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遠航金蟬脫殼離開陵城讓黃雲飛大失所望,他未曾料到竟然是錦繡樓的白牡丹從中幫忙,更沒想到陵城警察笨得像蠢豬一般讓宋遠航不費吹灰之力便從眼皮底下溜走。當他望著白牡丹行色匆匆地離開山寨時,才發現形勢發生了悄悄變化:低估了小兔崽子的智商!


    藍笑天心疼肝疼地關了聚寶齋迴家,一氣之下連中飯都沒有吃,把自己關在書房裏長籲短歎:真是女大不中留啊,二龍山大少爺才迴來幾天,她便胳膊肘往外拐,姓宋的說古董是假的就是假的?說砸了就給砸了!


    “老爺,您息怒,注意點身體要緊!”張管家察言觀色的本事精進了不少,明知道老爺不會怪罪大小姐,但看得出其失望之極,不禁勸慰幾句。


    j這下好了,可兒自揭家醜鬧得沸沸揚揚,聚寶齋關門大吉以謝罪!”


    “咱可沒啥損失,那些玩意無非是二龍山擺在聚寶齋的贗品,聚寶齋不過代賣而已,估計宋大當家的還不知道是大少爺是在自絕財路呢!”


    藍笑天沉默不語。管家說的有點道理,但卻忘記了聚寶齋與二龍山之間的關係。莫要以為宋老鬼在乎這點兒財源進項,那隻是象征性意義罷了。兩者之間通過古董文物買賣而建立相互信任的關係,二龍山需要正經的銷售渠道,而聚寶齋需要的是足以壟斷收藏品市場的貨源。


    這種關係維係多年,讓藍笑天逐漸做大做強,而二龍山的宋載仁也順理成章地成為聚寶齋實至名歸的供貨商,雖然有些“貨”是假貨,但誰都知道假貨暴利!


    “白老板急匆匆出城所為何事?”藍笑天端起茶杯吹了吹問道。


    張管家一拍腦袋:“瞧我這記性差點把正經事給忘了!方才我抓到錦繡樓的夥計老七才問個明白,白老板昨日碰見兩個行家識破了她手裏的寶貝,便一大早興師問罪去了!”


    “哦?他找姓宋的晦氣去了?”藍笑天的臉色一變:“難道他不知道與虎謀皮的道理!”


    “白老板可沒那麽蠢,她一把火燒了吳先生的草庵靜堂,然後打道二龍山,現在還沒迴來呢!”張管家神秘莫測道:“老爺,眼下的形勢對咱太有利了!”


    “你沒少跟我學東西啊!”藍笑天微笑點頭,興奮地在書房內來迴踱步,二龍山的古董贗品被砸原來是有“鉤子”的,吳老道的狗窩也被砸了,此不是絕佳的好事妙事?現在唯有聚寶齋還藏有一點貨,經過此次打砸事件之後,他便可以堂而皇之地提高價格,趁著秋季賽寶大會炒熱相關藏品,大賺一筆!


    黃簡人靠在椅子裏緊皺眉頭,不斷思索著什麽,電話忽然響起,嚇得差點沒把紅珊瑚的手串扔出去,抓起電話氣就不打一處來:“誰啊?”


    “姐夫,我是精忠啊!”


    黃簡人本想臭罵他一頓,但一轉念卻變了口氣:“你那邊怎麽樣?”


    “還能咋樣?現在是紙裏包不住火,正在核算損失呢!”耿精忠疲憊地說道:“姐夫,我的腦袋可在你手裏捏著呢,馮大炮那邊還沒啥消息,隻派了個副官協理此事,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啥藥!”


    “你要穩住,一定要穩住!我正在想辦法——這段時間你給我夾起尾巴做人,千萬別再出任何意外,明白不?”


    “還能出啥意外?老子現在都火上房了……”


    黃簡人冷哼一聲:“馮團長那邊由我撐著,咱師出有名你怕個屁?大不了我拉著孫縣長給他施壓,我就不信他六親不認!”


    “您最好馬上辦這事兒,說不定馮大炮已經磨好了刀,就等我脖子洗幹淨了給我一個痛快的!”耿精忠驚懼地分析道。


    “那你不會拖些時間?隻要損失不核算完他就毫無辦法——一定要打通關節——那個協理副官是關鍵!”黃簡人麵授機宜,一下便看準了問題的關鍵,還不忘提醒一番。


    耿精忠哪裏不知道此中厲害關係?早就挑了兩件看得過眼的寶貝孝敬協理副官,所以才躲了好幾天平安無事。


    黃簡人放下電話思慮片刻,看來這會還真得大出血,否則姓耿的那小子人頭鐵定落地!不過這事有點棘手,若是拉上孫縣長向暫編團施壓的話,又多了個分寶貝的貪婪鬼,但自己的能量能不能鎮得住馮團長也不好說。


    其實並非是局長的頭銜鎮住馮大炮,而是錢的力量!黃簡人豈能不明白這個道理?一個小小的警察局長在那幫兵痞眼裏跟臭蟲似的,關鍵是這支“臭蟲”是金子做的,那就另當別論了。


    想及此,黃簡人不禁心疼肝疼地看著準備好的禮盒:過了這關再說!


    錦繡樓一樓雅間內,高橋次郎和石井清川正在午餐,夥計老七忽然敲門而入:“二位老板,我迴來了!”


    高橋次郎陰沉地點點頭:“出城散心去了?”


    “沒有,是去砸鬼窩!”


    “什麽鬼窩?你給說清楚點!”石井清川擦著油漬麻花的雙手瞪著猩紅的眼睛問道。


    老七一臉詭笑:“鬼窩就是鬼窩,不是人呆的地兒!”


