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趙然的八卦,和尚也無意隱瞞,因道:“身為一寺住持,我自是要為寺裏今後的生計多多考量的。這金翅大蜈說來沒甚稀奇,但卻是一味偏方藥引,專治佛法修煉中遇到的引離之症……不懂?那就算了,解釋起來很麻煩,總之對你們修道之人無用。”


    趙然看和尚說話不似作偽,便沒再窮根究底地打聽下去。


    道別之後,和尚施施然離去了,他這次來大沼澤主要就是為了捕捉包括金翅大蜈在內的幾種毒蟲,金翅大蜈已經有了,還有別的蟲子需要抓緊時間尋找。


    也不知走出去多遠,和尚忽然停步,感覺自己似乎忘了什麽事,於是找了塊幹淨地方坐下來苦苦思索。冥思苦想了小半個時辰,和尚終於醒悟,後悔不迭地拍著腦門子,心道:“苦也,我的寶貝經書,還有度牒,都在那牛鼻子手上!”


    和尚急急忙忙趕迴和趙然分別之處,隻見草坪上已經空無一人,哪裏還有趙然的影子?


    話說與和尚分別之後,趙然見對方去得遠了,於是連忙轉身,撒開腳丫子就跑。他專門找那僻靜的地方鑽,繞了個大圈,一口氣跑迴自己歇宿的山洞之內。


    在洞口處布下法陣,趙然坐定下來,將懷中那本《阿含悟難經》取出,開始仔細研讀。


    這本《阿含悟難經》沒有本經來由的解釋,趙然磕磕絆絆讀到後麵,才大概弄了個半清半楚。“阿含”為梵語音譯,就是流傳下來的,或者說前人總結的意思。經文很短,隻有三章,第一章就是《昌明菩薩咒》,誦念此咒可引人心中惡念隨動,惡念越強,則傷害越大,此咒有申揚善惡報應之意。


    看到這裏,趙然忍不住摸了摸鼻子,自己心裏的惡念當真有那麽強麽?


    第二章名曰“往生菩薩咒”,誦念此咒可超度孤魂野鬼直入輪迴,修至高深處,甚至可以直接將生人打入六道,究竟是六道中的哪一道,就要看此人生前的福報了。


    第三章更加了不得,名為“功德菩薩咒”,誦念此咒可普度眾生,接引有緣之人前往西天極樂。


    昌明菩薩咒的滋味趙然品嚐過,往生菩薩咒的大概景象趙然也能想象得到,這功德菩薩咒念出來後會是什麽效果,趙然就完全沒有概念了。


    趙然是個穿越者,對於佛門並無偏見,但畢竟跟做和尚比起來,他更願意過上逍遙自在的修道生涯,更何況來到這個世界後還接受了兩年多道門正統教育,算得上有那麽幾分身為道士的責任感。但這並不妨礙他了解佛門功法,甚至有可能的情況下淺嚐輒止也不是件壞事,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嘛。


    他記得覺遠和尚曾經提及過,修道重在根骨和資質,修佛則首重悟性,而悟性於人而言,是無法具體衡量的,所以佛門認為,人人均可修佛,至於修行成果,則依悟性的不同而有天壤之別。


    按照這種理解,趙然也應當具有悟性,隻不過不清楚是高還是低。既然具備悟性,就可以嚐試練練佛門功法。


    但可惜的是,趙然在解讀經文裏夾雜的前人批注時才發現,自己暫時是修不了的。這部經文雖然囊括了所有從開始到結尾的一應修行步驟,但關鍵是其中有兩個環節他束手無策。


    整個步驟很簡單,無非是不停念誦咒語,必須秉持誠心誠意地恭敬心和懺悔心,講究念誦時對經文的理解,對咒言意境的觀想,最終達成對佛性的感應——批注中對“佛性”也有具體描述,也就是佛光中的黑白因子。


    童老曾經教導過趙然怎麽“看”到“炁”,而且童老說過,“炁”就是佛門所說的光,覺遠也曾提到,“光”即“性”。趙然的問題是,他沒有根骨,無法與“炁”相合,在道門的修煉體係中,他這樣的人是沒有培養前途的。所以趙然現在想換一換,采用佛門的方法體係來嚐試一下,看看能不能與佛“光”或者說佛“性”相合。


