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是天注定的,原本趙淑是不信的,不過現在她信了。


    明德帝剛整頓科舉,不到半月時間,朝堂上的風向便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朝中三分之二的人反水,反對整頓科舉!甚至有人上奏廢除科舉!


    明德帝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寒著臉看向林朝英、慧王等他一手提拔出來的人。


    “你們,說話呀!”他怒道。


    林朝英與慧王以及關恆對視一眼,三人領著朝堂中三分之二的官員跪下,“臣請奏陛下廢除科舉!”


    “臣請奏陛下廢除科舉!”


    “臣請奏陛下廢除科舉!”


    不絕於耳的聲音,充斥著泰和殿,“你們……”明德帝心口起伏,一個沒緩過來厥了過去。


    “皇上,皇上。”粱允四焦急大喊,抱著明德帝臉嚇得慘白,“彭太醫,彭太醫。”他橫抱著明德帝衝出了泰和殿。


    慧王幾人再次對視一眼,也跟出了泰和殿,滿朝文武,浩浩蕩蕩從宮道上行過,宮裏的妃子們像是約好了般,領著自己的人來攔截。


    “皇上怎麽了?快,陸福壽,快搭把手。”首先是皇後,她搶先一步要將明德帝帶去鳳棲宮。


    不過,德妃、懿德豈能讓她如願,兩人都站出來,其中德妃道:“未央宮近些,還是送去未央宮吧,諸位大人以為呢?”


    “臣等聽娘娘的。”縱是未接人臣,也不能幹涉後宮之事,沒人敢隨便表態。


    皇後冷哼一聲,將懿德攔在一側,“皇上有本宮照料,妹妹就莫要擔憂了,如今宮中不太平,妹妹還是在未央宮內專心為皇上祈福,莫要出來的好。”


    她是皇後,大臣們心中就算再不願,也不能公然在明德帝還沒駕崩的時候給皇後沒臉,故此,均是低著頭。


    懿德也沒有再爭,她隻是冷冷的轉身迴了未央宮。


    皇後如願將明德帝帶進了鳳棲宮,因是大臣們將明德帝氣暈的,他們誰也不敢走,在鳳棲宮門前跪了一宿。


    彭老太醫給明德帝施診,又灌了藥之後,睡了一宿,第二日才醒來。


    醒來的第一句話便是:“讓皇子們都進來。”


    皇後不想此時有人進來打擾她與明德帝,隻要明德帝在她手裏,那麽一切都在她手裏。


    “是。”她眼眸一動,嘴裏應承,卻遲遲未去喚人,而是讓枝柳給明德帝煎熬,她親自喂。


    然而,明德帝吃下枝煎的藥之後,立刻便暈了過去,皇後大驚,碗都拿不住摔在了地上。


    陸福壽見狀,試了試明德帝的鼻息,鬆了口氣,“娘娘,皇上隻是又暈了過去,無事。”他出言寬慰。


    皇後一顆心稍稍靜下來,隻是眼眸卻有些漂浮,似乎是在激烈的掙紮。


    沒等她做出一個決定來,懿德便帶著一幫人闖了進來,當看到明德帝乃在昏迷的時候,大怒道:“皇後,你對皇上做了什麽?方才本宮還聽到皇上說要請諸位皇子們過來,怎麽才一會兒,皇上又昏過去了!”


    皇後大怒,滿臉殺氣,看向懿德,森然的道:“皇貴妃,你什麽意思!方才僅有本宮與皇上在此,你是如何聽到的?”


    “自然是有忠良之人告知本宮的,現如今臣妾懷疑你謀害皇上,來人,檢查那藥。”懿德無比強勢,她身後的慧王、關恆等都對皇後露出不滿的神情,且大有為懿德馬首是瞻的趨勢。


    檢查藥的太醫,是今年新來的,他檢查了藥晚後,嚇得臉色慘白跌坐在地上,同時驚恐的看向皇後,“臣……臣臣臣……”


    他臣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懿德冷冷的再次吩咐,“再驗!”


    此次,她竟帶來了半個太醫院,但偏偏彭老太醫不在。


    幾個太醫一查,均是紛紛跪在地上,“皇上,此藥看似無毒,但與院中的牡丹混合,會產生劇毒,人不會因此而喪命,但卻會變得癡傻。”


    此言一出,枝柳噗通跪地,“娘娘,奴婢沒有下毒,娘娘,奴婢沒有下毒,還請娘娘明察……”她淚流滿麵,看著好不淒慘。


    皇後走到她麵前,伸手就是一巴掌拍過去,“賤人,竟背著本宮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來人,將枝柳關起來,本宮要親自審問!”


