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興慶府將近一年的日子裏,趙然發了大財,手中真金白銀、錢莊銀票、各類資財總計超過了十多萬兩!


    當然,其中的銀票,尚需一段時日才能從興慶府各大錢莊提出來——如此大額現銀,真要一口氣兌現,幾家錢莊非吐血不可。


    此外,趙然還要抓緊時間,讓李老實將那些抵價的食鹽、香料、綾羅綢緞、金珠玉飾、糧食等物迅速發賣出去,牛羊馬駝、藥材等物則趕緊組織商隊拉迴大明。這些物資到了大明,價值還將翻倍!


    通過這次拍賣會上募集資金,天馬台寺出讓了三千股,一舉分得六萬兩白銀。其中一半是厚厚一摞銀票,塞滿兩尺見方的檀木匣子,看上去相當震撼。其餘抵價的資財也收獲無數。


    玄譚不計成本的往天馬台寺發送飛符,過不了幾天,就有西堂首座、東堂首座率領十六位修行弟子,星夜兼程趕到興慶府。


    梁興夏將自己毗鄰金波會所的那處小院騰出來安置天馬台寺來人,這些僧人足不出戶,日夜看守著木匣和大箱大箱的財物,令趙然不禁啼笑皆非。


    可是笑了沒多久,他就有點虛了。西堂首座和東堂首座提出來,要見成東家。趙然想了想,找了個借口躲了出去。這兩位首座都是比丘境的高僧,人家不留意還罷了,一旦運轉神通去看趙然,趙然的法器麵具就得露餡。


    又過了兩天,住持龍央再次率領寺中三位執事趕到興慶府。


    這下子,趙然感受到了更大的壓力——龍央要求和“成東家”會麵。


    作為金波會所的重要合作方,同樣是天馬藥業的股東,天馬台寺的住持要求見麵,無論如何都不好推脫,所謂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除非趙然現在就開溜返迴大明,否則於情於理都沒法躲避。


    受趙然之托,梁興夏在宅院門口通報之後,很快就被玄譚迎了進去,然後見到了天馬台寺的一眾僧人。


    見屋中隻有住持龍央、東西兩堂首座以及衣缽僧玄譚,梁興夏便道明了來意,是替成東家過來致歉的。


    “成東家不願相見?這是為何?”住持龍央很是不解,但他是隻差一步就能證得阿羅漢果位的高僧,倒也不至於生氣。


    梁興夏道:“成東家的苦衷其實很簡單,他畢竟來自大明。”


    西堂首座問:“你要說明夏敵國,不能往來,那為何成東家又在興慶府做出如此大的局麵?”


    梁興夏解釋:“如今兩國還在白馬山對峙,他是明商,私底下做些買賣營生,賺些貼補銀子,雖然上不得台麵,但也是通行了幾百年的慣例,也沒人會指摘他什麽。哪怕和玄恆大師、玄譚大師談談生意經,也無不可。但各位畢竟不同,不是住持就是首座,若是成東家和各位高僧公然見麵相互往來,不僅大明不答應,就連這興慶府各方麵前,恐怕也說不過去。就好比和貴寺合作,為何要折騰一個天馬藥業出來?也是為了在中間有個掩人耳目的東西。”


    這麽一解釋,住持和兩位首座便明白了,住持龍央道:“梁掌櫃的,這是我等思慮不周,還請梁掌櫃轉告成東家,代我等致歉。”


    梁興夏道:“這卻談不上,其實成東家還是很想和諸位高僧相會的,隻惜乎形勢不由人……若是傳揚出去,成東家在大明是有一大家子的,各位上頭也還有天龍院……”


    眾僧點頭,梁興夏又道:“雖說不能相見,但各位的事,成東家一直掛在心上,他這兩天就在翠鳴山,忙著替各位張羅翠鳴山別院的事宜。各位有什麽想法,都可經我、或者玄譚大師提出來,成東家必定讓各位滿意就是。”


    梁興夏幫忙遮掩的時候,趙然的確在翠鳴山下。


    翠鳴山及周邊數十座小山,以及兩條溪流形成的山間穀地,都是野利家的地盤,野利家在翠鳴山下的坨坨河畔建有一座莊園,野利懷德就陪著趙然住在這裏。


    翠鳴山山勢不高,最高處離河穀也就三十來丈,但山中有幾快相當平緩的半山坪,最大的約莫六七十畝地,最小的也有三、四畝。因此,趙然便做主,準備將鳴翠山莊建在這裏。


    最大的半山坪將興建天馬台寺別院及製藥作坊,其他幾處半山坪將用來興建藥材種植園圃。


    按說趙然如今早已到了期限,是時候迴大明了,但他就是這麽個性子,隻要一天沒迴去,就總是不由自主要“履行自己的使命”,說好聽了叫做“有責任、有擔當”,說難聽點就是“愛折騰”。


