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然想起一個問題,問道:“剛才聽他們說,他們的籙職都是上三宮授的,總觀也給他們分配信力麽?”


    江騰鶴點頭:“大明天下都是道門的,當然要管他們的事,不僅管他們的籙職,各地散修世家修士也要管。唔,算起來,龍安府散修每三年一次的授籙大比就要開始了,你這位道門行走要準備忙了。”


    “哦?”趙然頓感好奇:“授籙大比是什麽意思?什麽時候?”


    江騰鶴懶得費口舌,解釋的任務交給了魏致真,保寧府的道門行走歐陽穀、都府的道門行走李騰信都是老江湖,各自尋了個安靜的所在打坐修行,隻裴中濘和趙然一樣都是新任行走,饒有興致的聽魏致真講解。


    修士修行到了相應的境界,就可以通過授籙儀軌來獲得籙職,籙職就是神職,有了籙職,修士才能溝通上天,借用天神之力。


    授籙儀軌是需要消耗修行資源的,除了大量靈藥、靈果、靈酒、靈食、符籙及其他材料之外,還需要消耗一筆信力,沒有信力的貢獻,授籙儀軌是無效的,是換不到籙職的。


    修道者沒有籙職,就無法借上天神力為己用,至少在符法這方麵就是一塊空白,體悟天地也好,單純鬥法也罷,就如一條腿走路,怎麽可能走得穩,走得快?


    可大明天下的信力都在道門手中,散修、世家該怎麽辦?難道不修行了麽?當然不是,按照已故樓觀上代祖師盧長老的話來說,道門把肉都吃了,不讓天下散修和世家喝點湯,難道等著別人掀桌子嗎?


    因此,各地館閣每三年或五年不等,都會拿出一筆信力來,專門為散修和世家授籙,給散修和世家一條可以不斷向上修行的道路,以穩定天下修士之心。


    當然,道門也不可能予取予求,不是說你散修具備了相應境界的修為,我就給你授籙,除了信力寶貴之外,還有其他原因,至於什麽原因,就隻能意會而不能明言了。


    具體到華雲館,大概每三年拿出三個名額來,專供散修受籙。龍安府的散修門派有五個,世家有十二個,此外還有不少獨門獨戶的散修,其中有受籙需求的不在少數。


    那麽多人想要受籙,名額卻有限得很,籙職給誰不給誰呢?


    道門對此有成例在前,也有幾條公認的規矩,人品德行是其中之一,侍奉道門是否盡心,過去有沒有響應道門的號召做過過力所能及的事……等等,都在考量之內,當然,上述標準是很難判定的,所以在相同條件下,大多采用鬥法比試來選出受籙的人選。


    這套規矩其實是很模糊的,按趙然的理解,隻有粗略指導性意見,卻沒有具體實施細則。怎麽評判?怎麽選擇?全由道門說了算。


    趙然問:“那我這道門行走應該做什麽呢?剛才老師說,接下來我得忙活……”


    魏致真道:“這就是你的事,你不忙活誰忙活?”


    “大師兄這是什麽意思?是說這事兒由道門行走來決定嗎?”


    “不錯,受籙的人選由你來決定,到時候上報長老堂,隻要說得通,就可以給你上報的人選授籙。”


    趙然聞言有點驚了:“大師兄,我這道門行走權力那麽大呢?這個是不是有點過了?”


    魏致真道:“沒有這點權力,你以為區區一個黃冠境修士,能為散修門派和世家尊重?真以為掛個道門行走的名號就能通行天下而無礙了?真當散修界無人麽?”


    趙然點頭:“師兄言之有理。”


    雖說趙然表示懂了,魏致真卻怕他理解不透徹,於是幹脆舉例說明:“就好像咱們華雲館幾年前的上一任道門行走,實力實在太弱,看他們鬥法能讓你鬱悶到吐血,這樣的道門行走誰會尊重?長老堂不得不讓他兄弟二人互相幫襯著一起行走,可依舊不夠看的……”


    趙然問:“大師兄說的是卓家兩位師叔?”


    魏致真皺了皺眉,語重心長叮囑趙然:“小師弟,你以後說話一定要謹慎啊,須知禍從口出,這麽指名道姓的說卓家兩位師叔,是很不合適的。今後說話時還要委婉一些才是。”


    趙然捂臉:“知道了師兄,以後師弟我說話的時候一定注意。”


    魏致真又叮囑旁聽的裴中濘:“裴師妹,今日的話聽過就忘,我這師弟性情耿直,有什麽說什麽,容易得罪人。但他都是無心之失,還請師妹諒解。”


    裴中濘捂嘴輕笑:“知道了魏師兄,今天的話,我肯定不會到處亂說的。”


    魏致真點了點頭,續道:“就像我說的,卓家兩位師叔實力那麽弱小,憑什麽能讓散修界令行禁止?其中很重要的一條原因就是能夠決定受籙人選,說白了,這是道門給外出行走的館中修士撐腰。”


    趙然道:“那我要是選出來的人,不合適呢?”


    魏致真道:“沒什麽不合適的,對於咱們華雲館來說,隻要給出這三個受籙名額,讓三名散修受籙,給龍安府地界上的散修門派和世家們一個向上的希望,這就足夠了。當然,除非你挑選惡名昭彰的兇徒,又或者明顯有失公允,那又當別論,相信師弟你也不至於此。”


    趙然對此極為好奇,打破沙鍋問到底:“收好處算不算?”


    魏致真道:“這幫散修不是那麽好招惹的,你這邊收了東西,那邊被人告上長老堂,到時候可別說師兄沒提醒過你。我記得你曾經協助裴師妹的兄長擒拿過保寧府衡福館出身的兩位修士,是不是?”


    趙然點頭應“是”,裴中濘在旁邊搶答:“我知道!是左雲風和黃騰鬆師徒!我家兄長曾經跟我詳細說過的,他們幾個低階修士聯手,將一位大法師和法師擒拿歸案,那一戰當真是了不起!”


    魏致真不屑道:“那對師徒也是修為不堪,拿下屬於正常,談什麽了不起!知道他們為什麽被趕出衡福館嗎?就因為黃騰鬆身為道門行走之時,收了散修的重賄,幾年後被人家揭發了,把他老師左雲風都牽扯了出來。此事當時在整個川省都鬧得沸沸揚揚,引起了散修門派和世家的極大不滿,因此被掃地出門。”


    趙然心道,這個處罰還真是重啊……


    剛想到這裏,就見裴中濘滿是擔心的看著自己,輕聲道:“趙師兄,魏師兄說的事情,你一定要留神啊,若是當真缺銀子,就跟師妹我說,我這裏還有些私房錢……”


    趙然頓時一頭黑線,整個人都不好了,沒好氣道:“裴師妹,我是那種人嗎?”


    魏致真和裴中濘一起搖頭,表示趙然的確不是那種人,趙然剛舒了口氣,兩人又分別補充:


    “師弟,真的要注意啊。”


    “趙師兄,我這裏還有三百兩銀子,現在就給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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