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時間過得好快,又到周末了,嗬嗬。

    這些天,都是小雨紛飛,寒意越來越濃厚。大家要注意加衣哦!

    我整天都盼望著新年的到來,盼望長長的年假,嗬嗬,一年之中,隻得那一段清閑啊!快了,快了,春天的腳步近了……

    拓桑在密室門口呆住。

    裏麵有生人的氣息。

    “博克多”的靜修室裏居然有生人的氣息。

    他點亮了一支蠟燭,燭光下,那塊羊皮褥子上躺著一個人,一個女人。

    那女人閉著眼睛,似乎已經睡熟。

    他頭腦裏一陣轟鳴,卻也很快鎮定下來,上前一步想搖醒那女子。可是,那女子始終閉著眼睛,怎麽都搖不醒。

    拓桑大急,也顧不得多想,立刻抱了那女子往秘道方向奔去,此時,他隻有一個念頭,無論如何,要盡快將這女子送出去。

    快到秘道口,那一直昏睡的女子似乎呢喃了一聲,下意識地抱住了他的脖子。

    拓桑也顧不得拉開她,用腳旋動了那道出口的機關。

    風雪撲麵而來,拓桑停下了腳步。

    七八支火把將這一片原本荒僻的地方照得亮如白晝。

    千機門的幾名高手圍了過來,朱渝看了看雪地上那些深深淺淺的腳印,盯著拓桑,笑了起來:“神聖的博克多,你要到哪裏去?”

    拓桑平視著他的目光,點了點頭:“朱大人,你倒真用心了!”

    朱渝看了看他尚抱著的那名衣衫不整、滿臉春意的女子,此時,那女子惺忪地睜開了眼睛,依舊牢牢抱著拓桑的脖子。朱渝大笑:“人不風流枉少年,博克多,你還是想想到底該如何向佛祖交代吧……”

    “博克多……”

    即使諸天一起降臨,赤巴喇嘛的聲音也不會比現在更驚恐了。

    在千機門高手的火把下,赤巴喇嘛和夏奧喇嘛滿麵鐵青地匆匆趕來。夏奧喇嘛拖著戒律的那條長長的鐵棒,整個人已經完全呆住了。

    好一會兒,赤巴喇嘛才驚醒過來,沉聲道:“將這女子拿下……”

    鐵棒喇嘛立即上前抓住了那個已經完全清醒的女子,重重地將她摜在冰冷的雪地上。女子低著頭跪在雪地上,膝蓋立刻滲出血來。

    聖宮的戒律禪院。

    四周從未有過的戒備森嚴。

    今天是“博克多”的出關大日,緊接著就要到新年的大慶了,但是,一切的禮儀活動已被通知全部取消。

    所有僧侶早已被吩咐按照往常的慣例自行活動,他們雖然修煉日久,較之常人更容易接受種種意外,但是各自心裏依舊有了深深的惶惑和不安。他們的“博克多”,一個月前缺席“換服節”,一個月後又缺席即將到來的新年大慶,再遲鈍的人,也知道一定會有大事發生了。

    拓桑站在戒律院的上首。

    赤巴喇嘛、夏奧喇嘛以及那名老得看不出年齡的喇嘛等幾名主要喇嘛惶惶不安地分立在他的兩邊。

    一眾喇嘛的對麵,是掩飾不住滿麵訝異的駐地大臣秦小樓、宿衛禁軍統領朱渝和千機門的副統領張瑤星。

    秦小樓怒瞪了一眼朱渝,似乎在詢問他究竟是怎麽迴事。

    朱渝冷冷地笑著瞟了一眼拓桑:“秦大人,所有的事情,你可以詢問博克多,以佛祖的名義,神聖的‘博克多’絕無撒謊的可能。”

    沒有任何人迴應,所有人甚至都不敢正視“博克多”那平靜的目光。這是聖宮曆史上第一位進入“戒律院”的“博克多”,大家都不知道該怎麽辦,更不敢擅自開口“審問”博克多。

    秦小樓心裏也十分不安。作為駐地大臣,他萬萬沒有料到會有這樣的情況發生,更不認為自己有權力私下審問“博克多”。

    他尋思了一會兒,才道:“朱大人,不如……”

    朱渝笑道:“秦大人若覺得為難,下官就不妨越俎代庖了。下官既是奉旨前來調查,就有義務和責任將這件事情,對聖宮和朝廷有所交代……”

    他盯著拓桑:“博克多,你對那女子還有什麽話說?”