    翠鳴山已經從野利家的莊園產業中劃歸了天馬藥業,天馬藥業賬上總計支付了五百兩銀子給野利家。


    一座荒山而已,野利家類似這樣的小荒山,在整個夏國不下三百座,甚至翠鳴山這個山名,也是趙然給加上的,一個多月前這座小山壓根沒有名字。能夠換來五百兩銀子,也算小賺一筆。


    野利懷德之所以耐著性子陪趙然過來,一則是他內心比較佩服趙然的生意經,也想跟在趙然身邊揣摩一下“為人處世”之道;二則是他家老爺子,樞密副使野利旺榮對趙然構思的《翠鳴山莊規劃圖》很感興趣,讓他過來看看怎麽做的。


    托趙然的福,野利家最近賺了不少銀子,不僅解決了新建騎兵指揮的供給,還積存下好幾萬兩。所以野利旺榮想比照“翠鳴山莊”的式樣,也搞一個某某山莊出來,作為野利家避暑的別鄴。


    具體怎麽建設、怎麽營造,這些問題不用趙然和野利懷德考慮,他們主要是按照規劃圖提出建議,需要修改的現場修改。


    這日晚間,野利懷德從趙然的房裏出來,自去歇息,趙然累了一天,也準備入會兒靜,繼續修煉修煉他的先天功德經。


    端起水來剛喝了一口,就聽房門響起“篤篤篤”的敲門聲,趙然以為野利懷德有事迴來找他,便自去開門。


    卻見月光下站著一個瘦瘦高高的老和尚。


    房外的院門緊閉著,這老和尚身邊又無人引薦通報,大晚上就這麽站在階下,微笑的看著趙然,趙然心裏不虛才怪。


    趙然雖說剛入羽士境,隻是個小小的修士,但出道以來經曆過許多次鬥法,可謂臨敵經驗豐富,隻是一瞬間的工夫,趙然已經將儲物扳指中的陣盤、法器、符籙縷了一遍,怎樣布設陣法、激活哪件法器防身、使用那些符籙攻擊,轉眼間就製定好了對敵之策。


    但是,能否敵得過眼前這位老和尚,趙然心裏一點譜都沒有。他全身崩得極緊,隨時準備出手。


    正在他考慮如何脫身之際,老和尚在階下合十道:“阿彌陀佛,成東家,恕貧僧不告而來。”


    趙然穩了穩心神:“大師是哪位?請恕成某眼拙。為何深夜前來?”


    老和尚道:“貧僧乃天馬台寺住持,法號龍央。”


    “……大師,真是……高人啊……神出鬼沒……”趙然緊繃的神經稍微放鬆了一些,心裏又有些不痛快。


    老子都說了不方便見麵,你還要硬來,而且大半夜跑過來,嚇唬誰呢?


    老和尚慚愧道:“成東家的顧慮,梁大掌櫃已經知會貧僧,但梁大掌櫃說,成東家其實也是想和貧僧相見的,所以貧僧才不告而來。成東家寬心,貧僧過來之事,並無任何人知曉。”


    趙然無語,心說大師你這樣真的好嗎?梁興夏或許說了些客氣話,可是你就真把這些客氣話當真了麽?


    不過轉念一想,自己接觸的天馬台寺僧眾,玄譚也好、玄恆也罷,包括兩個竹子輩的三代僧,都傻嗬嗬的一根筋,莫非這是天馬台寺的傳承?


    既然來都來了,總不好閉門不見,趙然隻得將老和尚迎入房中,滿臉堆笑,熱情的倒上茶水。


    “來,大師。這是天山雪蓮茶。別看雪蓮前一陣子被打成了白菜價,但其實是好東西,藥效顯著,製成茶葉後,雖說微苦,但苦後甘甜。對了大師,如果貴寺有結餘銀子的話,可以拿出來收購一些雪蓮,將來價格必漲。”


    聽說又是建議收購雪蓮,龍央眼皮子跳了跳,苦笑道:“多謝成東家指點,但雪蓮麽……這個不敢再碰了,敝寺實在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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