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當然明白“胃癌”這兩個字代表了什麽?


    在自己那段人生的2014年,他的媽媽就是因為這兩個字離開了這個世界,病被確診的時候,癌細胞已經遍布了她的全身,大夫說她的胃已經爛掉一大片,她隻剩下兩周的生命。


    在此之前,林天媽一直以為自己隻是得了普通的胃病,認為吃點藥就會好。


    確診之後,悲傷的老林翻遍了銀行卡,卻發現卡中的錢早已被人劃走,無助的老人急得跪在地上痛哭,他打了電話給林天,卻發現林天早已不在國內。


    這時他才迴過神來,猜到了林天去了哪裏。


    巴西——足球王國,無數球迷們的夢想國度。


    世界杯——全世界足球的最頂級賽事。


    2014年的巴西世界杯,還有比這更讓一個球迷為之瘋狂的嗎?


    不是所有的人都有這樣的機會,偏偏林天獲得了。


    足協為了表彰球迷協會這幾年來的無私付出和辛勤奉獻,特地獎勵幾個骨幹分子這次出遊的機會。


    簽證和機票是國家給辦的,但住宿和門票則需要自己掏錢。


    林天沒有錢,他管父母借,父母卻死死的把住銀行卡沒有一絲一毫的退讓,可單純的父母並不清楚,這張銀行卡早已被林天綁定了網上銀行。


    盡管林天不想背著父母這麽做,但巴西世界杯對他來說,實在是難得的一次機會,他太渴望這次機會了。


    最終,他不動聲色的轉走了全部的錢。


    當他終於看完了比賽迴到了家,他才知道媽媽一天前已經去世。


    那是靈棚搭起的第二天,在所有的親屬都吊唁後,兒子才姍姍而來,誰能原諒這樣的事?


    從那以後,老林和林天斷絕了父子關係,再沒有和他說過一句話。


    ***


    又想起了前塵往事,林天的眼角有些濕潤,他愈發的感覺當年的自己真不是個人。


    北木並不知道林天的過往,他見林天的神態如此的悵然,笑著安慰道:“不是吧,你這麽多愁善感?”


    林天迴過了神,想起眼前這個成績優異球踢得又好的年輕人也得了這樣的病,覺得現實實在是無比殘酷。


    便關切的問道:“兄弟,你還能活多久?”


    “靠!”北木滿頭黑線,隨即咳嗽了幾下,“大哥,我是得過胃癌,但我不一定會死啊!”


    “得了癌症哪有幾個活下來的。”


    北木無奈的歎了口氣,心平氣和的給林天科普:“有些腫瘤和癌症,如果發現得早,是完全可以治療的。拿我來說吧,兩年前體檢被查出胃癌,但幸運的是當時屬於早期,立即做了胃切除術,我的胃被切除了三分之一,而後配合化療和放療,用了半年時間就基本清除了體內全部的癌細胞。再配合著中藥的治療和定期檢查,基本不會再複發了。”說著,北木撩開了衣裳,給林天看了看手術後的刀口,以此來證明自己的手術很成功,未來的日子還長著呢。


    林天聽了北木的話,顯得有些激動,他立刻想到,如果自己母親也是在癌症早期發現,並及時治療的話,那是不是也不會那麽早去世呢?


    他仿佛聽到了一個不得了的好消息,興奮的拍拍北木的肩膀,說道:“木木,你真了不起。”


    “可是,雖然病是治好了,球隊卻認為我失去了培養的價值,教練和領隊們一次又一次的勸我離開球隊。”


    “你當時就離開了?”


    北木搖了搖頭,“沒有,我求他們,不要趕我走。他們也同意了,可是,卻不再給我上場的機會。”


    “這很殘酷,但也很正常,任何一個球隊都不願培養身體狀況不穩定的球員。”


    “我拚命的訓練,拚命的提升自己的球技,卻沒有表現的機會。而由於我胃部被切除,食量也大幅度的減少,我的體重變得越來越輕,體力也變得難以為繼。最終,因為體能測試無法達標而被球隊淘汰掉。”北木說到這,迷茫的望著窗外,無奈的歎了一口氣,然後又笑了笑:“好在我當初選擇的是學校而不是體校,即便不能踢球也可以考進一所不錯的高中。如果當初選了體校,恐怕現在的我真就得去打工賺錢了。”


    “哦,是這樣。你為什麽自己一個人住,你爸媽呢?”


    “沒了。”北木說。


    “沒了?”林天覺得不可思議。


    “對,沒了,車禍。去年,老兩口扔下我,一起走了。抱歉,之前並沒跟你說起過這件事。”


    “北木......對不起。”林天心裏又是一驚,他發現眼前這個男孩經受了這麽多殘酷的事,還能這麽勇敢的活著,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沒關係,事實而已。”北木若無其事的說。


    “阿姨是在你胃癌之後,開始反對你踢球的吧。”林天隨口說道,他並沒有較真北木之前的隱瞞。


    “是的。”北木點頭。


    “你的生活來源?”


    “我父母給我留了積蓄,老房子也賣掉了,這些錢足夠支持我長大成人。”


    “不覺得孤單?”


    “不是有它陪著麽。”北木笑著看了一眼小黃狗,它此刻正努力的扒開廁所的門,然後滋溜一下鑽了進去。


    “這小東西還會自己上廁所啊?”林天驚訝。


    “是啊,除了這個它還會做很多事,都是我訓練的。”北木說。


    “北木,你真不打算放棄足球?”


