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致羽緊握著趙然的手,來迴狠狠搖動了幾次,感慨道:“終於又見致然了,早就盼著這一天!”


    趙然笑道:“你來鬆藩上任,我卻一直沒騰出工夫去看你,我之過也!晚上好好和你喝一頓!”


    陸致羽道:“我來的不是時候,年底嘛,都忙得很,我知道的,致然不用說這些客套話。我調來鬆藩,聽說還是致然幫我說的好話。”


    趙然道:“你們雅安布道做得好,信力年年上升,正好杜監院要狠抓鬆藩的信力增長,老兄你是眾望所歸啊。杜監院本來就盯著你的,他征求我的意見時,我不過順道提了兩句罷了。”


    “吃水不忘挖井人,我們雅安能有今天,追根溯源,還是致然打的底子。來之前,我們黎州鄭監院專門叮囑我向致然轉達感激之情,並且邀請致然有空的時候,去黎州轉轉。”


    “哈哈,多謝鄭監院一直惦記著我,迴頭得了空,便和你一起再去黎州。”


    眼見四下無人,陸致羽衝葉雲軒所居的獨院方向努了努嘴:“今日這陣仗,致然有什麽方略麽?”


    看來陸致羽雖隻是到任兩個月,也已經敏銳的察覺到問題了,趙然一時間也不好明說什麽,因為連他自己也不確定,葉雲軒在明天的議事中會怎麽說,因此隻是道:“這位當年曾經想查君山廟對水合廟的對口幫扶銀子,被我懟迴去了。”


    陸致羽當即明白了:“那我就唯致然馬首是瞻了。”


    和陸致羽約定了晚間的相聚,趙然又去見鄭雨彤。鄭雨彤在門口猶豫了片刻,還是將趙然讓進了自己所住的屋中。


    “鄭師姐,從來沒參加過這種議事吧?是不是有些不適應?”


    鄭雨彤搖了搖頭:“本來就不想參加的,你非要讓我過來,過來幹什麽呢?和我有什麽關係?”


    趙然道:“這不是請師姐過來站台相助嘛,咱們都是宗聖館一家人,自然和師姐有關。話說師姐知道葉雲軒此來鬆藩是為什麽嗎?”


    “為什麽?”


    “他要讓各部重新迴到奴隸製,讓各部部民都聽土司們的,聽頭人們的,不聽道門的。鬆藩現在信力增長極為迅猛,勢頭良好,他非過來搞這麽一處,這不是搗亂嗎?”


    “他為什麽這麽幹?對他有什麽好處?”


    “有幾個壞人向他進了讒言,說是這麽做能讓鬆藩長治久安。”


    “能嗎?”


    “能不能我現在不好妄下斷語,但宗聖館信力值會大大下降,這卻是一定的!所以我們要阻止他,讓他這套推行不下去!”


    “那行,到時候我聽你的,這個葉雲軒不是好人,他要幹的事情,也肯定不是什麽好事!”


    趙然讚道:“師姐這推理,當真是天衣無縫!”


    和鄭雨彤談完,趙然又施施然挪到飛龍院孟監院的房舍外,正要敲門,孟監院已經將門打開,衝趙然笑道:“趙方丈,進來坐?”


    趙然哈哈一笑:“在鬆藩布道兩年多了,卻沒去拜見孟監院,這次議事召集得正好,可以彌補一下缺憾。”


    進了屋,孟監院便道:“早就聽七郎說過很多次方丈的事,我一直是很欽佩的,今日有緣相見,也正好彌補了我的缺憾。”


    趙然一怔:“七郎?”


    孟監院拍了拍腦門:“哈哈,瞧我這話說的,七郎就是我那侄兒孟登科,如今在方丈你的手下,一直受方丈照顧有加。”


    趙然登時喜道:“原來孟監院和他有這層關係,以前從未聽他提及,哈哈,那咱們更要親近親近了。晚間我與小河縣陸監院約了小酌,不知孟監院可否賞臉?”


    孟監院道:“陸監院從雅安來,這兩年雅安的信力增長很快,我是早想當麵請教的,晚上能一起相聚,求之不得!這裏是我的地頭,不如我來安排!”


    趙然頷首:“那就叨擾了。”


    孟監院道:“太好了,晚上也正好向趙方丈和陸監院請教一下修士履任方丈的經驗之談。”


    “怎麽?孟監院有意於此?”


    “這幾年飛龍院信力雖然年年都在增加,但一直達不到我期望的目標。尤其今年天鶴宮提出大力加強信力增長的目標後,我感受到了很大壓力。再看一看白馬院和龜壽院,我的壓力就更大了,對修士履任方丈也想更多了解一些。”


    “哈哈,好說好說,孟監院是真心為了道門,是個一心一意謀信力的好監院啊,我必然不會藏私。”


    約定之後,趙然又去拜見杜騰會,卻被杜騰會的提科道士告知,杜監院正和葉都講談話。


    趙然想了想,其實也沒什麽可見的了,他和杜騰會之間的緊密關係,絕非葉雲軒能夠插得進來的,更何況杜騰會曾被葉雲軒明著臉坑過一迴,他無法想象葉雲軒能開出什麽條件來讓杜騰會轉變態度。


    三月初三的議事是在天鶴宮經堂中召開的,議事的性質其實類似於一次座談會。在這種座談會上,很難形成具備實際效力的決議,也就是說,座談會頂多能達成“共識”,不具備行政約束力。


    座談會的成果能否得到推行,完全看召集者或者主持者的威信,通過各方對召集者威信的認可和服從來使座談會的成果得到落實。


    單純從十方叢林的地位來說,身為一省都講的葉雲軒是具備這種威信的,但在趙然看來,葉雲軒選擇的地方並不合適。


    如果葉雲軒在潼川、嘉定、播州、順慶之類的川省其他州府中召集類似的議事,很大可能性議定的共識能夠得到部分貫徹和落實,但在鬆藩,趙然很懷疑他能否做到這一點,甚至懷疑他能否取得任何有成果的共識。


    天鶴宮的杜騰會與葉雲軒平級,都屬於總觀直管的高道,履職和任命、乃至辭道後的待遇都歸總觀管理,葉雲軒完全拿捏不了杜騰會,頂多如四年前那樣實名舉報。


    但葉雲軒能舉報杜騰會,杜騰會同樣可以舉報他,四年前他打了杜騰會一個措手不及,四年後杜騰會必定不會再讓窘境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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