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瀑溝人跡罕至,尤其是被宋載仁列為禁地之後,幾十年少有人闖,但一些走獸卻時常出沒,形成了所謂的“獸道”。走獸道要比誤打誤撞鑽山越嶺安全得多,經常鑽山的盜墓賊知道如何問路,而對於不善於山地戰的石井清川而言,這裏就是絕地。


    “遠航哥,這是什麽地方?”藍可兒嬌喘籲籲地靠在洞壁上,細微的陽光透過灌木荒草射下來,空氣中充滿腐.敗的味道。側耳傾聽,外麵風聲嗚嗚,槍聲早已息止。


    宋遠航摸一把濕滑的石壁,上麵長滿了苔蘚和帶刺的藤蔓植物,腳下厚厚的腐殖質給人一種厚重之感,心下不禁驚疑不定起來,拔出匕首刺進腐殖質,刀尖猛然遇阻,扒開後發現地下是碎石瓦片。


    “這條溝是人造的,巨石壘砌而成,東西走向,向東應該是九鎖獸道百丈崖,向西估計是燕子穀。”宋遠航也不知道深溝的具體走向,但方才蠻牛掉下去後進行了簡單的觀察,灌木從蜿蜒曲折不知首尾何處。


    藍可兒驚懼道:“此處絕地,不宜久留,去燕子穀跳出敵人的圍困才是正道!”


    “蠻牛兄弟不知道怎麽樣……”


    藍可兒沉默地點點頭,可以確定的是蠻牛掉到溝裏估計摔得夠嗆,這麽長時間都沒有反應,而且還有一個家夥掉進來了,也不知道死活。當務之急是立即跳出包圍圈再做打算,否則便是畫地為牢坐以待斃。


    兩個人沿著昏暗的荒溝向前摸去,宋遠航握著匕首在前麵探路,可兒緊隨其後。空氣中的腐.敗氣息讓他感到興奮異常。作為考古專業的高材生,這種環境是他夢寐以求的,若不是後有敵人追擊,一定會坐下來好好研究一番,相信會有驚喜的發現。


    “我懷疑這是一條廢棄的排水溝,東側水流下來由此排進九瀑寒潭,地麵的腐殖質有不少鬆枝,而周圍的林子是闊葉喬木,溝上麵是灌木血藤,鬆針是從上遊衝下來的。”宋遠航邊走邊分析道:“這麽厚的腐殖質需要多少年才累積起來?估計得一百年!”


    “遠航哥……一百年能填平這條溝了!”


    “作為排水溝而言有些太寬了,費工廢料容易淤積堵塞,顯然當初設計的時候有問題。恩師曾經專門研究古墓的排水係統,大多是借用山勢地形巧妙偽裝,這個有點浪費!”宋遠航又推翻了自己的假設,這條溝倒是像一條灌渠,如果所猜不錯的話應該有取水的裝置,設在九條瀑布後麵……


    藍可兒嬌喘不已:“二龍山山脈河流眾多,修這樣的灌渠要灌溉什麽?山裏半分平地都沒有,太不靠譜了,我更傾向於是排水道!”


    宋遠航自小便生活在二龍山,對山中的地形極為熟稔,但時間太過久遠的緣故,對九瀑溝的這條溝渠竟然沒有半點印象。近段時間考察二龍山的地形也沒有對這條灌木帶加以注意,甚至地圖上都沒有繪製這條具有標誌意義的灌木帶!


    “當務之急是對付追擊!”宋遠航決然道,日本人對此地不熟悉,應該利用這點打伏擊,如果可能的話救出蠻牛最好,否則良心會不安的。


    藍可兒拔出匕首在石頭上劃過,發出刺耳的聲音,抓住一段枯藤拉了拉:“咱們從這裏突破出去!”


    草木灰塵紛落,一團藤條被拉下來,昏暗的光線忽然乍現,可兒卻驚叫一聲,一種刺痛感襲遍全身,臉色瞬間煞白。宋遠航慌忙握住玉手,一根藤刺深入可兒的手掌,宋遠航慌忙用嘴允吸傷口:“這是血刺藤,有毒!”


    藍可兒心裏驀然湧起一股暖流,淚水模糊了雙眼,久違的情感重新燃起,心下苦楚不堪,片刻後才恢複了一些。


    高橋次郎神色緊張地觀察著灌木叢,一片鮮血灑在灌木之上,隱約可感覺到一陣陰風從地麵吹過,心下不禁疑竇重生:“劉先生,此處是何地?”


    “這就是當年龍山八景之一……”劉麻子搖頭晃腦地指著灌木叢林帶:“這條叢林帶東西蜿蜒曲折,正東為百丈崖,正西入九瀑寒潭,猶如兩條青龍盤踞二龍山,側臥九瀑溝之內,傳說當年這上麵是一座蜿蜒的廊橋,雕梁畫棟黑瓦嶙峋,如龍身上的鱗片一樣!”


    “您的意思是對麵還有一條這樣的溝?”高橋次郎不禁一愣:“果然是巧奪天工洋洋大觀,令人匪夷所思!”高橋次郎對中國文化很是癡迷,知道中國人的文化信仰和龍的文化,尤其是這二龍山的確不同尋常,又經過劉麻子一番天花亂墜的吹捧,眼前就如真的有那麽一座黑瓦的廊橋一般!


    “高橋先生,救人要緊救人要緊!”劉麻子老臉憋得紫紅訕笑道。


    “迴答我的問題!”