    “娘娘明察,藥一定是被人動了手腳,娘娘……”枝柳心中驚恐,她看到了皇後眼中的放棄!


    皇後要棄車保帥。


    關恆此時站出來,仿佛世上最公正廉明的人般,道:“謀害皇上,乃重罪,應交由刑部徹查,來人,將此宮女,還有其他相關的宮人全部押入刑部大牢。”


    按理說,他一言官,沒有資格此時發號施令,但卻又是最合適,若林朝英發號施令,則越權,懿德與德妃,兩人相爭,誰也不好幹政,而慧王身為親王要避嫌。


    畢竟現在削藩之戰正打得轟轟烈烈。


    “是!”站在最後麵的人走上前來,當皇後看清來人身上穿著的禦林軍服,心如死灰。


    對方是有備而來,她根本百口莫辯。


    不過幸好有枝柳頂罪。


    “娘娘,娘娘,您救救奴婢啊娘娘。”枝柳被拖走,眼裏滿是哀求,一聲聲的喚著娘娘,然而皇後乃是沒救她。


    人都帶走後,懿德冷笑看向皇後,“皇後,你身為皇後,竟然敢放任宮人毒害皇上,你居心何在!來人啊,將皇上帶到未央宮去。”


    懿德一聲令下,她身後的太監們湧上來,陸福壽想要去攔,卻被推到在地,皇後氣得握緊拳頭,臉色鐵青,但她什麽都不能說,因為這碗藥要是枝柳煎的,皇上是在她宮裏再次暈倒的。


    且,數個太醫說藥與牡丹混合會有毒,還有那麽多大臣看著。


    如今,她隻希望明德帝能醒過來,希望太子能頂住。


    若懿德一人來鳳棲宮也便罷了,她還能以皇後的身份壓一壓他,同時死不承認毒藥的事,但大臣浩浩蕩蕩的來,她根本就無法與大臣抗衡。


    尤其是,顏時忍與秋樘始都不在的情況下,她根本就不是朝臣的對手。


    人來的快,去的也快,不多會,鳳棲宮便空落落的,慧王等所有人都出了鳳棲宮後,吩咐道:“封閉宮門!”


    如今,他主持此事,也不是不可,首先,明德帝暈倒人事不省,太後不在,皇後涉嫌謀害明德帝,太子是皇後的兒子,自然要避嫌,而大皇子在東北,趙弼明麵上在楚地。


    剩下一個德妃,他豈能讓德妃統領六宮?


    作為宗室地位最高的長輩,明德帝的皇叔,他指手畫腳來,雖有些牽強,但卻無人說半句不妥。


    鳳棲宮不過是一個照麵,就被關上了。


    太子還在東宮禁足,他得知情況,心急如焚,想要去看皇後,但卻被身邊的霍白川攔住了,“你現在哪兒也不能去,給我乖乖的呆著。”


    “可,孤不能什麽也不做,孤的母後蒙受冤屈,作為兒子的卻不能為她做主,孤心裏難受。”太子痛苦的看著泰和殿的方向,想到明德帝對他的不公,心如刀割。


    霍白川拍拍他的手臂,點點頭,“我知道你難受,但再難受,也要忍,忍過了這一陣,就什麽都過去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成大事者,難免有委屈要受,皇後今日委屈,來日會有富貴來迴報。”


    話雖如此,但太子聽了,心裏還是很難受,他一拳砸在牆壁上,“大人,就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霍白川看他痛苦,摸摸下巴,想了想,道:“也不是沒有辦法,不過這個辦法你要受委屈。”


    聽說有辦法,趙儀立刻抓著霍白川的手裏,激動的問:“還有什麽辦法?”


    “殿下別急,坐,聽臣慢慢說。”他指了指椅子道。


    太子坐下,又迫不及待的問:“大人,可是有什麽好法子?”


    “好法子算不上,不過能讓你避開直接衝突,將來名聲也會很好,還記得當初你十九叔退封地之事嗎?”霍白川慢悠悠的說,不過卻少了當初趙淑所熟悉的不羈,這段日子,不知他經曆了些什麽。


    太子極其聰明,一點就通,“好,孤這便去辦。”


    明德帝再次昏迷的謠言,仿佛風吹一樣,很快便吹遍了京城,不過沒人提枝柳,而是斷章取義傳成了皇後謀害明德帝。


    不過,在謠言徹底傳開之前,太子的辭呈也遞上了,是一份請辭太子之位的奏折。


    懿德在傳太子的謠言,趙淑與孫雲自然也在京裏穿了一些煙霧彈,讓群眾無法相信哪一個是真相。


    太子要辭掉太子之位!


