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慶穀南山一處落腳岩上,趙然和蓉娘正眺望山穀,放眼望去,林木密布、丘巒起伏,根本望不穿、看不透。這種情況下,趙然的天眼也沒有大用,隻得放棄了這項預案。


    趙然取出紙筆,將山穀中幾處可以依為標誌的地形在紙上描下來,然後以此為準,將山穀範圍大概作了區分。


    蓉娘湊過頭來看趙然描繪,嗤笑道:“你在摹畫山水?筆力也太差了吧?”


    趙然的確沒這番本事,也無意辯駁,於是取出新紙遞過去:“你行你來!”


    蓉娘接過紙筆攤在岩石上,看了看筆尖上晶瑩鮮亮的朱砂,問:“畫符的筆?這怎麽畫?”


    趙然已經將一盒朱砂打開,放在岩石上,道:“節省點用,這東西很貴的。”


    蓉娘臉上含笑,也不說話,眺望山穀片刻,然後提筆落砂,須臾間一副上佳的山水就呈現在紙上。


    趙然看了一會兒,臉色立刻就垮了下來,待蓉娘畫完後,在一旁掩麵無語。


    蓉娘擱筆,自己欣賞片刻,向趙然自謙道:“畫得不好,還請斧正。石頭不怎麽平,落筆還是有些不適,別笑話我啊。”


    卻聽趙然忍不住抱怨道:“大姐你這畫的什麽玩意兒啊?朱砂很貴的好不好?一兩朱砂二十兩銀子!”


    蓉娘一怔,不樂意了,和剛才的謙遜完全兩個模樣,瞪眼道:“怎麽說話的?這畫哪兒不好了,不比你畫的強百倍?”


    趙然指著畫頁道:“這瀑布哪兒來的?大姐你指給我看看,哪兒有?你要找出來我給你跪下磕頭!還有這兩個山頭,怎麽隔那麽遠,你自己瞅瞅,目測頂多有一裏地!這條河是怎麽迴事?好嘛,還有亭子?還有這邊,你看仔細了,那是一個倒三角的地形,你畫成什麽樣了……”


    蓉娘大怒:“你懂不懂作畫?山中無水哪兒有靈性?兩座山頭不畫近一些,怎麽留白?你懂不懂什麽是布局?還有這個地方,真照原樣畫下來,多難看?這是我特意改的,不明白別瞎說,勸你還是找個夫子學學什麽是作畫,到時候再來教訓人!”


    趙然翻了白眼,無奈捂著臉道:“行行行,大姐你老人家息怒,是我沒說清楚行不行?停停停,口水都噴我臉上了……看來下迴再和你說話得帶雨傘。”


    “說你錯了!”


    “大姐我錯了……”


    “給姐道歉!”


    “大姐、大媽,貧道錯了,給你賠不是了……”


    “你那句話怎麽說的?沒文化真可怕!”


    “是是是,我粗鄙,我沒文化,我很可怕……”趙然毫無誠意的道著謙,又掏出張白紙,鋪在岩石上,道:“大姐,咱們不是來吟詩作畫的,更不是來遊山玩水的,我要的是實景,是什麽樣就是什麽樣,別亂加東西,也別亂改地形!成麽?”見蓉娘又要發飆,忙追加了一句:“是我沒說清楚,賴我,不過單論筆力和藝術造紙,你這水平還是很高的。來來來,再來一張,我迴君山廟後供起來好生瞻仰。”


    蓉娘被逗樂了,抿嘴輕笑:“‘造旨’這個詞很好,姐很喜歡!”


    這句話讓趙然瞬間有些失神,恍然間想起了去往南疆的禦姐朱七姑。


    蓉娘提起筆來,又看了看山穀,然後落筆如飛。這迴她完全以臨摹的手法作畫,絲毫沒再加入自己的“創作”,頃刻間便成就了一幅寫實圖景。


    趙然接過來仔細對照實景看了看,滿意地點點頭,然後提筆就在上麵點注坐標。


    “咱兩負責的這一片山穀東西大約三裏多,南北八裏地,以這座丘陵為原點,均分為四個象限……我用衛道符的查探距離是十五丈遠,蓉娘你呢?”


    “什麽原點?什麽象限?你在說什麽?”