    所有人的目光一起轉向了拓桑。

    拓桑的神色絲毫不變:“那女子是無辜的,你們立刻放了她。”

    赤巴喇嘛和夏奧喇嘛交換了一下眼色。

    朱渝笑了起來:“博克多謊稱重病缺席‘換服節’,又在閉關的最後一晚從秘道偷偷將一個女子送出去,這女子無辜還是你無辜?你們誰相信?”

    眾人啞口無言。

    那名老得看不出年紀的喇嘛忽然朗聲道:“我相信。”

    眾人吃了一驚,向他看去,這老喇嘛的每一條皺紋都已經如千年古樹的年輪,實在分不清楚他究竟已經老到了何等地步。

    老喇嘛道:“聖

    宮弟子眾多,千百年來其中難免偶爾會有些不肖之徒,犯下淫戒。聖宮自有辦法辨別這些不肖之徒。我‘博克多’眉清目朗、肌骨清華,絕無犯戒。”

    朱渝愣了一下,笑了起來,拍了拍手。立刻,千機門的兩人帶上了一個女子。朱渝笑道:“博克多,這個女子你認不認識?”

    目光全部聚集到了那個女子身上。

    女子呆呆地站在那裏,深深地低了頭,披頭散發,不成人形。秦小樓聽了那老喇嘛的話,心裏本來已經輕鬆了一點兒,可是,見了這個女子,心立即就沉下去了。這個女子雖然麵色並不妖嬈,但一眼可以看出,早非守身如玉的閨中好女。

    朱渝道:“博克多,你可認識她?”

    拓桑點了點頭:“但是,她是無辜的,你們即刻放了她!”

    “你說她是無辜的?”朱渝笑道:“央金,你抬起頭看看麵前這人,你可認得?”

    央金終於抬起了頭,麵無血色,她看了拓桑幾眼,低聲道:“認得。”

    “你說說,他是你的什麽人?”

    央金又低了頭,顫聲道:“博克多是我的愛人,所有錯都是我一個人的錯,跟他沒有關係,請你們放過他……”

    她早已泣不成聲,跪了下去,頭在地上重重地磕著,直磕得滿頭鮮血淋漓:“都是我的罪過,請你們放過他吧……”

    拓桑暗自歎息了一聲。

    朱渝冷冷地看他一眼:“你二人倒真是一對同命鴛鴦啊,都這個地步了,還互相為對方求情……”

    “你真是這樣認為麽,朱大人?”

    拓桑平靜地看他一眼,朱渝忽然有點不敢正視那雙目光,立刻轉過了頭。

    那老喇嘛搖搖頭,赤巴喇嘛和夏奧喇嘛都覺得此中有些說不出的古怪,但是又不清楚到底古怪在哪裏。赤巴喇嘛厲聲道:“央金,你說的這些,可有證據?”

    央金怯怯地低了頭,好一會兒才顫抖著從貼身的口袋裏摸出一朵紅色的花兒來。那花兒已經枯萎,可是央金還如此珍藏著,眾人心裏又是一寒,顯然是她的定情之物。

    “央金,你說,這花兒是哪裏來的?”

    央金早已淚流滿麵:“是換服節的前幾天,我和博克多在南迦巴瓦玩耍,他從山崖上摘了送我的……”

    朱渝盯著拓桑:“這花,可是你送‘她’的?”

    他並不說“這花是你送央金

    的”而是說“這花是你送‘她’的”。

    拓桑想起君玉接過小紅花兒時那樣別致的微笑,麵上也不禁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他點了點頭,堅定地道:“對,是我送‘她’的!那些錯,都是我一個人的錯,我應該受到佛祖的懲罰,但是央金是無辜的,請放央金一條生路!”

    朱渝絲毫也不放鬆:“從最初的情書到你屢次的外出都是因為‘她’?這次的閉關期間,‘她’也一直在你的密室裏?”

