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中的隊員沒有更衣室,隊員們隻能在遮陽傘下喝著冰水,大家的興奮勁還沒過,都在談論著比賽過程中的見聞。


    畢竟這是和職業隊在踢,進球已是不易,還領先一球就更讓人覺得提氣了。


    隻是可惜半場前讓人家追迴了一個,要不上半場領先兩個球沒準還真有贏的可能。


    累歸累,可贏了職業隊,想想就覺得美啊!


    天潤隊的更衣室,方嚴聽取了張海峰的介紹,又結合了場上隊員的表現,他得出了以下結論。


    對方的全部球員中,就隻有7號和沒上場的14號有著超高的水平,還有那個神秘的10號實力不明外,其餘的隊員有著一定的基本功,但完全和職業球員不可同日而語。而7號和14號的水平,甚至要超過自己球員一大塊。但一支隊伍中,隻有一兩名水平高超的球員是無法左右比賽的勝負的,除非他是馬拉多納。而比賽打成這個樣子,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對方對自己的球員太過於了解了。


    以至於極有針對性的限製讓自己球員發揮不出原本的技戰術水平。


    至於對方是怎麽了解的,究竟了解到什麽程度,方嚴不知道。


    當然,現在也不是調查這個時候。


    但足可以說明一點,就是對方對己方的重視和了解的程度遠遠超過自己對對方的了解。


    方嚴在幾十年的執教生涯中還沒遇見過這樣的事。


    “蠻有挑戰性啊!”方嚴在隊員的麵前歎道。


    隊員們以為教練員在奚落,都低著頭,但每個人都是忿忿不平的氣色。


    “不服氣?這就是不去了解對方的後果。如果說賽前沒有了解,那再比賽當中呢,有沒有在跟對方的對抗中認真的總結經驗,尋求對策?”方嚴教育道。


    “教練......”李大勇羞愧不已,他知道教練雖沒有直接點名,但顯然說的就是他。


    “好了,這場比賽,權當是教學,接下來各位好好在場邊看著,認真的總結吧。”


    隊員們驚訝的抬起頭,一時間都沒明白教練話裏的意思。


    “海峰啊,把你的隊員拉來,下半場讓他們來打,由你來指揮。”方嚴對著旁邊的張海峰說道。


    整個更衣室的所有隊員,包括張海峰,全都愣住了。


    “教練,請讓我們打,我們能贏!”袁凱澤激動的握著拳頭。


    “我知道,可贏了又怎麽樣?你們還不是一樣什麽都學不到?”方嚴冷冷的說。


    隊員們又慚愧的低下頭。


    “如果說這場比賽,你們輸了,輸得很慘,很狼狽,我都不怪你們。但如果你們不用腦子,不用心去思考,那即便是贏了,對各位來說又有什麽意義?”


    隊員們隻好聽著。


    “現在,我要求每一個隊員,拿著筆和本子,坐在場邊,認真的去觀察和思考場上的每一處動態,然後好好想想,換了你們自己在場上,該如何麵對!明白了嗎?”


    “明白!”隊員們悻悻的說。


    然後轉向張海峰:“海峰,下半場就辛苦你了。”


    “老師,一下子這麽多換人會不會......”張海峰有些猶豫。


    “一個訓練賽,有什麽不可以?”


    “好,那我這就去籌備。”張海峰應了推門離去。


    “去準備吧,十分鍾後在場邊集合。”方嚴說了一句後,也推門出去。


    可他出去了,卻沒有直奔球場,而是進了辦公樓直接敲開了經理辦公室的大門。


    “哎呀,方老,有什麽事?”正在辦公室喝茶的崔厲迎了出來。


    “崔經理啊,我想邀請你看一場比賽,不知道你有沒有這個時間啊。”方嚴平靜的問。


    “這個......”崔厲看看表,顯得很為難的樣子:“我半個小時後有事,董事會那邊。”


    “半個小時足夠了。”


    “什麽比賽,重要嗎?”


    “一場關係到紅星杯青少年足球錦標賽名次的比賽,裏麵有一些球員需要你這個主管青訓的經理來看看。”


    “什麽球員?”


    “非常好非常好的球員。”


    “好吧,你先迴訓練場吧,我一會就到。”崔厲沉默了一會,迴了方嚴這麽一句話。


    “嗯。”


    方嚴迴去了,他的心裏有些窩火。


    是的,每次去崔厲的辦公室,他都會感到窩火。


    但是還不得不去。


    因為在這支足球隊有一個奇葩的規定,所有的事,都得有主管同意才能開展。


    甚至包括每場比賽的陣型安排和人員配置。


    這件本該主教練責無旁貸一手掌握的事,居然還得經過主管簽字才行。


    盡管每次崔厲都不為難,大多數是接過方嚴提報的陣容,看也不看的簽上自己的名字,像有多麽的信任一樣。


    可每到這個時候,方嚴那顆老而彌堅的心中卻滿滿的都是屈辱感。


    這他媽的到底算什麽?


    崔厲懂足球嗎?和普通人想比,他算是行家。


    可是跟這些在球場上生活了半輩子的教練員來說,他們連屁都不是。


    如果世間存在著這種可能,方嚴恨不得把這些外行們永遠的關在綠茵場外。


    然而,現實的情況卻是,他無法把人家關在綠茵場外,人家卻可以很容易的把他關在綠茵場外。


    在一支球隊裏,解雇一個主教練遠遠要比彈劾一個部門主管容易得多。


    多少次,他想一走了之,什麽退休,什麽養老金,統統可以不要,再也不他媽的受這窩囊氣了!


    可一到夜晚,他就會夢見賀帥生前對他們說過的話:足球不崛起,我死不瞑目。


    他覺得對不住老元帥,但又覺得實在無能為力。


    唯有繼續堅持著那份有關於足球的脆弱不堪的夢想,像日夜守在一座墳墓旁的守墳人,等待著棺材裏的人詐一迴屍。


    想到這,方嚴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然後走下了樓,來到了訓練場。


    他有些欣慰,盡管天潤的這幫孩子們年輕氣盛,性格叛逆,但對他這個教練員,還是無比尊重和愛戴的。


    此刻,所有的隊員們按照他的要求整整齊齊的坐在場邊,每個人都拿著一個小本子和圓珠筆,等待著開場哨的吹響。


    也是這個時候,十八中的學生們可都不淡定了:怎麽上半場踢球,下半場改答卷了嗎?靠,我們可一點沒準備啊!


    天潤的隊員們沉默不語,每個人的臉都憋得通紅,像一個個熟透了的大蘋果。


    正在這時,另一支隊伍走進了球場,來到了中圈。


    這下,十八中的學生們全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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