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號戰列艦上,調任情報官的逍遙靜一正在匯總炮擊效果,一邊看著各艦報上來的飛符,一邊填表:


    浙江號,重炮六輪,目標天守閣,目擊命中三十五炮,命中率一成半,確認摧毀;


    金華號,重炮六輪,目標箱根石垣,目擊命中十炮,命中率兩成,確認破損度三成;


    寧國號,重炮六輪,目標箱根石垣,目擊命中十六炮,命中率兩成半,確認破損度三成;


    溫州號,重炮六輪,目標城西南軍營,命中炮數無法目擊,南歸二號確認,軍營破損度七成;


    鬆江號,重炮六輪,目標城東南屯兵所,命中炮數目擊三炮,其餘無法確認,軍營破損度六成;


    鳳翔號,重炮六輪,目標城二丸軍械所,命中炮數無法目擊,南歸二號確認,軍械所摧毀度九成;


    泉州號,重炮六輪,目標城三丸可疑建築,命中炮數無法目擊,南歸二號確認,已完全摧毀,疑似......雞鴨舍......


    將情況上報後,逍遙靜一組織下屬情報小組,取出南歸二號拍攝的百張照片,與原照片進行認真比對,發現了九處新出現的可疑目標,於是將其記錄下來,在艦隊繪製的小田原城輿圖上查找出位置,記錄參數:


    目標一:城一丸西側,疑似屯兵所,坐標乾三兌六離五;


    目標二:城一丸北側,疑似神社,坐標乾六坎四艮七;


    目標三:城二丸東南側......


    ......


    浙江號戰列艦帶同六艘重型驅逐艦完成六輪炮擊後,停了下來,給小田原城中留下一片殘垣斷壁、烏煙瘴氣。


    鬆田憲秀望著眼前的景象,不禁悲從中來。他雖然不受家主北條氏的重視,但畢竟生於斯、長於斯,繁華的家園被明艦一通炮擊之後殘破至此,當真痛惜莫名。


    很快,天守閣方向傳來新的命令,各部待命,準備出城反擊明軍登陸。看來北條家主還活著,但似乎有點被明軍炮擊震傻了,明軍鐵炮如此犀利,躲避都來不及,還出城反擊,怎麽可能?至少鬆田憲秀是不打算這麽幹的,他手下三百足輕都躲藏在箱根石垣下,箱根石垣雖然沒有想象中那麽堅固,神之寒川也沒有吹噓中那麽厲害,但好歹是受到了保護,隻死了六七個人,大部都在。如果遵照亂命執行,怕是一轉眼就要被明艦上的鐵炮全部打成肉泥吧?


    熊本一熊依舊站在高高的垛口上,望著海麵上的大明艦隊發出讚美的感歎:“煙花的璀璨,雷擊的絢爛,如此美景,待我吟詩一首......”


    鬆田憲秀顧不得聆聽熊本大神官的華章,扯著對方的狩帶,將他從垛口上扯下來:“權宮司大人,上麵危險!”


    熊本一熊遺憾道:“惜乎時辰太短......”


    鬆田憲秀心說這位大神官怕是腦子有問題,但他好容易才攀附上這麽一位大人物,哪裏敢出言頂撞,正要附和兩句,冷不丁又是一輪炮聲如雷般滾滾而來,隻嚇得一縮脖子,捂著耳朵躲在牆跟下。


    熊本一熊卻滿臉興奮,腳尖一點,輕飄飄躍上垛口,雙臂伸展,向著大明艦隊的方向打開,好似想要擁抱炮彈。


    在雨點般墜落的炮彈下,小田原城再受重創,也不知塌了多少房舍、死了多少人。等炮擊結束,鬆田憲秀吐了幾口噴入嘴裏的泥灰,也顧不得垛口上手舞足蹈的熊本一熊,忙著清點麾下足輕。這迴箱根石垣不是炮擊目標,僅僅受到流彈的波及,死了一個人,傷了十幾個,好在都是輕傷,損失不大。


    但嚴重的消息很快就傳來了,從城一丸方向開始,逐漸蔓延起一片哭聲,相模國大名、北條氏家主,敬愛的北條氏直大人被一枚鐵炮擦中,當場陣亡!


    消息傳來之後,鬆田憲秀腦子裏頓時一陣空白,整個人都懵了。原地呆立良久,顫抖著從腰間拔出老家主所贈短刃,掉轉刀頭,頂住自己腹部。


    就見視野中探出個戴著烏黑高帽的腦袋,口中嘖嘖不停,興奮的向自己催促:“快一些,快一些!”


    這一催促不要緊,反而將鬆田憲秀從茫然中拉了出來,鬆田憲秀忽然想起,自己已經多年不在家主身旁侍奉,沒有衛護之責,似乎……不用切腹?


    意識一起,手指酸軟無力,短刃當啷落在地上,他伏在地上大哭:“氏直大人……”


    熊本一熊有些遺憾的咂了咂嘴:“很沒意思。”


    協守小田原城的山下大宮司在天守閣旁的早川居所召集家佬和神官議事,熊本一熊作為神宮體係中僅次於大宮司的權宮司,是小田原城裏和其他五名權宮司並列的第二等大神官,自然也在議事之列。


    鬆田憲秀不是家佬,隻能在早已殘破不堪的箱根石垣上等待議事結果。不過他也沒閑著,派了幾個心腹足輕去城一丸打聽消息,別的先不說,心腹稟告,護衛家主氏直的八名家臣剛才已經全部切腹了,其中就有兩個和鬆田憲秀關係不錯的好友,令他忍不住一陣感傷。


    也不知自己當年失了氏直大人信任,從護衛家臣中除名,是禍還是福?


    這個時候,如果明軍登陸,鬆田憲秀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或許這天下有名的堅城將會就此陷落吧?所幸明軍不知城中變故,不僅未能趁機而入,反而連下一輪炮擊都沒有展開,七艘龐大的戰艦就緩緩掉頭離去,白白坐失良機。


    到了晚間,山下大宮司主持的北條氏家佬議事會終於結束了,一共決定了兩件事。一是推舉氏照為新的家主,接掌相模藩國大政;二是重申了全城堅守的命令,有擅自逃跑者立即處死。


    熊本一熊議事之後返迴了箱根石垣,他得到了最新的損失統計,在大明艦隊的鐵炮下,兩個小隊的武士戰死了八十餘人,足輕死傷二百六十人,神官也死了六個。


    足輕的損失不是重點,關鍵是武士,八十餘武士戰死,損失實在太過慘重了。武士以武士道為修行之途,是每一家大名的立國之基,在長達十年的南島之戰中證明,每一個武士按照修行不同,都具備和道士、羽士、甚至黃冠修士鬥戰之力。瀛州正是依靠潮水般的武士衝擊,才擋住了來自青丘海賊的入侵。


    相模國隻有三百多武士,一下子死了快快四分之一,這仗還怎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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