    “說詳細點兒!”高橋次郎眼皮都沒動,扔出一把大洋摔到桌子上“夠不夠!”


    “嘿嘿,田老板大方!”老七一邊收起散落的大洋一邊低聲道:“我們老板烈性,昨晚不知撞了什麽鬼,一大早抽風似的就去聚寶齋問罪,卻不巧藍家大小姐砸自家的門市,便打道二龍山草庵靜堂吳先生哪裏,一把火燒了草堂!”


    高橋次郎點點頭:“吳先生是個什麽人物?”


    “一個老道,遊手好閑!”


    “有點亂!”高橋次郎凝神歎息一聲:“你走吧!”


    石井清川卻嗤之以鼻:“我說夥計,一把大洋出去連個屁大的動靜都沒有?田老板說有點亂你聽不明白?”


    老七訕笑道:“田老板聽明白了,陵城的水很深,二位若是真的想要幹貨的話就耐心點——陵城的寶貝多得是,但還得看二位的運氣和眼光!”


    “有道理!”高橋次郎揮揮手,老七謝過退出雅間。


    石井清川古怪地看著高橋次郎:“高橋君,您明白什麽了?”


    “明白了陵城的水很深!”


    “那家夥盡說些廢話……”石井清川嗤之以鼻道:“昨天我還跟你說這話呢!”


    高橋次郎在桌子上擺了三個茶碗,又把茶壺放在中間,凝神看一眼石井清川:“昨天無意之舉咱們揭開了陵城古玩市場的冰山一角——白牡丹收藏的玩意是贗品,她不知道是贗品嗎?應該經過聚寶齋的藍笑天鑒定過,但被我看穿了活口,姓藍的難道沒有告訴白老板那東西是假的?所以白老板氣惱之極去聚寶齋理論,卻巧遇有人踢館,便又去找吳先生——為何找此人?石井君可曾猜到了?”


    “有點亂!”石井清川摸著肥油臉疑惑道:“這麽說白牡丹的貨是這個吳先生提供的?”


    “應該是這樣,否則她會直接找藍笑天才是——夥計說她把吳先生的草堂給燒了,可見這位吳先生很是關鍵;再者,聚寶齋內的贗品是哪裏來的?難道藍笑天是無辜受害者還是知道是贗品而汲取暴利?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石井清川伸出大拇指:“高橋君思維敏銳在下佩服,白牡丹的報複心很強,才導致他要向始作俑者討公道,夥計說她上了二龍山找匪首宋載仁去理論,這又能說明什麽?”


    “說明她很相信二龍山土匪——或者二龍山的土匪在古玩贗品交易之中起到了關鍵作用!”高橋次郎頗為玩味地盯著茶碗:“三隻茶碗分別代表白牡丹、二龍山和吳先生,你看多有趣啊!”


    石井清川搖搖頭:“我看不出哪裏有趣!”


    “一個假意收藏推銷古董的,一個是製作贗品的高手,還有一個是從仲牟利的老千——難道你對這些一點也不感興趣?”高橋次郎指了指茶壺:“這個是聚寶齋,壟斷陵城古玩市場,銷售獲利後返還紅利。就像這樣——”高橋次郎拿起茶壺給每個茶碗都斟滿茶,輕輕地放在桌子上。


    石井清川微眯著眼睛兀自點點頭:“呦西!我們下一步怎麽辦?”


    “要想找到那批貨的確不太容易,好在我們掌握了這些情況,試問那麽多的精彩的國寶國境陵城而突然不見,這本身就很不正常!”


    “您的意思是他們都在爭奪那批貨?”


    “然也!”


    就在高橋次郎和石井清川在二樓雅間內竊竊私語之際,黃簡人夾著公文包踱進錦繡樓,兩位姑娘慌忙迎上前,把黃局長讓進了一樓雅間:“黃局長,好長一段時間沒到錦繡樓消遣了呢!”


    “白老板可在?”黃簡人陰沉著老臉問道。


    紅英嬌笑著給黃簡人倒茶:“老板在睡午覺呢,您有事?”


    “聽聞她上午出城去了?難不成去散心還是許願?”黃簡人喝一口香茶,色眯眯地看一眼紅英姑娘的酥胸,心裏刺撓得很,但今天是沒有時間在這兒消磨時光了,一會還得去城外暫編團會見馮大炮呢。


    “我家老板是去草堂還願的,不過早就迴來了,您要是有事的話我可以把她喚醒——不過要是怪罪下來您可得擔承著點!”


    黃簡人哈哈一笑:“不必不必了,我就是路過進來看看,習慣而已,我得走了!”


    白牡丹躲在後堂看個清清楚楚,心裏不僅疑惑不安起來:姓黃的肚子裏憋啥壞水呢?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時候來,難道……白牡丹以為黃簡人是為二龍山的土匪進城之事來的,她略施小計便把大少爺送出了城,神不知鬼不覺,但要想瞞住黃簡人並不容易。


    “老七,樓上那兩支肥羊幹什麽呢?”白牡丹見黃簡人稍作片刻便走了,心裏才安穩些,忽然想起那兩個家夥,心底的氣一下便浮上來。


    “迴老板娘,他們在二樓悶了一天!”


    “放屁,你跟我去二龍山混一上午,怎麽知道他們一直悶在屋裏?”白牡丹瞪一眼夥計嗬斥道:“老娘想知道他們都去哪了,問明白了再匯報!”


    老七賤笑一聲轉身而去,調查客人行蹤這種事說難也難說不難也容易,錦繡樓外麵有的是百無聊賴遊手好閑之輩,一塊銀元全部搞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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