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爾反爾,隨心所欲?」


    宋臻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評價,倒是覺得挺新鮮的,唇角不由得勾起一抹笑,問道:「那你去嗎?」


    季茜不假思索:「去!」


    小樓想要製止她,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或許是因為知道宋臻不是壞人,所以季茜再無顧忌,她迴頭沖小樓笑了下,伸手拍了下他的手做安撫。


    就這樣,季茜在小樓不甘不願的情況下連拖帶拽地拉著他給宋臻帶路。


    望著季茜在前麵「勇往直前」的身影,宋臻有些好奇,以昨晚的表現來看,季茜並不是一個好奇心重的人,然而今天她卻全程跟著警隊的人從樓下一直到紫竹園,再到這會兒給自己帶路,究竟是什麽令她這麽執著?


    難道是——狗?


    想到這裏,他突然想起季茜說到死去的老太太和那條狗時的表情和下意識縮腳的動作。目光下移,落到了她漂亮白皙的腳腕上,果然,那裏有道不深不淺的疤痕。


    「您被死者養的那條狗咬過。」宋臻驟然出聲。


    季茜冷不丁的一偏頭,就看到他已經走到了自己身側,兩隻眼睛犀利如電,緊緊地盯著自己。


    他用的是肯定句,而非疑問句。


    季茜不知道什麽原因,突然有些心慌,或許隻是因為時隔太久,驟然被人提起,而其中一個當事人又恰好不清不楚地死了;又或許是宋臻的眼神太具有穿透性,令她覺得自己毫無秘密。


    這種慌亂令她下意識地垂了眸子,但最終,她還是點了點頭。


    「什麽時候的事?能說說嗎?」意識到自己直接的詢問太過唐突,宋臻有意識地放輕了語氣。


    明顯感覺到他語氣的變化,季茜抬眼看他,還沒想好怎麽迴答,就聽到小樓咋咋唿唿的驚叫:「什麽!茜姐,原來就是那條狗咬的你!你怎麽不給我說,當初那家人那麽氣人!」


    「我,哎……」季茜也覺得很無奈。


    小樓驚訝又不忿,看她這樣更是忍不住抱不平:「我這三個月就休了兩次假,第一次休假你被這家狗咬,小腿留疤,當時傷口還是破開的,又不能做遮瑕處理,導致無法按約拍攝廣告,還賠了好一筆違約金;第二次休假就是這次,又遇到颱風,幸好人沒事,結果又和這家有關係,這都什麽跟什麽嘛!」


    原來還有這茬,宋臻看向季茜。


    季茜忙拽了拽小樓,在外人麵前,有些事她並不想多說。小樓癟嘴,聲音低了下來,卻還是嘀咕道:「關鍵是這家人咬人之後的態度簡直是……姐,雖然人死了,但該說的還是要說的嘛。」


    「你就不怕那老太太晚上來找你?」季茜嚇他。


    一聽這話,小樓立馬就慫了,苦著個臉:「姐,咱迴去吧……」真是越說越害怕!


    誰知卻聽見宋臻說道:「晚了,知道為什麽發現她的是你而不是別人嗎?」


    小樓睜大了驚恐的眼睛望著他,慢慢地搖頭。


    「因為她用手抓住你就是要告訴你,你一定要為她伸冤,否則……」宋臻故意放低了聲音嚇他:「她不會放過你的。」


    「茜姐……」小樓身體躲在季茜身後,一隻手拽緊了她,一隻手捂住耳朵,簡直快哭了。


    季茜望著快貼到自己背上的小樓,再看看一本正經胡說的宋臻,不禁頭痛,但又有些好笑。


    也隻有小樓這個膽小鬼,才會把宋臻這一通胡謅當真吧?


    不過她還是象徵性地狠狠地瞪了宋臻一眼,然後推開小樓,大聲道:「行了!男子漢慫什麽!今天這個樣子你不看心裏也肯定過不去了,所以現在,我們一起去看看,ok?」


    被趕鴨子上架的小樓鼓著腮幫,不情願卻不得不點了頭。


    宋臻看她唬小樓的架勢,不由得抬了下眉頭,五十步笑百步,沒想到這女人,也沒比自己差多少啊。


    季茜抬頭恰好撞到他似笑非笑的眼神,立即又迴瞪過去,這男人,把人嚇成這樣,怎麽一點兒都不愧疚呢?


    然而宋臻的眼神似乎在說:彼此彼此。


    季茜鬱悶,幹脆不看了,拉著小樓就往前走去。


    「你被狗咬的事還沒說呢。」宋臻在後麵輕聲喊道。


    季茜停住腳步,轉頭白了他一眼,卻發現他的眼神早已沒了先前的戲謔和打趣,而是變得嚴肅而冷凝,讓人明白,他是在認真的和她講這話。


    她下意識地舔了舔唇,沉默了片刻,迴道:「邊走邊說吧。」


    「好。」


    似乎在迴想當時發生的事,季茜的步子放慢了下來。


    「大概是兩個月以前的事吧,那天晚上天氣很好,我帶著毛毛下樓散步。我一般都是晚上遛狗,帶個口罩,大晚上的也不用擔心被人認出來,比較自在。那天我們幾個狗友正好在湖邊草坪上偶遇,有一隻大金毛,叫咪仔,那毛油光水滑的可漂亮了,據它主人說它每天都要吃兩個核桃、一個蘋果還有一瓶牛奶;還有一條兇悍的挪威犬,嗯,我其實有點兒怕它;還有一隻二哈,才半歲多的,但個頭可大了……」


    說起狗來,季茜覺得自己可以說個三天三夜,她不認識那些狗的主人,大家都是以狗會友,對每條狗不說十分了解,但名字和基本性格都有大致掌握。


    宋臻本來想提醒她說重點,但當觸及到她那悠遠並帶著點兒「如數家珍」獻寶似的眼神時,他突然認識到,她並不是自己的犯人,也不是案件的重要目擊證人,她隻是自己的鄰居而已,他或許需要將這當作一場鄰居間最普通不過的溝通交流來看待。


    而且她的眼神讓他迴想到了昨晚——她抱著狗給狗擦拭毛的那份溫和柔軟,這種柔軟莫名地撞擊著他的心。


    還真是傻,竟然迴憶被狗咬的場麵還能因為狗而迴憶出甜蜜的味道來?


    季茜完全不知道宋臻此刻正盯著她看,她自顧自地繼續講道:「那會兒已經很晚了,湖邊幾乎沒什麽人,挪威犬很想和大家一起玩,但被主人牽著,所以隻能眼巴巴地看著。咪仔,就是那隻金毛和二哈瘋在了一塊兒,在草坪上抱著滾來滾去的,還互相咬耳朵,至於我家那隻,就像個糾察大隊長一樣,在旁邊汪汪汪地叫個不停。後來一隻貝林頓梗沖了進來,就是今天的這隻布丁,三隻狗很快瘋到了一起,金毛甚至還發出『吼吼吼』的聲音,前後撲騰,二哈的主人有些擔心,畢竟二哈隻是看起來大,但其實年紀還很小,所以把它牽了起來,最後隻剩下金毛和貝林頓梗一起瘋。」


    季茜迴想起那天晚上,變故就發生在一瞬間,快得她根本來不及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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