    德妃和趙弼都覺得太好了,此時不同意更待何時?原本是要找更多的皇後罪證的,如今都不用找了。


    也不知趙弼是怎麽做到的,太子的請奏,一天時間就批下來了,同意太子讓出太子之位,同時搬出東宮。


    皇後得知太子竟然讓出太子之位時,她也昏了過去,不過此時趙儀已經不是太子,能去鳳棲宮照看她。


    隔日,朝廷上又傳出大事,秋樘始辭官,被批準。


    如今朝中,便隻剩下一個顏時忍。


    而值得注意的是,明德帝醒過來了,他不過昏迷兩三日,朝中便如同變了天,他質問趙弼,“你是?一切都是你的策劃?是也不是?迴答朕!”


    趙弼此時都還懼怕明德帝的威嚴,他噗通一跪,“父皇,兒臣冤枉,兒臣什麽都沒做,是七弟自己要讓出太子之位,您也同意了呀,還有秋大人辭官,也是您親自吩咐蓋玉璽的,父皇,兒臣冤枉啊。”


    明德帝皺眉,腦海裏迴想起確有此事,太子讓出太子之位,是他同意的,秋樘始辭官,也是他同意的。


    隻是,他為什麽要同意?甩甩頭,死也想不起來。


    辭了官之後,不管是太子也好,秋樘始也罷,都極其的低調,閉門謝客,府上也沒鬧出什麽事來。


    不管朝堂卻極其熱鬧,趙弼終究沒狠下心來挾持明德帝,明德帝身體恢複了些後,乃是正常上朝。


    離秋樘始辭官,已過去了七八日,突然,堂下有大臣上奏,“起奏陛下,秋大人辭官,他的缺須得有人填上,臣想請楊大人重新迴朝,還請皇上恩準。”


    “父皇,兒臣也以為該請楊大人迴來,如今朝中空缺極多,人才不如往日,楊大人尚年輕,又才華橫溢,身在高位多年,若任由他漂流鄉野,實在不該,還請父皇準許兒臣去將楊大人請迴來。”趙弼道。


    明德帝心裏吃不準,不過百分之八十已確定楊仲也反水了,但朝中唯有顏時忍與他同一條心,他實在太需要人才。


    思量片刻,看向顏時忍,問:“顏愛卿以為如何?”


    顏時忍抱著玉笏站出來,滿朝文武都偷瞄他,也都在等著他說出反對的話後,對他群起而攻之。


    然而,顏時忍站出來後,道:“臣附議四皇子。”


    他竟然同意了!所有人都是一驚,不過很快便明白過來,如今新黨在京的,不過寥寥數人,哪裏還是他們的對手,顏時忍識時務者為俊傑,也算情理之中。


    明德帝閉上雙眼,他感到身體非常疲憊,擺擺手,“準奏。”


    “多謝父皇。”趙弼行禮叩謝。


    目的達到,也沒什麽可說的了,下朝後,明德帝照常被接到未央宮,其實他不想去,但他驚訝的發現,連粱允四都不聽他的話了,非要以為他好的緣由將他送去未央宮。


    他剛被抬進未央宮,便聽有歡笑聲傳來,說話的是楊仲的夫人和懿德,楊錢氏笑道:“娘娘,您真是好福氣,四殿下聰明孝順,妾身看啊,四殿下是所有皇子中最有能耐的,這門婚事顏大人一定會同意。”


    “顏家乃幾朝世家,在江南地位之高,是我等婦人無法想象的,弼兒不過是庶出,不知顏家會不會看不起弼兒的出身。”此話是懿德說的,言語之中濃濃的擔憂,將母親對孩子的愛意表得格外像真的。


    楊錢氏聞言輕笑,“娘娘多慮了,四殿下雖是庶出,但卻是龍子龍孫,顏家哪裏會看不上?若要看不上,也是咱們四殿下看不起顏家那刁蠻任性的姑娘。”


    “顏家姑娘果真極刁蠻?”懿德擔憂的問。


    “娘娘無需擔心,哪個被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姑娘不驕縱?嫁過來教教便好了。”楊錢氏笑道,“再說了,顏家姑娘太刁蠻,大族中都無人前去提親,不過人卻長得極美,眼界也高,依妾身之見,顏姑娘也便四殿下能配得上。”


    “也罷,顏家乃書香門第,書香門第教出來的女兒,能差到哪兒去,外邊的傳言,不過是傳言罷了。”懿德並不在意的樣子,但楊錢氏知道,她是看上了顏家的地位。(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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