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yangzhigang和不死鳥大人打賞。話說不死鳥兄居然淩晨六點看書,還是要注意身體才好~貧道有禮了。


    午後,山穀外忽然飛來一片金光。那金光來到山穀之上後略一停頓,隨即落入穀內。金光漸漸散去,顯出一條長形扁舟,扁舟之上有三個和尚。


    中間身著白色袈裟、挺著個肥大肚子的正是萬法寺普真禪師,他身邊錦袍袈裟、器宇軒昂的,便是寶瓶禪師了。此外,扁舟尾端盤坐著另外一個老僧,看上去皮包骨頭,瘦得不成模樣。


    扁舟落地,普真禪師口誦咒語,那扁舟漸漸縮小,落入他掌心之中,化為一柄半尺長的金漆如意。將如意納入袖中,普真禪師四顧張望,就見遠處林中轉出來一個五大三粗的中年僧人,轉眼間便來到他麵前,單手禮敬,粗聲道:“師父。”


    普真問:“圓明,那些人現在何處?”


    圓明迴道:“早起便已離開了。”


    普真斥道:“糊塗!你為何不跟上去?若是走失了,卻去哪裏尋他們?”


    圓明低頭道:“師父放心,我那金缽在他們手上,雖說被去了印記,但我苦煉此物十二年,氣息之間尚有感應,雖說很是微弱,大致方向卻是可尋的。他們四人正往北行,當是要去往葉雪關。弟子跟了他們兩日,他們行走並不甚急,明日晚間或許才能趕到。我們現在出發,子時便可追上。”


    普真一愣,這才看見圓明右臂僧袍緊裹,將整個右手的遮蔽起來,袖口處依稀可見殘血,於是問:“交過手了?”


    圓明道:“是。昨夜追得有些緊,被他們發覺了,鬥了一場。”


    普真一把拽住圓明的右胳膊,將袖口震開,隻見他右掌五根手指都沒了,被齊根斬斷,隻剩一個光禿禿的巴掌,不禁怒道:“好賊子,手段賃般殘忍!誰動的手?”


    圓明左手撓了撓光頭,慚愧道:“是那個黑衣劍士……弟子不敵,辱沒了師門,還請師父責罰。他們精得很,弟子隔著半裏多地都被發現了……那個黑衣劍士本事果然了得,弟子沒能為師兄報仇,還被他傷了。弟子怕再跟下去會打草驚蛇,隻好在這裏等候師父。”


    普真額頭青筋暴起,咬牙道:“好個常萬真,我與你誓不甘休!”


    寶瓶禪師也看了圓明手掌上的慘狀,愈發歎息道:“悔不當初放過那廝,若是當日追下去將他擒殺了,哪裏會有今日之禍!圓明,是我害了你們!”


    圓明忙道:“普真師伯切莫自責,是弟子修為不夠精進,與師伯無幹的!”說罷,又走到那個瘦得不成模樣的老僧麵前低首道:“見過大師伯。”


    這個老僧正是萬法寺文音大師的首座高徒,普真禪師的大師兄普濟禪師。普濟點了點頭,安撫道:“圓明,你也莫怕,傷勢雖重,也不是無法挽迴。我與錦霖禪院的住持相熟,此間事了之後帶你過去,未嚐不能恢複如初。”


    圓明大喜道:“早聞錦霖禪院醫中聖手,若有他們幫忙,那可真是太好了,如此便多謝大師伯了。”


    普真著急追敵,正要亮出金光如意再次啟行,卻被寶瓶禪師勸住,道:“且慢,他們昨夜宿於何處,讓圓明引路吧,還是去看看的好。”


    普濟也點頭稱善,於是圓明將三僧引至昨夜趙然等人歇宿的山洞之處。


    進入洞中,普真便問:“圓明,你昨日藏身何處?”


    圓明指了指自己所藏大樹的方位,普真道:“敵人耳目甚明啊。”


    圓明道:“我牢記師父叮囑,隻緊盯他們行蹤,並沒有想要去探聽什麽消息,故此藏身之所較遠,且不在其可見之處。可沒想到還是被發現了……”


    普真道:“應該是朱七七罷,此人十分警醒,當年她便多次發現我們的行跡,想要圍堵追攝都很難。”


    普真又低頭看到洞中篝火的灰燼旁,有一些淺藍色痕跡,便道:“你的金缽被人家去了毒……”


    老僧普濟忽道:“敵人陣法布設十分高明,須要當心!”