    “高橋先生啊,二龍戲珠您懂不懂?這條是土龍蜿蜒飛舞,另一條龍……”劉麻子翻著眼珠子卻看見高橋次郎麵帶不善的眼神,心裏驚懼地罵了一句祖宗,才陰陽怪氣道:“另一條在天上,是水龍,飛流直下潛龍臨淵——九條瀑布便是一條飛龍啊!”


    高橋次郎恍然大悟,忽的想起了在二龍山山寨上望著九瀑溝的情景,感覺哪裏有些不對勁,原來那條墨青色的地帶便是這裏,真是受教了。


    正在此時,忽然聽到地下傳來一陣淒厲的叫聲!那聲音就如從腳下發出來的一樣,所有人都嚇得目瞪口呆——劉麻子嚇得“嗷”的一聲翻滾在地,老臉抽搐不已,驚恐地望著灌木帶:“石井先生……”


    高橋次郎抬手就是兩槍:“八嘎,快下去救人!”


    兩名突擊隊員亂砍一通,茂密的灌木叢下露出破敗不堪的麵目:一條兩米多寬的荒溝露出真容,卻看不清有多深。高橋次郎驚訝地後退兩步:“劉先生,您不是說是一座廊橋嗎?”


    不是橋,而是一條溝。


    幾個突擊隊員砍了兩顆樹枝扔進溝裏,一刻鍾的時間便把溝給填平,然後端著槍衝了進去。高橋次郎凝重地盯著昏暗之處,用匕首敲了敲,才發現是粗礪石頭壘成的,一看便知道是人造的無疑。方才劉麻子說這上麵是一座橋,應該是有所根據的,但如此恢弘的建築為何會在二龍山出現?


    “高橋先生不好了……”


    一聲驚叫打斷了高橋次郎的胡思亂想,兩個突擊隊員拽著一具屍體摸了出來,正是方才被藍可兒爆頭的那位,死相淒慘恐怖,嚇得劉麻子一閉眼,冷汗“唰”的流下來。


    “八嘎!”高橋次郎驚得目瞪口呆,立即命令把人抬上來,人早已死翹翹了。高橋次郎氣急敗壞地一跺腳:“繼續給我搜,石井君一定在裏麵!”


    劉麻子惡心得想吐,強忍了半天才平複下來,賤笑道:“高橋君,我有一個好辦法,裏麵的人鐵定能趕出來——用火燒煙熏!”


    高橋次郎上去就是一個嘴巴:“你想給土匪報警嗎?老子還沒有蠢到這個地步,你下去探路,我要把這裏翻個底朝天!”


    “高橋先生使不得……咱們莫不如沿著灌木帶警戒,發現有人爬出來一槍打死豈不更好?”劉麻子嚇得屁滾尿流,這條深溝裏麵的情況未知,魯莽地闖進去難免發生不測,他這招守株待兔是以逸待勞之舉,而且很實用。


    高橋次郎緊皺著眉頭:“帶路,再囉嗦一句小心斃了你!”


    “好、好,帶路……”劉麻子心裏罵高橋次郎八輩祖宗,連滾帶爬地鑽進溝裏,指揮兩個突擊隊員開路,向黑暗之中摸去。


    高橋次郎並沒有下到深溝裏麵,而是聽著下麵瑣碎的聲音跟著走,兩名突擊隊員負責警戒,以免遭到伏擊。走出十幾米遠,下麵忽然傳來聲嘶力竭的叫喊,聲音模糊不清,驚得高橋次郎渾身起雞皮疙瘩:“混蛋!發生什麽事了?”


    兩名突擊隊員端著槍凝重地盯著灌木,一陣驚恐的叫聲從地下傳來,跟地獄小鬼出世似的,臉色不禁嚇得蒼白起來。高橋次郎打了個手勢,兩個突擊隊員立即會意,轉身跑到原處跳到深溝之中,不多時幾個人灰頭土臉地抬著一具屍體鑽出來,劉麻子嚇得直翻白眼,趴在地上嘔吐起來。


    不過是一具屍體而已。高橋次郎見過各種各樣的屍體,見過各種各樣的死法,但看到石井清川的屍體後不禁嚇得魂飛魄散,轉身嘔吐起來。


    石井清川赤.裸著上身,肚子被豁開,腸子外露,喉嚨被撕破,一段喉管被拽了出來,下巴幾乎全部掉落,左臉血肉模糊,眼珠子不翼而飛,右側的半張臉竟然消失不見。不是消失不見,而是被“啃”丟了皮肉,露出森森白骨!


    高橋次郎穩定一番情緒,豆大的汗珠滴答下來,沉重地喘息著,心裏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肩頭的重壓忽然消失了一般,心情通暢了許多:終於……死了!


    “報告閣下,石井君遭到不明攻擊,我們該怎麽辦?”野田臉色緊張無比,方才仔細檢查石井清川屍體的時候,竟然發現他死得很怪異,不同尋常。


    高橋次郎擺了擺手:“就地掩埋,做好標記!”


    “嗨!”野田沉重地下達命令,並拿出軍用地圖在上麵標記好,寫下三個名字。


    劉麻子終於緩過一口氣:“死得太慘了!”


    兔死狐悲!高橋次郎不以為然地瞪一眼劉麻子:“你認為石井君遇到了什麽?溝裏除了土匪之外難道還有別的東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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