眼,陡然明白了宋臻的意思。


    她所擔心的根本不可能發生,一是宋臻要想和傅秋伊好,壓根不可能有自己什麽事,他們認識可在自己前頭;二是就沖那顆心髒……


    呃,宋臻就算對傅秋伊有些關心,多半也是看在宋純那顆心髒上,但也就是那顆心髒劃清了他們的界限,宋臻怎麽可能和一個擁有自己妹妹心髒的人談戀愛呢?


    連她都覺得,這種感覺很詭異呢,像是在……亂倫?


    話說得這麽清楚,她要是還醋就沒道理了。


    宋臻昨天沒對她講,估計也是因為涉及到宋純話題太沉重吧。


    但今天,他毫無隱瞞。


    意識到這個男人對自己的包容寵溺,她放了杯子,然後抓住了他的手,猶豫了片刻,終於忍不住說道:「其實,我也有一件事情瞞著你。」


    望向宋臻,她舔了舔唇,終是說道:「你那天離開醫院,沒有發現自己少了什麽東西嗎?」


    宋臻聞言,挑了挑眉,然後彎腰拉開茶幾的抽屜,從裏麵取出了一張名片,問:「你說的是這個嗎?」


    「!」


    季茜愣在原地,像被人點了定身術一般。


    隨後,她指著宋臻,「怎麽,怎麽會在你這裏?」


    不過轉念一想,估計自己想撿東西那會兒就被他瞧出來了,後來趁自己和小樓去檢查,他就把它撿起來了。


    「這是你媽給我的,你不想讓我打這個電話?」宋臻望向她。


    季茜連忙垂下了腦袋,抿著唇不說話。


    有些惱,有些羞,還有些煩躁。


    她幹了壞事,還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卻早被人家正主抓了包,隻是沒捅破,但這正主也太不厚道了……


    「我知道你不想,所以我沒有打。」宋臻說道。


    季茜霍然抬頭,愣愣地看著他。下一秒,她震驚了。


    「但是,你爸打我電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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