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一道銀光一閃,有什麽東西輕飄飄的從臉旁飄落,我低頭,是一縷無光澤的發散在我身邊的錦緞上。我不由向後挪著,柳妃就逼近了我。她的目光我真的近距離的看清,在那些情緒的後麵,是一種完全的呆滯,她的眼睛沒有神采,空洞的看著我,卻又穿透了我。我心裏驚慌起來,此時的她,應該是不正常了。我雙手摸索著,想找什麽來避免可能的傷害,可是除了光滑的錦被和褥子,什麽都沒有了。我就這樣一直後退著挪動著身體,柳妃站在床前,她隻要一伸手就能觸到我,我已經貼在了冰冷的牆上,心要跳出嗓子眼了。柳妃的表情是那麽的迷茫,一層濃霧籠罩著她,我實在是再忍不住,猛的爬起了身朝她身邊的空隙挪去。柳妃依舊是站得直直的,我不小心碰到了她,她轉過臉,她的眼裏是血絲,此時的她如同鬼魅,我再一次尖叫起來。

    柳妃手裏的匕首又舉了起來,她已經完全的轉過身來,我突然邁不開步子,眼睛不時的看著依舊黑暗的外麵,奇怪為何沒有人來,這夜靜得可怕,突然間天地什麽聲音都消失了般,連風都沒有,一片漆黑。我看著那高舉的匕首,心一橫一把就抓住了柳妃的手。她晃了一下手落了下來,我隻感到一陣劇疼從胳膊上傳來,沒有顧上看,雙手抓著柳妃的肩膀,我知道她現在不清醒,她一定中了什麽蠱,我使勁的搖著她企圖把她搖醒,盡管我知道,這的可能性很小。柳妃沒有什麽反應,她隻是看著我,卻穿透了我,我不知道她現在能看到什麽,可是我從她的眼睛裏看到了自己的恐懼。我也奇怪自己為什麽不跑,也許是我知道,跑也沒有用了。

    柳妃的手又一次落下,我忍著疼猛得推了她一把,她向後倒去,完全沒有後退幾步保持平衡,我確定了自己的想法,可是,為什麽呢,是誰給她下了這蠱?“乒鈴乓朗”,她倒下時將立在一旁的花架帶倒,上麵的珍品瓷器全部摔落在地上,滿地的碎片,聲音在這恐怖的黑夜裏格外的刺耳。柳妃跌坐在地上,她眼睛閉了上,我低頭,地上很多的血,我終於感到了無法忍受的疼痛,但我還是強忍住要暈倒的感覺走到門邊推開門向外用全身的力氣喊到:“來人啊!”

    外麵終於有了點點的光亮,漸漸的多起來,然後是腳步聲,我迴頭,柳妃依舊是躺在那裏沒有動靜,我已經是再沒有力氣去看她到底如何了,倚在門上看著眼前出現了坤寧宮裏的侍女和守衛,直到看到惠菊的身影,身上的力氣像被抽幹了一樣,向前跌跌撞撞的走了兩步,在惠菊無比焦慮的害怕的眼神中,我努力笑了一下,惠菊上前扶住了

    我:“娘娘,您……”她的淚掉了下來,我好奇的看著她,她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我低頭看了看,原本潔白的寢衣上已滿是班駁的血跡,像開在暗夜裏的猩紅的花,胳膊和腰上還有血不斷的流出,守衛們已經將東暖閣包圍了起來,我無力的擺了擺手用最後的力氣跟惠菊說到:“柳妃在裏麵,去看看她。”惠菊的表情變了,是憤怒和抗拒,我輕推了她一把,靠在了一旁的芷蘭身上,眼睛閉了上,卻依舊是清醒的。

    很嘈雜,我的意識在漸漸的模糊,當看到柳妃被人架出來依舊是一副迷離的樣子時我吩咐到:“將柳妃看守在西暖閣側房,小心的看管,明日再去報給皇上。”芷蘭輕輕的說到:“娘娘,這樣不妥,應該現在去報的。”我已經沒了力氣隻是搖著頭:“沒有什麽,皇上已經安置了,不要打擾他了。”說完已經要完全的失去意識,突然柳妃之前在小床摸索的動作讓我一個激靈,我忙拉著芷蘭:“玲瓏呢?去看看玲瓏,快去。”芷蘭被我嚇到了般,我已經失了態,頭發在風中飄散著,我自己也如同鬼魅般了。芷蘭被我嚇壞了,忙吩咐她旁邊的一個侍女過去乳母的房間,我自己卻前所未有的清醒了,冷冷的看著眾人,我知道,那個人,就在他們中間。

