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然這一聲大喝,驚動了元福宮中的不少人,駱致清從屋中搶出來,瞬間明白了什麽,向著迎麵奔來的趙然問道:“來了?”隨即舉目向趙然身後望去,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趙然衝上前來,拽著駱致清的袍袖就往前扯,口中急道:“師兄聽我一言,走!”


    駱致清被趙然拽著,腳步不穩的跟在後麵,滿臉不甘道:“真不打?”


    趙然在前頭拚命拉著他疾奔:“我算過了,再耽擱片刻就得死!”


    駱致清雖然很想會一會大煉師朱先見,但還是在趙然的強力拖拽下無奈的放棄了這個想法,他對自家這個小師弟向來便有一種說不清的親近和依賴,總是認為小師弟說的向來是對的,做的從來不會出現偏差。


    更何況小師弟還說了“算”字,宗聖館乃至整個川省修行界,誰不知道小師弟以算出名?既然小師弟說會死,那就真有可能會死。


    彭雲翼也在自家房中聽到了趙然的大唿聲,他連忙將雙眼閉得更緊了,努力想要讓自己進入運功調息的狀態。


    可還沒等他靜下心來,弟子周克禮就闖了進來,大聲喊了一句:“老師!”


    彭雲翼暗罵一句“晦氣”,索性把自己放倒在床榻上,唿嚕聲大作。


    周克禮卻不由分說,上前一把將彭雲翼拉起來,扛在肩上就往外發力疾奔,一邊跑一邊還在嘿嘿偷笑。


    彭雲翼無奈,隻得“醒來”,在周克禮肩上道:“為師已醒了,快放下為師。”


    周克禮卻哈哈笑著,興奮道:“老師不急,弟子背著您逃出去再說。”


    彭雲翼問:“逃什麽?”


    周克禮道:“趙師叔說了,有一場打戲,咱們多配合著些。”


    彭雲翼暗歎了口氣,他這位弟子天資卓絕,可惜就是總有些神經質,表現出來像個沒長大的孩子,說白點就是好玩,而且偏好扮戲,常常容易陷入臆想之中,此刻怕就是如此。


    眼看前方是正在越牆而出的趙致然和駱致清,剛想叫住他們,就見一道光芒閃過,前方二人腳下的那段元福宮宮牆忽然亮起一道光華,晃得人眼睛都幾乎要睜不開了,隨著光華的晃動,這段宮牆猛然爆裂開來,碎磚亂瓦四處橫飛,爆裂處,濃濃的煙霧向四麵八方蔓延。


    彭雲翼來不及說話,膝蓋微屈,頂在周克禮腰間,周克禮吃不住勁,將彭雲翼放了下來。


    師徒二人的姿勢轉眼調整,換成彭雲翼扛著周克禮,向著東北方向撒腿狂奔,逃出這一段危險區域。


    彭雲翼緩過神來,向著光華射來的方向望去,見一人手持寶鏡、正從元福宮紫宸殿的殿宇梁頂上縱身飛躍而來。


    周克禮此時有點發懵,他沒想到這出戲搞出來那麽大的“事故”,張著大嘴還有些發呆,被彭雲翼再次扛起,向著更遠處躲避。


    “朱先見!”周克禮不可置信的喃喃了一句。


    彭雲翼點頭,向徒弟道:“這人已經瘋了。”心中對老師陳善道和師兄黎大隱的棲霞山之行又多了幾分擔憂。


    朱先見的出現令元福宮中一片大亂,他沒有關注那些沒頭蒼蠅一般四處亂撞的元福宮修士和俗道,隻是瞟了一眼遠處逃開彭雲翼和周克禮師徒同樣沒有過多關注,他的眼中,隻有趙致然和駱致清。


    在太廟商議時,藍道行、段朝用等人都不敢來元福宮,陳天師積威已久,哪怕如朱先見所說,已經迴了棲霞山,他們也不敢來。如此一來,也正合朱先見之意,他一個人也不帶,自己殺到了紫金山。


    剛到紫金山,就看見了正要翻越宮牆出逃的趙致然和駱致清,當下暗道,合該我朱家氣運昌隆,連老天都助我!當下沒有絲毫猶豫,祭出自己的最強手含元寶鏡,對著趙致然和駱致清就是一記朝元一雷!


    含元寶鏡同樣出自三茅館,為上一任三茅館大長老黃太初煉製。黃天師自東海偶得了一方含元翠玉,本想以此試煉一件鎮館法寶,但最後功虧一簣,沒能成功,含元寶鏡最終隻能達到高階法器的水平。


    但這件高階法器在大部分功效上,已經初步具備了攻擊性法寶的威力,比如所蘊的朝元一雷,其威力就極為強悍,絲毫不遜於道門同類法寶。唯一的問題,在於含元寶鏡蘊雷的時間太長,三到五個月方能收滿朝,頂多發出三記雷光便會耗空,這也是其品階無法列入法寶的原因符文組合的設計未能形成閉合自循環,當然也有可能是煉製中的問題。


    朱先見一眼掃到趙致然和駱致清,毫不遲疑痛下殺手,雖說由於倉促之間未能打正,卻顯出了含元寶境的巨大威力,整整一段數丈長的宮牆都被立刻轟成了齏粉,威力所及,將趙致然和駱致清從牆頭上轟了出去,落在十多丈外的一棵大鬆樹上。


    趙然背上火辣辣的疼痛,隨手一抹,滿掌都是鮮血,再看駱致清,道髻都被震散了,末梢的一段也被燒焦。


    駱致清迴身想要衝上去拚命,卻被趙然一把拽住,借著樹梢間的彈力,繼續向著遠處飛蕩,一掠又是七八丈遠。


    駱致清叫了聲:“師弟......”


    趙然明白他的意思,一邊狂奔一邊喊道:“走啊,算過的,打不過!”


    駱致清歎了口氣,正住身形,跟著趙然發力疾奔,二人的速度陡然就提了起來。


    但他二人速度再快,比之朱先見還是遠遠不如,朱先見腳步輕點,越過元福宮的殘垣斷壁,自漫天灰塵中一透而出,眨眼已上了剛才接住趙然和駱致清的大樹,腳下再點,又是十多丈遠,七步之後,已是趙然和駱致清身後丈許了。


    朱先見衣袖暴漲,卷向趙然和駱致清二人的足踝,駱致清門板大的劍光從腦後飛出,直取朱先見頭頂。


    朱先見頭上冒出一縷猩紅的煙霧,瞬息化為五指巨掌,向上托住駱致清的劍光。劍光被猩紅巨掌一托,發出一聲哀鳴,倒卷著翻迴駱致清腦後,倏然而沒。


    駱致清氣海巨震,一口血箭飆出,臉色當即白了三分。


    朱先見頭頂的猩紅巨掌如同抓到火炭般,猛地縮了一下,化迴煙霧之態,同樣鑽入他腦後。他本人也被這道劍光阻了一阻,落出三丈遠去。


    這是他神識寄托的本命符,《正一符法》中明確記載的五階法符“雲嵐掌劍符”。出手便是最強手段,朱先見根本沒有留下活口的打算。


    “咦?果然有些門道!”朱先見略感驚訝,但驚訝歸驚訝,出手毫不猶豫,腳下用力向下一蹬,形成一道幾乎肉眼可見的氣浪,這股氣浪推著他向前加速,再次追到二人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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