    但修行是絕不可以斷章取義的,隨隨便便截取一段經文和法門來練習,那是自尋死路。無論佛道,其修行都有一個完整的思想體係在做支撐,做不到對這個思想體係整體上的理解,就不可能從根本上讀懂和領悟想要修行的法門。


    而他現在想要修行佛門功法,其中的“理解”和“觀想”這兩道關口就邁不過去——連最基本的佛經都沒讀過,他怎麽去理解、怎麽去觀想呢?這個問題換一個角度就更容易明白了:沒有讀過道家四子真經,無論如何是不可能去修道的。


    所以趙然隻能頹然中止了自己的嚐試,必須等以後有機會弄到佛經來研讀之後再說。


    《阿含悟難經》翻到最後一頁時,一張淺黃色的頁卷滑落出來,趙然撿起來一看,竟然是覺遠和尚的度牒。右首是一大排搞不清楚的稱謂和法號,正中一行大字寫著“牒付受戒弟子覺遠收執”,左邊則是幾個章印和簽名。


    趙然靈機一動,將腰中細索取出,對著這份度牒試了試,細索沒有絲毫反應。他本待提筆把“覺遠”二字改為“趙然”,又一想,這麽隨意更改恐怕太過兒戲,忒不靠譜,便猶豫著罷了手,畢竟這份度牒是人家覺遠吃飯的家夥,自己真要把它就這麽輕易毀了,實在說不過去——其實關鍵還是覺得沒什麽用。當然,他也不排除以後有了第二份度牒的時候試一試的可能性。


    修行佛法的頭一迴嚐試沒有成功,在洞中枯坐無事,趙然便決定出去轉轉。他也不怕遇到和尚覺遠,反正自己又不是鬥不過他,大不了見麵再鬥一次,長點經驗也不錯。最壞的可能性也不過是把經書和度牒還給覺遠罷了,自己過目不忘,早已將經書背了下來,還迴去也沒什麽損失。


    將陣盤收起,趙然出了山洞,在洞口處略一思忖,便打算往若爾蓋大雪山方向探探路。一方麵可以去找找自家那個美女姐姐,一方麵也順路尋些兇獸毒蟲錘煉錘煉自己的陣法技巧,算是漲漲經驗值。


    昨天連續三場鬥法,讓趙然的自信心有些膨脹,他甚至幻想,或許美女姐姐遭遇了不測,正等待著自己前去大展神威呢?


    若爾蓋大雪山十分醒目,在大沼澤的任意一個角落,隻要抬頭看,都能看到那座白色的山峰,就好像連接天地的通道一般,似乎永遠都有一個尖角深入雲層之上。


    趙然轉過山坡、穿過樹林、繞過泥沼地、趟過淺溪……好吧,其實在大沼澤行進,方式都一樣。到了晌午的時候,趙然已經走了大概三四裏地,其間操控陣法捕殺了一群毒蜂,此刻正掰著蜂巢大快朵頤。


    將蜂巢裏的蜂蜜吃完,趙然隨手扔在了一邊,正在思考午飯捕些什麽吃食填飽肚子的時候,他停住了腳步。


    對麵又走過來一個和尚,但不是覺遠。


    這個和尚歲數很大,也沒有覺遠那麽俊俏,但用趙然的話來說,相當有氣質!他身上穿的是錦袍袈裟,胸前掛著一水兒綠玉串成的佛珠,舉手投足間都是那麽氣宇軒昂,整個人散發著強烈的英武之氣。


    光從麵相上看,趙然對這和尚的觀感相當不錯,再有覺遠和尚那麽個因素在,他對見到這個和尚並不是十分緊張——當然,無論在任何情況下,首先保證自己的安全都是第一位的,所以他還是趕在和尚走過來之前悄悄布下了法陣。


    “阿彌陀佛,貧僧向這位小道長見禮了。”大和尚一手撚珠,一手行禮,態度相當和藹可親。


    見這和尚大大方方入了自己的法陣範圍之內,絲毫沒有防備之意,且禮數相當周到,趙然對他的好感又加了三分:“大師慈悲,小道見過大師。”


    “大師不敢當,小道長稱唿貧僧大和尚便可……貧僧正在尋訪一位女施主,不知小道長可曾見過?”


    “大和尚說的是什麽人?”


    “這女施主容色卓爾不群,修為深不可測,手提一盞琉璃宮燈,騎乘一頭梅花鹿,人稱七姑。隻不知如今身在何處,小道長可肯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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