    芷蘭扶著我去了西暖閣,東暖閣裏正在清掃,我躺在西暖閣裏的美人塌上,蓋著薄薄的錦被,那上麵複雜的繡花讓我一陣陣頭暈,可是我等待著去看玲瓏的侍女迴來的稟報,一直強打著精神。芷蘭他們在忙著將我身上的血衣用剪刀一片片剪下,用溫水輕拭著我的傷口,因著都粘在了身上,每一下我都打個顫,強忍著想要叫出來的衝動,隻是緊閉了眼皺著眉頭。

    換了件係扣的寢衣在身上,我歪在塌上,禦醫已經來了,在為我包著傷口,腰上的不深,沒有傷到五髒,胳膊上是狹長的一道,深了些,周圍發著深深的紅色,我隻覺得火燎燎的疼,禦醫看著那傷皺起了眉頭。我看著那年老的禦醫和他陰晴不定的臉,心裏覺得恐懼。正要開口問,那侍女迴來了,我抬起身子,可是卻怎麽也使不上力,隻是睜大了眼睛看著她,那侍女跪在我麵前,我心提到了嗓子眼。“娘娘放心,小公主很好。”我點了點頭,芷蘭看著我已經完全慘白的臉柔聲到:“娘娘,您閉眼休息一會吧。”我搖著頭堅持的看著外麵,終於惠菊跑了來,我眼睛亮了下,惠菊在我身邊說到:“娘娘,柳妃娘娘醒過來了,沒有受傷,可是她似乎不記得自己之前做過什麽。”我點了點頭,十分無力的說著:“隻要她如今清醒了就好。”此時我終於完全的放心了下來,安心的

    閉了眼睛,濃濃的黑暗。

    醒來的時候周圍很暗,身上依舊是沒有力氣,胳膊上和腰上是劇烈的疼,我的眼淚都忍不住掉了下來。看了看周圍,自己躺在一張大床上,滿目的金黃提醒我這裏我來過,可是我為什麽會再次來到這裏呢?伸手將那明黃的床幔撥開,沒有人,我勉強下了床,每一步傷口都更疼一下,還是堅持走了出去。已經是白天了,看起來應該是午膳後的時間,我睡了這麽久麽?剛要推開門,門自己打了開,是芷蘭端著一盆水進來,見到站在門邊的我手一鬆,水濕了我的腳。我看著她,她的臉上是欣喜,是激動。“娘娘,您終於醒了。”

    扶我坐到床上,我才知道自己昏睡了兩天,那匕首上有毒,卻不是劇毒,傷口不深也就沒有大礙,可是我之前撐的太久所有的精力都沒有了,因此昏睡了許久。我靜靜的聽著,我不關心自己的傷,我慢慢的抬頭看著芷蘭:“柳妃呢?”芷蘭愣了愣,遲疑了下,小聲的說:“柳妃她,被關在牢裏了。”我歎了口氣,沒有說話。軟軟的靠在床頭,看著金黃的顏色包圍了我,半晌才問到:“玲瓏呢?”芷蘭恢複了平常的聲音答到:“已經交給和妃娘娘帶了。”我沒有再說話,閉了眼。“娘娘,”芷蘭的口氣是猶疑,我睜了眼看她,芷蘭慢慢說到:“娘娘,柳妃娘娘的性命,恐怕是不保了。”我一抬頭,眼裏是驚訝,芷蘭繼續到:“都說是柳妃娘娘行刺您,所有找到的人證物證也都是,早朝裏也議了這件事,皇上動了真格,下令由宗人府去辦……”“我知道了。”宗人府現今的掌事是父親的門生,如果都已經鬧到了前朝,那麽我的家人是不會放棄這個機會的。我點了頭:“皇上呢?”芷蘭站起身:“娘娘,今日審柳妃,皇上之前過去了。”

    我強支撐著自己起來對芷蘭說:“為本宮更衣,本宮要過去。”芷蘭走到我身邊:“娘娘,您不能下床的啊。”我推開她:“都什麽時候了,不去,柳妃就一定會死的。”

    我是恨她,恨她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不要,恨她曾活活打死小榮子。我是不喜歡她,不喜歡她那麽高傲,什麽人情都不懂,不喜歡她將別人的東西為了自己的目的據為己有,不喜歡她太目中無人,太跋扈。我對她是沒有好的印象,我也知道自己是她眼裏的眼中釘肉中刺,可是,我知道這件事不能怪她,盡管我想除了她,可是卻不是用這樣的方法冤枉了她。所以,我一定要去。芷蘭拗不過我,隻換了一件十分簡單的衣裙,頭發也隻挽了起來,坐在肩輿上就匆匆趕往專審後宮女子的慎德堂。

    沈羲遙坐在一帳珠簾後,前堂裏坐著審她的官員,正是父親的門生。柳妃十分憔悴的跪在那裏,低著頭,長長的頭發散落下來,看起來很是可憐。我在芷蘭和惠菊的摻扶下走了進去,沈羲遙站起了身,我朝他一笑說到:“皇上,臣妾是來證明柳妃無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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