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好深,大哥跪在我對麵,精神不大好,我看著那火盆裏燃著的紙錢,還有靈堂裏不滅的燭火,我是清醒的,前所未有的清醒。李平福早些時候對我說的話依舊在耳邊迴響,我迴憶起沈羲遙之前的那些一閃而過卻另我不解的神情,如今是全明白了過來。

    “小姐,你要小心啊,這樣的人在身邊,還是要早早的除去啊,定是哪個和老爺有隙的大臣指使的。”李平福擔憂的對我說著,我卻隻有苦笑,靜靜的看著他聽他說。“那日裏老爺精神不錯,很多大臣來看望老爺,也不知他是和誰一起來的,我去廚房端些點心,就看見他跟一個禦醫在說什麽,我是好奇就停下來聽了聽。”李平福迴憶著他所知道的,我隻有靜默的聽著,可是心裏卻是起伏不定,恨意包裹了全身。

    “他對那禦醫說,藥的分量不要太大,重要的是要慢慢的起了效果。開始我還以為也是個禦醫,可正要走時那個聽他講話的禦醫問了一句‘那麽要在多久見效呢?’他笑很得邪惡,很輕的說到‘也不要太久,淩大人在世日子久了,記得,那你們來是為了什麽。’當時他的目光掃到了我這邊,我就趕忙的走開了。”李平福一口氣說到,我看著他的眼睛,裏麵是恐懼,我壓抑著自己的情感平和的問著:“那,你為何不阻止父親。明知那藥是……”我說不出那兩個字,李平福搖著頭:“小姐,我自然跟老爺說了,可是……”他的臉上流下了淚:“可是老爺一直都不信。我說定是什麽大臣伺機害老爺的,可是……”他又猶豫起來,我不由就上前一步站在他麵前,直直的看著他:“可是什麽?”夜風吹得我渾身發涼,我不敢去想,但又不得不想。“可是老爺問清楚了之後說了句什麽,什麽不得不死的話,就……”李平福哭起來,我的心卻是深深的下沉,那,是一個無底的深淵。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難怪爹爹辭官,也難怪爹爹搬來了大哥府生活,原來我的爹爹,一直是生活在極度的危險之中,在那世人看來繁華似錦的榮耀下,是世人無法看到的殺機重重。可是我這個女兒,卻在那深宮之中,以為一切安好。母親去了江南探望三哥,如今應是還不知道這消息吧。我囑咐了李平福,不要再告訴任何人,三位兄長和母親是一定不能知道這個實情的。我雖恨,可是為了淩家,還是讓兄長們做他們的好臣子,我很清楚,沈羲遙恨的,其實並非淩氏一門,卻隻是我的爹爹淩相淩雲麾。隻是這恨的緣由,是我們都不知道的。畢竟父親是有大功於朝,如今盛世,沈羲遙也是明君,做這等殘害忠良之事,實

    令人費解。

    大哥看著我:“小妹,你怎麽了?”我抬頭,發現大哥擔憂的望著我,我給了他一個很淡的笑:“大哥,我沒事。”自己這時才發現,自己的眼裏不知何時滿是淚水。“父親的病後來是越發的嚴重了,禦醫們也是盡了力的,隻是……”大哥沒有說下去,深深的歎了口氣頭低了下去。我環顧這靈堂,看外麵唿嘯的風吹起落葉片片,心裏突然覺得好累,目光空洞起來,心也沉重起來。好靜的夜,靜到我覺得恐懼。

    “撲通”一聲巨響,我和大哥同時站起了身麵麵相覷的看著對方,出了什麽事?有家丁急匆匆的跑來:“大公子,不好了,老爺府裏的李管家投湖了……”我向後退去,心被人用手捏緊了般疼痛,似能滴下血來。大哥拔腿就跑,我踉蹌且焦急的跟去,前麵火把重重,空氣裏滿是煙的味道。

    李平福躺在岸邊,渾身濕漉漉的,可是臉已經青白,還在府裏的禦醫上前看了看搖了搖頭:“已經沒有救了。”說完看著我和大哥:“之前是服了毒物了。”我心再次受了衝擊,毒物,又是毒……我咬緊了銀牙,心裏已經沒有了悲傷,全是恨。

    “李管家是忠仆,到時就將他葬在父親墓旁吧。”我無力的說著,舉目望去,淩府裏的侍從幾乎都來了,一個個哭成一片,可是,我卻沒有看到皓月,當年就是李平福收留了她將她帶迴,才成了我的貼身侍女,如今,她該來的。我看了看站在這裏的丫頭說到:“你們誰去將皓月帶來。”那些人互相看了看,卻沒有人動。我加重了目光中的威嚴,終於一個丫頭走了出來:“小姐,如今皓月姑娘,不再是丫頭了……”她的聲音濺低下去,我輕蔑的笑了:“她是不是丫頭了,可是,我也不是小姐了。去喚她來。”

    站在湖邊,李平福的屍首已被草席包了起來,大哥在我身邊低聲說到:“小妹又何必要皓月來呢。”我沒有看大哥,隻是看著那淒淒夜色下黑色的池水:“大哥,畢竟皓月是李管家帶進府裏的。她也是一直感激著李管家的。該來看看。”大哥“哦”了一聲:“我將她安置在了客房裏,畢竟是個美人了。”我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小姐,皓月姑娘不在房裏。”一個丫頭跑來說到,我愣了下,心裏擔憂起來,這麽晚,皓月會去哪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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