    寶瓶一愣,問:“此處設了法陣?”


    普濟點頭:“昨夜設過法陣,已撤去了。”


    普真忙問:“是何陣法?師兄可能破得?”


    普濟道:“此陣法不在陣圖之列,應是隨意所為,故此高明。就是不知法器如何,若是使用的上品法器,今番便須小心在意了,圓聰師侄的仇——不好報。”


    寶瓶不通陣法,但臉上已現佩服之色。


    普真向普濟懇求道:“還請師兄盡力出手。”


    普濟點頭:“這是自然,我也是看著圓聰師侄長大的,這孩子可惜了……”


    普真當即分派任務:“追上去之後,寶瓶師兄對付常萬真,我對付童白眉,至於朱七七——便請大師兄出手,我和寶瓶殺了童白眉和常萬真後便過來合力對付朱七七。另外四人讓圓明去處理……”


    普濟搖頭:“寶瓶和你都是可勝的,朱七七雖然厲害,我自信也不輸於他,至不濟也能纏住她——但,恐怕不穩妥,我擔憂的是那個布陣之人。朱七七陣法一道上有所涉足,卻絕到不了隨心所欲的地步,餘下四人中當有陣法高手……”


    圓明忙道:“是我疏忽了,剩下四人隻有那個小道士跟了過來,其餘三人都留在金川衛。”


    普濟沉吟道:“恐怕這小道士就是布陣之人,我恐圓明應付不來。”


    圓明道:“師伯勿憂,那小道士沒什麽本事的,我一路跟著,雖說隔得遠,看不真切,但觀其腳步虛浮,應非修道之士,更似世俗凡人。”


    不解釋還好,這麽一解釋,反倒引起了幾位高僧的疑慮。寶瓶當即道:“若是一介俗道,常萬真他們幾個怎會和他同行?我知常萬真此人,最是桀驁,眼高於頂,對本事不如他的一律看不上眼,更別提與凡夫俗子結伴同行了。”


    圓明略有不服,還欲分辨,普真已將他喝止:“你修行不夠,看走眼也是有可能的,不要再說了。”又對普濟道:“大師兄,你看應當如何是好?”


    普濟道:“先追上去,追到後莫要打草驚蛇,到前頭等他們,我布個龍象般若囚星陣,將他們分別困住,圓明先去試試那小道的本事——放心,在我這大陣中保你無虞。先把那小道擒住後,再逐個擊破。若是我所設的這大陣被看破,請寶瓶帶同圓明,將朱七七、童白眉和常萬真擋住片刻,我和師弟聯手,先將那小道士除去,之後便按師弟說的法子,各自認好對手,這便萬無一失了。”


    普真心中內疚,向普濟道:“多謝師兄,有龍象般若囚星陣在,圓聰的仇便可必報無疑。隻是累得師兄損耗三年修為,師弟我心中不安。”


    普濟微笑道:“師弟勿要不安。我自從證菩薩果後,便已多年不曾出寺。菩薩果三觀智,行舍智、隨順智、種姓智,行舍智我苦修八年,舍棄怖畏與取樂,對一切行法而感中舍,由是生行舍智。可我在觀諸般前智時,卻無法生欲界心,割不斷前世諸生,生不起意門轉向,成就不得隨順智,便進入不了種姓智。前些時日我領悟到,想要生起分隔前世與後世的欲界心,便須隨緣而生若幹無常彼岸。接到師弟的傳音後,我就知道,這是我遇到的第一個無常彼岸,此彼岸即終果,名為無常,實為有常,靜看無常,動看有常。損三年修為而抵彼岸,是有損還是有益?這應當就是遍作、近行與隨順的意思了。”


    這番話看似是告訴普真不要為此內疚和不安,實際上卻是借機對普真、寶瓶在佛法修為上進行指點,這等先行者的體驗和領悟最是寶貴,對於還未進入菩薩境的普真和寶瓶來說,具有振聾發聵的作用,實在是難得的經驗之談。兩僧當即呆立原地,各自苦思良久,然後合十敬禮:“多謝師兄指教。”


    到此已經耽擱了不少時辰,於是諸僧不再拖延,當即出了山洞。


    普濟正要擲出金光如意時,卻陡然愣住了,不遠處一塊巨石下,正有三人悠然閑坐。


    以他們的修為,竟不知這三人是何時出現在這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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