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衛廷司使出百般手段,但趙淑依然慢條斯理的在院子裏喝茶,沒有去見他的意思。


    沒等衛廷司著急,綠蘿等人先著急了,“郡主,咱們什麽時候去衛家。”


    “我有說要去衛家嗎?”趙淑好笑的問,現如今沒什麽大事,他們都太閑,此時趙淑有點後悔當初將永王那些侍妾打發得太早,留下來鬥一鬥也是樂趣嘛。


    這下好了,家裏兩個主子,還是父女,鬥什麽?無聊啊。


    朝廷上,那就更不用鬥了,伸出手指數一數,哪一個不是和永王府關係不錯?尤其是那些肱骨大臣,他們不死,永王府就不會有事,再說了,就算他們要針對永王府,皇帝還是她哥呢。


    左算右算,剩下最後一件事,盛世才剛起步,可對她來說名垂千古不如在家喝茶,功成名就不如找三兩好友鬥地主,更何況有沒有盛世關她什麽事?


    現如今誰還敢得罪她?所以,日子依舊那麽無聊啊。


    所以,當下有件事可以使她不那麽無聊——看一看衛廷司到底要如何才能娶到她。


    下人們不懂主子的心,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團團轉。


    “啊,郡主,您不去啊?”綠蘿臉一跨,衛元帥真可憐。


    “不去啊。”趙淑迴答得絲毫沒有心理負擔。


    這邊衛廷司請不動趙淑,臉色黑如鍋底,別說是下人屬下不敢惹他了,就連他自己都不敢惹自己,怕做出什麽了不得的事來。


    鬱悶了半天,日頭西斜,他幾個縱身,不多會便到了永王府,趙淑恰好與永王用完膳,又鬥了幾迴地主,圓月升空,二人便各自休息去了。


    趙淑一番洗漱,屏退下人,拿了本話本靠在貴妃榻上看起來,正看到精彩之處,腰間突然多出一雙手,她肘子一拐,身後傳來悶哼。


    “夫人這是要謀殺親夫?”衛廷司道。


    趙淑那個恨啊,有武功了不起嗎?有武功就能隨便進別人的閨房嗎?那些個守門的,明日就罰月銀!


    雙手被捉住,趙淑轉身想用眼神挫一挫他的氣焰,哪知剛轉身,整個人便被他摟在懷裏,嘴唇還被堵住了。


    喲,長本事了!這迴還學會霸王硬上弓了,腳下使力,一踹,貴妃榻一個人躺還合適,兩個人就擠了,衛廷司從貴妃榻上摔了下去。


    他摔沒什麽,偏偏摟著趙淑,趙淑害人害己,自己也摔了下去,不過好在有人當肉墊。


    隻是……姿勢怎麽有點不對。


    “夫人喜歡在上麵?”衛廷司不要臉的道,眼眸裏的曖昧可用媚眼如絲來形容。


    趙淑覺得是不是有點太血脈膨脹了,她她她……受不了啊,又不是那種不經人事的小女生,她有反應啊喂!


    “夫人你臉紅什麽?”衛廷司揶揄道。


    被調戲了!趙淑揮拳就要打,可手被人捉住了,怎麽打?掙紮著,突然有個地方不對了。


    “夫人不要動,不然為夫現在就吃了你。”衛廷司翻身將趙淑壓在身下,俯下身來溫柔的親吻。


    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她脖子上,趙淑隻覺得全身燥熱,想要瀉火。


    “別鬧了,會出事的。”趙淑還是比較傳統的,沒成親就把自己送出去了,是對自己的不負責,也是對夫君的不負責。


    衛廷司聞言,重重咬住她,許久才移開,他翻身躺在趙淑旁邊,兩人都喘著粗氣。


    “淑淑,我想和你成親。”衛廷司像個委屈的孩子,“我幻想過許多我們成親後的樣子。”


    趙淑一愣,她以前聽別人說如果一個男的幻想與你成親後的樣子,那麽說明他此刻是愛你的。


    “也許,會與你幻想的不一樣呢,豈不是會失望。”趙淑道。


    衛廷司搖搖頭,“我隻是幻想與你生一群孩子,其他的我都聽你的,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趙淑:……白瞎了剛才的煽情!現在怎麽聽著有點色、情。