    北木鄭重的說道:“心裏話,不想。”


    “可現在很現實的情況是,你的體力根本無法達到俱樂部要求的標準。”


    北木不說話了,他明白林天又說了一個無比殘酷的事實,單單是這一件事,就足夠讓他寸步難行。


    “不過說實話,你是我見過的青訓隊伍中技術最好的球員,不踢球也真是很可惜。”林天忽然說了這麽一句話。


    “我真的還有機會嗎?”北木現在甚至都有些開始懷疑自己了。


    林天陷入了沉思,因為這場重病,北木真的沒有機會了嗎?


    他想到了14歲還患有侏儒症的梅西,15歲因為心髒病做了手術的c羅,還有18歲脊椎骨折差點癱瘓的卡卡。


    都是天子驕子,也曾是命運坎坷,差點倒在病魔的腳下,但都沒有阻止他們走向成功。


    北木現在胃病已經算是痊愈,隻是體力想要提高比較困難,但如果在意識和技術上下大功夫,或許可以彌補。


    “北木,我問你個問題。你狀態好的時候,能在九十分鍾之內還跑下六千米麽?”


    “跟著你跑的話,一千米我都堅持不下去,但自己跑的話,還是沒問題的。”


    “我覺得六千米就夠了。”


    “夠了?”


    “前提你腦子要清楚,怎麽把這六千米最合理有效的利用起來。”


    “那該怎麽做?”


    林天笑了笑,“怎麽做?你按照你以前的方式繼續訓練,剩下的事交給我。”


    “交給你?”


    “對,等我們一起進入林陽天潤後,我讓你來做我的影鋒。”


    “影鋒?”北木有些迷茫,“這支隊伍不是不需要影鋒麽?”


    “得想點別的辦法了......”林天若有所思的說。


    這天,他們在一起談了很久,天色漸暗林天才告別。


    他臨走時還在樓下給北木買了一份皮蛋瘦肉粥。這一路,他思緒萬千。


    而北木呢?更陷入了長久的沉思。


    林天的話聽起來讓人覺得那麽的不可思議,可偏偏卻讓北木有種信任的感覺。


    就像那場對陣二年八,落後五球的時候,他仍然自信滿滿的告訴對手:你們將會被淘汰。


    那場麵,就好像一個被人家按在地上狂揍的殘疾人,被打得鼻青臉腫奶奶都不認識了卻還在叫囂:老子打遍天下無敵手。


    也許,在人家看來,那隻是一個再好笑不過的笑話罷了。


    可北木的內心深處,卻一下子感受到了希望。盡管,他當時也不知道這感覺是真是假。


    結果呢?


    林天看似大言不慚的誇口,結果還真讓其一言命中。


    他們進球,追平,反超,最後以領先兩球的成績取得了完勝。


    用耀眼的勝利,打了那些嘲笑他們的人狠狠的一巴掌。


    可是,對於一場別人質疑的比賽,用勝利迴擊即可。


    但要想在一個不需要影鋒的球隊裏打影鋒,這涉及的問題可就多了。


    首先,這和球隊本身的建隊思想和戰術理念完全相悖;


    其次,自己的身高和體能都無法達到球隊要求的位置標準;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就是他們目前所處在的位置。


    現在他們算什麽?球員?二三線替補?預備隊員?什麽都不是。


    他們就隻是球踢得比較好的兩個高中生而已,別說在球隊說上話了,想進俱樂部訓練場的門都會被保安攆出來,更別提讓球隊改變初衷,單單為他們兩個改變全隊的陣型安排,這一條恐怕在球隊裏功勳赫赫的元老都做不到,林天這麽說是有多自不量力啊。


    以上這三條,單單拿出任何一條,都是他們兩人不可逾越的一道鴻溝,可偏偏林天給他定下的目標遠遠比這些還要誇張得多。


    那就是以國內俱樂部為跳板,直接獲得五大聯賽俱樂部的青睞。


    這就比天方夜譚了還天方夜譚了。


    直到目前,還沒有一個中國人有機會進入到五大聯賽踢球呢。


    可偏偏林天卻說得煞有其事,還說什麽國外的俱樂部看中的隻是球技,隻要你球技好,即便你得的是侏儒症,都會想辦法給你治好,甚至把你培養成球王一樣的人物。


    這就不是天方夜譚了,簡直是癡人說夢!


    北木還沒聽說,哪個國家的球員得了侏儒症還能上場踢球的,在中國青訓的隊伍中,這樣的球員臉殘次品的資格都算不上,簡直是廢材,在選拔球員的早期就要被末尾梯隊殘酷的淘汰掉的。


    難道,林天有親戚在亞足聯或者足協當主席,能夠動動關係?或者有朋友在歐洲的俱樂部當球探,可以走走後門?


    如果都不是的話,那北木可是真想不明白了。


    思來想去,北木終於開始懷疑林天是不是在安慰他了。


    也許林天隻是為他盡力去做一件不可能做成功的事吧。


    北木歎了一口氣,他覺得自己實在不該這麽太過執著,自己撐得喘不過來氣不說,還給林天戴上了一副夢想的枷鎖。


    林天本沒有必要管自己的,他不是說過,原本他就不想踢球麽?是自己把林天拽上了這條船上。


    而且話說迴來,即便上林天了船,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毫不費力的在任何一支球隊打上主力。


    可自己呢?托著一副病態的身軀,難道要靠林天在球場上優異的表現,在俱樂部裏獲得話語權,再為自己爭取上場的機會麽?


    這算什麽?北木無奈的笑笑,他忽然覺得自己實在是太沒用了。


    他靠在床上一勺一勺的吃著皮蛋瘦肉粥,嘴裏卻一點味也沒有,吃到了一半,他感覺有些飽了,便把剩下的半碗粥放到了床地下,小黃狗蹦蹦跳跳的跑了過來,狼吞虎咽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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