    “對,所有一切都是因為‘她’!我閉關期間,‘她’也和我一起在密室裏。”

    一眾喇嘛和秦小樓無不麵色如土。他們早知道“博克多”在換服節之前外出了相當一段時間,正是因此來不及趕迴才錯過了換服節。此間種種,竟然全是為了麵前的這個女子,如今,女子已經拿出定情的花兒,“博克多”自己也親口承認。

    更駭異莫名的是,這個女子居然在“博克多”的靜修室裏呆了幾近一個月,要知道,靜修室是連博克多的母親都不允許進去的。

    一名執勤的鐵棒喇嘛和一名千機門的高手一起押下了央金。

    朱渝的笑聲非常疲倦:“好了,我的任務完成了,秦大人、赤巴喇嘛,事情就是這樣了。”

    眾人麵麵相覷,竟然不知道該如何繼續下去。

    拓桑看著一眾喇嘛,沉聲道:“你們先出去吧,朱大人稍留片刻。”

    秦小樓、張瑤星和一眾喇嘛都看著他,他還是往常一般莊嚴威肅,絲毫不改他“博克多”的身份氣度。眾人不敢抗命,立刻走了出去。

    所有人等都已退下,空蕩蕩的戒律院立著兩個人。

    兩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拓桑平靜地道:“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將央金送進我的密室的,我也不想知道,但是她是為你做事的,你至少應該設法救她一命。”

    央金當眾承認了和博克多的“私情”,現在,所有人等再無懷疑,無論她是何種身份究竟出於什麽目的,按照聖宮的原則,她已經必死無疑。

    “你還是先想想你的處境吧。”

    “央金是無辜的!”

    “對,她是無辜的,很多人都是無辜的,隻有你是罪魁禍首!”朱渝憤怒地盯著他,“你身為‘博克多’卻不守清規。你幼年就已進入佛門,又為什麽偏偏六根不淨?你有了凡塵之念原也不幹我事,即使你喜歡了一萬個女子也由得你去。可是,你為什麽偏偏要對‘她’生出那些癡心

    妄想?”

    拓桑閉了閉眼睛,心裏有如針刺。

    朱渝第一次見到他這樣的神情,那早已完全絕望冰冷的心,忽然獲得了一種極大的快意。他笑了起來:“拓桑,央金要被處死了,都是你這個罪魁禍首害的。你一生禮佛救生,如今,眼睜睜地害死一個人,讓別人成為你不守清規的犧牲品,你心裏是什麽感覺?”

    “央金是無辜的,你絕不能處死她。”

    “現在,誰還保得住那毀了‘博克多’聲譽的女子的性命?她若無辜誰才是有辜?”朱渝的笑容從所未有的殘酷,聲音卻低了下去:“央金不死,莫非你想讓那個真正的‘她’去死?”

    拓桑心裏一震。

    “怎麽,害怕了?覺得冤屈?”

    拓桑盯著他,搖搖頭,微笑道:“我早就準備著接受佛祖的懲罰,感謝佛祖寬厚仁慈,讓我和她一起度過了許多美好的時光!而懲罰的這一天,其實已經來得很遲了。我現在十分開心,因為,此生此世我絕不會令‘她’的英名蒙羞。”

    朱渝心中也一震,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過了許久,朱渝抬起頭,四處看了看這陰森森的戒律院,淡然道:“你和‘她’是同一種人。我是小人。從此以後,我和你們道不同不相為謀。”

    拓桑沒有迴答,隻道:“朱渝,你可以離開了。”

    朱渝轉身,徑直離去。

    拓桑迴到自己的寢宮。

    除了幾名貼身喇嘛外,寢宮的外麵還多了幾名武裝的鐵棒喇嘛。他清楚,自己已經完全被軟禁起來了。

    一名起居喇嘛走了進來,拓桑見隻有他一人,便道:“另外一人呢?”

    起居喇嘛惶恐道:“迴‘博克多’,他坐化了。”

    拓桑點了點頭:“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名“坐化”的起居喇嘛正是唯一知道秘道的貼身喇嘛。如若不是他泄漏了秘密,朱渝再有天大的本領又怎能找出那秘道,甚至偷偷將央金送進密室,布下埋伏等自己上當?

    他也隱隱有點佩服朱渝,這人居然在如此陌生的冰天雪地也能跟蹤到南迦巴瓦安排好一切,再閉氣守候在秘道幾天,真不知耗費了多少心血吃盡了多少苦頭。

    拓桑長歎一聲,無論他怎樣心思算盡,他總算曾經為了君玉跳下那雪崩的深壑,甚至舍命相救。

    拓桑從不懂得種種的陰謀詭計,也難以想

    象“千機門”萬般的收買賄賂栽贓嫁禍,便不去多想貼身喇嘛因何泄密的問題,靜靜地打坐起來。

    駐地大臣的府邸,燈火徹夜通明。

    秦小樓背著手,轉來轉去。

    張瑤星盡管身為“千機門”的副統領,無論什麽大風大浪都已見過,可是,在這邊遠的駐地大臣府邸,也有點坐立不安。

    張瑤星看看一直站在唯一的一扇窗戶邊發呆的朱渝:“朱大人,現在怎麽辦?”