    “淑淑,咱們什麽時候成親?”趙淑久久不說話,他又問。


    趙淑依然沒有迴答,他著急了,做起來俯視趙淑,“我雖然不想說,可我忍不住,你是不是在等那小子。”他怕趙淑生氣,一口氣將心中的話說出來。


    趙淑眨巴了兩下眼睛,咧嘴一笑,“你吃醋的樣子真好看。”


    “是,我是吃醋,我總覺得自己是個粗人,不能達到你要的高度,他是個文人,會說你喜歡聽的話,那你告訴我,什麽時候和我成親,不若不和我成親,我天天來找你。”話說開,他就不管不顧了。


    趙淑沒想到衛廷司還有這樣的一麵,她愣了片刻,又思考了片刻,天天私會不大好……“等我去辦一件事,我們就成親。”


    “好,我等你。”衛廷司聽趙淑願意跟他成親,馬上喜笑顏開,笑容幹淨好看。


    趙淑眯了眯眼,這世上不是所有男人聽到女朋友說結婚就會發自肺腑開心的,也不是所有男人聽說自己女人懷孕而喜極而泣的,她何其有幸遇到一個願意將自己一生交給她的男人。


    沒有算計,沒有功利,隻有簡簡單單的愛。


    次日清晨,天剛蒙蒙亮衛廷司離開了,趙淑躺在床上想衛廷司的話幽幽一歎。


    其實愛與適合無關,衛廷司是個實在人,但他不能與她花前月下浪漫對詩,好在她也不喜歡這些。


    可人總有一些向往的生活,比如話本裏那些郎才女貌神仙眷侶,霍白川可能給得起她那樣的浪漫生活,但過日子還是要實際點好。


    太空穀幽蘭容易摔得粉身碎骨。


    所以,問她遲遲不成親是不是為了霍白川,不如問她是不是還沒給自己一個交代,重生一世要的不過是隨心走,向往和實際總要選一個。


    這些,與愛情無關。


    日上三竿她才起來,梳洗打扮後,趙淑領著人去了一處茶館,這裏地段不好,消費也都是低端消費,身為郡主她是不會來這種地方的。


    放眼望去,沒有一個達官貴人,趙淑帶著幃帽,別人倒也不會想到大名鼎鼎的君郡主會來這種地方。


    “郡主,咱們來這裏做什麽?”初春問。


    趙淑沒有迴答,她轉身上了二樓坐在窗邊,初春叫來小二上最好的茶。


    但趙淑沒有喝,她隻是目不轉睛的看著街上,初春不知她在看什麽,隻能安靜的站在一旁。


    突然,趙淑手一握,像是看到了什麽。


    此時,在街上走來一個落魄的男子,他周身穿著粗布麻衣,臉色蠟黃沒有生氣。


    “顧重宣,你昨日欠下的酒錢還沒給呢。”有人大聲的道,顧重宣臉色一怒,但欠錢本不是什麽光彩的事,他馬上又羞愧起來。


    現如今他連酒錢都付不起了。


    趙淑收迴目光,當初自己怎麽瞎了眼看上這麽個沒用的。


    “初春,林家那位姑娘如何了。”趙淑問的是林秀雪。


    已經好久沒有去關照那些個故人了,如今既已決定與衛廷司成親,那麽該了結了。


    “迴姑娘,越發不得寵了,生了個女兒。”初春等人都知道趙淑格外討厭林秀雪,時時刻刻關注她,稍微好過點就使絆子。


    趙淑點頭,“她倒是好命,這位顧公子是不是也一表人才?”趙淑突然問。


    “比衛元帥差遠了。”綠蘿不屑的道。


    確實,差遠了,趙淑懶懶的站起來,“走吧。”


    她下了樓,顧重宣還被掌櫃的抓著不放,非要讓他現在還錢,鬧得路過的人指指點點,趙淑掀開幃帽將自己的真容露出來。


    恰好顧重宣餘光看見光鮮亮麗的她,心中不知為何更羞愧了,他很排斥讓趙淑看到他狼狽的一麵,原本不該是這樣的,為什麽會這樣?以他的謀算為什麽會成為現在這個樣子?