    “別管了,就是四個區域,你可以看作四象……是是是,青龍、白虎、朱雀、玄武,什麽都行……你用衛道符的查探範圍是多少?”


    “三五十丈吧。”


    “大姐能不能認真一點?三十丈就是三十丈,和五十丈是兩個概念!”


    “四十丈左右吧。”


    “很好,東西分成十個區間,我的衛道符向左手測查探,你向右手測查探,到長寧北峰後調頭返迴,如此來迴五次,再加上這塊倒三角區,便可以查無遺漏,而且不走冤枉路。”


    蓉娘怔怔看著趙然在自己的畫作上橫豎區分,然後標注箭頭,這迴算是真明白了,道:“原來是這麽查法,倒也有些條理……”


    “是大有條理好麽?”


    “從哪開始?”


    “從第二……唔,白虎區開始……”


    兩人下山,找到第一處標誌點開始,各自打了一張衛道符,一人查左側、一人查右側,向著北峰方向緩緩推進。


    衛道符是道門的一階基礎符籙,最為實用,雖然品階不高,但卻隨煉製者修為的增強,效果也自不同,可以說是一種“成長性”符籙。這種符籙施放時向外散發靈力波動,並且能和波動掃過範圍中殘存的靈力痕跡引起共鳴,令釋放者察覺異常。


    趙然現在的法力處於修士境巔峰,使用衛道符可以查探到十五丈遠近,蓉娘是羽士境修士,衛道符可以查探到四十丈遠。單從這一點來說,蓉娘的法力就比趙然高出一倍不止。


    向北查探了小半個時辰,蓉娘悶不住了,問道:“你那頭驢呢?去哪兒了?”


    趙然道:“那畜牲自己遊逛去了,他現在性子越來越野,管束不住,也許是我帶他出來的次數多了?以前在無極山的時候,它也沒這麽野,老老實實幹活,平時就在槽房睡覺。現在可不成,就算迴了君山,也自己到處亂跑,一點規矩都沒有。”


    過了片刻,蓉娘又無話找話:“你以前來過長寧穀麽?”


    趙然搖頭:“沒有,隻是聽說過。”


    “哦?聽誰說的?”


    “你很無聊?悶的慌?”


    “啊?”


    “要不怎麽問這種無聊的問題?很久很久以前,或者說以後,曾經有一個習俗,熟人見麵後頭一句是‘你吃了麽’,跟你的問題性質類似。”


    “趙致然!”


    “……以前聽人說起過長寧穀,道門曾經將此穀封鎖,說是玉皇閣祖陽華大煉師帶人在這裏搜捕佛門兇徒,對了張致空的師父不是姓元麽,好象元大.法師也參加了的。可惜當時沒有成功,讓兇徒跑了,那個案子至今沒有破。”


    “是什麽案子?”


    “龍安府西鎮武宮張雲兆監院被刺一案……你沒聽說過?你是什麽時候來四川的?”


    “去年開春。”


    “怪不得,這案子是前年秋天的川省大案,你來的時候已經過去半年了。”


    “能跟我說說麽?”


    “你對查案很感興趣?上迴跑來湊熱鬧,這迴又有你。”


    “查案多好有意思啊,從迷霧重重到水落石出,還有鬥法的機會,生死相搏,姐很喜歡!”


    “喜歡打架?暴力牛啊……沒什麽,聽不懂算了……那你為什麽不去白馬山?可以充分滿足你的打架欲望,一天不鬥個三五場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混白馬山的。”


    蓉娘捂著嘴輕笑:“你這人說話怎麽那麽逗啊……”輕笑兩聲,又搖頭道:“能查案已經是盡頭了,想去白馬山,沒那麽容易的,東方這一關都過不去。”


    趙然隨口問:“你家裏什麽來頭?說出來震驚震驚我這小小廟祝,說不定會由此對你崇拜不已。”


    蓉娘白了他一眼:“就不告訴你。”


    說是緩緩向北推進,但二人速度都不慢,十裏穀底半個多時辰便走到了盡頭,然後轉過身來,向西移動三十丈左右,趙然繼續在左、蓉娘還是在右,往迴平推。


    “接著說說張雲兆吧?”


    “好吧……”趙然開始啪啦啪啦啪啦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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