    朱渝冷然道:“你們先安排好善後事宜,尋個妥當時間正式宣布廢立,再行處決之事。”

    秦小樓怒道:‘博克多’並非常人,你們無權擅自處理。稍有不當,隻怕會引起大亂……”

    “善後事宜,正是你秦大人的職責所在。‘博克多’已經對自己所犯下的罪行供認不諱,下官認為那些教眾沒有理由再起什麽爭端。”

    秦小樓隻覺得頭都大了:“昨天我去聖宮找赤巴喇嘛,差點被夏奧喇嘛用鐵棒掃地出門。他們現在對駐地官員的情緒很大,要想平息這場風波,隻怕是非常艱難的事情……”

    由於老喇嘛的那席話,赤巴喇嘛和夏奧喇嘛都覺得此次事件大有蹊蹺,雖然“博克多”本人已經供認不諱,他們仍然覺得有諸多的疑點。再加上事發的第二天,“博克多”的一名起居貼身喇嘛就自殺了,更是讓聖宮上下疑雲重重。

    喇嘛們雖然對世情懂得不多,但赤巴喇嘛作為外事喇嘛畢竟精明得多,這次又見到“千機門”出動,更覺得大有可疑。尤其令他感到憤怒的是,曆代的駐地官員都不能擅自幹涉聖宮的教中事務,而“千機門”的人居然不知用什麽手段探知了聖宮的秘道,這是聖宮的絕密之一,早已大大逾越了他們的權限。

    他將自己的懷疑和夏奧喇嘛探討了一下,夏奧喇嘛最為崇拜“博克多”,加之性烈如火,無論如何不能接受“博克多”有“私情”這一事實,相反,總隱隱覺得他是被朝廷派出的這群人“陷害”的。

    現在,他們的教敵奘汗赤教正在朝中大肆活動,而在這樣關鍵時刻居然就有了“博克多”的“罪證”,兩人越想越覺得此事十分詭異,是以,見了秦小樓,自然再不會有什麽好臉色。秦小樓碰了一鼻子灰迴來,卻又無可奈何。

    朱渝看著張瑤星:“張大人,此次事件要絕對保密,若有泄密者,格殺勿論。”

    張瑤星點了點頭,饒是他在“千機門”多年,也不禁對朱渝十分佩服。朱

    渝自來到這裏,一直是單獨行事,他們也絲毫不知道他的行蹤,直到朱渝布置好一切,安排他們埋伏在四周,才一舉拿獲了那如山鐵證。

    “朱大人神機妙算,我們這麽多人忙碌了這麽久也找不到絲毫線索,可是你一來就解決了此事,下官自愧不如……”

    “大家彼此彼此,張大人又何必過謙?”

    秦小樓盯著朱渝:“你是怎麽知道密室出口的?你又如何那麽清楚‘博克多’的行蹤?”

    “下官的工作手段,恕難告知秦大人。”

    “佩服佩服,果然是虎父無犬子啊!”秦小樓不無譏諷地道:“朱渝,你如此神通廣大搞出這麽多事情來,於你到底有什麽好處?”

    朱渝麵色一沉:“秦大人,請注意你的措辭,你代表的是朝廷,而非聖宮。你千萬不要站錯了立場!”

    秦小樓比不得張瑤星等人,自不怕他,怒瞪他一眼,朱渝也對他怒目而視。

    好一會兒,朱渝才冷冷道:“秦大人,你現在的首要任務是協助聖宮盡快確立新的‘博克多’……”

    現任“博克多”並未死,哪裏去找什麽轉世靈童?要另立“博克多”,又談何容易?

    秦小樓長歎一聲:“哎,君玉和聖宮的關係那麽密切,可惜君玉不在,他要在的話,赤巴喇嘛和夏奧喇嘛的態度想必不會這般惡劣,我也可以和他商量一下。”

    朱渝的背影微微顫動了一下。這些日子以來,他早已痛下決心忘記這個人,斬斷有關她的一切記憶,即使不得不提起她的時候也隻用“她”來代替,可是,一聽到這個名字,還是不由自主地一陣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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