    趙淑看他閃躲的眼神,自慚形愧的模樣,心中冷哼,顧重宣你也有今天!不過你放心,這隻是開始,你的一生將會越來越落魄,至於前世那些成就,想都不要想!


    沒有打招唿,也沒有停留,趙淑就像不認識顧重宣一樣,目不斜視的從他眼前經過。


    被趙淑無視,顧重宣心口莫名無比難受,像是失去了什麽一樣,又像是自尊心被惡狠狠的踩在地上,踩在泥潭裏,他想掙紮,可趙淑卻看好戲般的俯視他。


    羞愧,不知為何,顧重宣心中滿是羞愧,還有一絲絲不易察覺的不甘,可又能如何?


    走了好遠,趙淑突然一笑,今天自己好閑,不過既然都那麽閑了,再閑一點也沒什麽不好。


    “想辦法將林秀雪約出來。”趙淑嘴角含笑,又在初春耳邊低語了幾句。


    初春實在費解,這林秀雪和顧公子是如何得罪郡主得罪得這麽嚴重,難道是他們的長輩妨礙郡主了?不過她才不管這些,郡主那麽好的人,肯定是他們做了對不起郡主的事。


    又過了幾天,初春來報:“郡主,事情辦妥了。”


    趙淑點點頭,“去,將她夫君也叫去。”


    “郡主放心,奴婢辦事妥妥的,您現在可以去看戲了。”初春道。


    她辦事趙淑確實放心,不過好戲就不用去看了,那幾個人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


    “不用了,我還有話本沒看完。”趙淑懶懶的飲了口茶。


    “是,一有消息奴婢就通知您。”


    到了傍晚,來通知趙淑的卻不是初春,而是綠蘿,隻聽她繪聲繪色的道:“郡主,您是不知道,那林秀雪好不要臉,竟與顧重宣私通,郡主您知道顧重宣是誰嗎?”


    “郡主怎麽知道那種人。”接話的是小郭子。


    “也是,顧重宣就是那個寧妃的侄子,寧妃犯事朝廷沒有追究,他竟然不知好好做人,還要與林秀雪私通,嘖嘖,真是世風日下世風日下。”綠蘿是滿臉的滿不起。


    “怎麽說話的,區區一個顧重宣怎能引領得起世風?他自己不爭氣,其他公子可爭氣得很。”小郭子又接話。


    綠蘿衝她吐了吐舌頭,“郡主,那楊公子當場氣暈要修林秀雪呢,然後顧公子說是誤會,林秀雪坐在地上一直哭,說有人害她,楊家就讓林家把她接走,可林家說沒有她這個女兒。”


    趙淑淡淡的道:“顧公子與林姑娘既然情投意合,何不成親?也算是佳話一樁。”


    “郡主您怎麽知道?”綠蘿很佩服的道:“確實,顧公子說既然如此,就娶了林秀雪,嘖嘖嘖,好些人說顧公子有擔當呢。”


    “確實有擔當,不過楊公子也蠻可憐的,今年科考想必能考出個好成績。”趙淑像是在閑話家常。


    風風雨雨那些傳言趙淑都不去在意,左右她想怎麽傳就怎麽傳,時間很快就到科考的時候了,待放榜時,林秀雪那前夫確實拿了個好成績,很快就被封為翰林。


    而顧重宣卻再次落榜,比之前更落魄了。


    時隔數月,綠蘿又興衝衝的大談八卦,“郡主郡主,大事啊,林秀雪那女兒死了,林秀雪得知後去楊家大鬧,說楊家害死了他女兒。”


    趙淑眼皮也不抬一下,繼續翻著手裏的話本,“然後呢?”


    “然後被打出去了,顧重宣也沒來撿她迴去,虧我還覺得顧重宣有擔當呢,原來都是裝的。”


    趙淑輕笑,如今他們兩個人終於作死在一處了,她放下話本,“給我更衣。”


    “郡主要出門?”初春問,手上動作利索的已開始給趙淑更衣。


    “父王不在家,我去朝上找找,看能不能看到他。”趙淑懶懶的找了個借口。


    趙淑七拐八拐來到翰林院,綠蘿明白了,郡主這是太無聊來看林秀雪那前夫是如何倒黴的。


    不得不說跟趙淑久了,她們一個個都很懂趙淑的心思,趙淑說是去找永王,其實就是來看看林秀雪前夫,大約是人太悠閑了,她如今已記不得楊家那倒黴蛋叫什麽名字了。


    剛走進翰林院便聽有人冷嘲熱諷,“楊大人,不必難過,這種女人打死算輕的。”


    “是啊是啊,隻是畢竟夫妻一場,哎,楊大人也難。”


    “可不是,楊大人,你不會餘有舊情吧?”


    男人最恨的就是綠帽子,當然了,還有這最不能接受的,那就是一群人天天圍著他談論他的綠帽子,好心的還好,可這一個個哪個是真心實意同情他的?


    再則他堂堂男兒,被人同情著過日子,如鯁在喉什麽感覺,他算是明白了。


    顧重宣!林秀雪!本官與你們勢不兩立!


    聽了半響,趙淑失去了趣味,慢悠悠的往皇宮去,此時趙儀正在與大臣議事,聽得小太監們說趙淑進宮了,他忙請過去。


    “你總算是出府了,我以為你要蹲在府裏發黴呢。”趙儀說罷示意她做。


    趙淑見禮後就坐下了,“皇兄是太忙,一比較下來所以覺得阿君太閑,其實阿君也很忙的。”


    “忙什麽?忙著與衛大人談情說愛?”


    趙淑瞪了他一眼,“皇兄,有點九五之尊的樣子。”她沒好氣的說。


    “還是覺得單純是你哥哥的樣子最悠閑,衛大人日日求著朕把你兩的婚事辦了,朕怎麽辦?朕也很為難啊,皇叔還沒鬆口呢,朕哪敢。”趙儀滿臉揶揄。


    趙淑突然神秘一笑,“父王那裏就全靠皇兄了。”


    “這麽說來……”趙儀一愣,“你是同意了?”


    “我何時說不同意了?”趙淑兩手一攤做出無奈模樣。


    趙儀語塞,確實,人家沒說過不同意,隻是永王不好對付,這可如何是好?


    得知趙淑進宮,皇後也過來了,“阿君,你可算來了,再不來我可就要發黴了。”


    “皇嫂怎會發黴?這宮裏可比我永王府熱鬧多了。”如今皇後有了孩子,臉上笑容越發濃,趙儀雖與她沒有太多愛情,對她卻是不錯。


    “皇後來了甚好,朕正為難阿君的婚事,皇叔恐怕不容易點頭。”趙儀一臉為難,卻不生氣,在他心中永王就是個活寶,哄著就好。


    “這有何為難的?皇叔交給臣妾,臣妾保證讓皇叔痛痛快快的應下。”皇叔打包票,眾人都笑了。


    不得不說皇後還是很有本事的,隔日孫雲就來永王府了,她沒見趙淑,倒是去見了永王,也不知兩人說了什麽,孫雲不多會便迴了府。


    到了晚上,永王就親自不好意思的過來找趙淑,委婉的表達了想成親的意思。


    趙淑這迴才懂,原來皇後找孫雲去了,也對,隻有孫雲嫁了,她才能真正放心,至於宮裏的妃子,她還不看在眼裏。


    爹要娶後娘,趙淑能不同意嗎?都這麽大年紀了,也不忍心親爹孤苦伶仃,隻能親自操持了。


    在衛家苦等消息的衛廷司得知永王府在操持婚事,立刻大喜,馬上吩咐下人也操持起來。


    後來得知是永王要成親而不是嫁女,他生生病了好幾天,惹得趙淑總算上門探望了幾次,此事後話了。


    成親的那一日,永王府迎來了兩位特殊的客人,當趙淑看到闊別已久的九娘時,眼淚不禁在眼眶裏打轉,“九娘,能看到你重新振作起來真是太好了。”


    對九娘趙淑有特殊的期待,說不清是什麽期待,就是想她振作起來。


    九娘含淚與她擁抱,“郡主,多謝你。”


    趙淑視線落在旁邊男子的臉上,長長的刀疤橫在臉上,很是可怖,但周身氣質卻仙風道骨,不難認出此人是誰。


    “先生,迴來了就好。”


    所有人臉上都是歡喜的,但大家心中又是一歎,大家都很好,唯有一個人還沉睡著,他年若是醒來,卻是一無所有了,偌大的名聲有什麽用?失去了最重要的。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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