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為父分憂,不過是要實權罷了。


    明德帝豈能不知她們心裏的小九九,但他縱是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承認,他也老了,必須要給兒子們曆練的機會了。


    他是很願意給趙弼一個機會的,但給趙脩,卻需要考慮一下,趙脩是長子,若得了實權,怕是會不老實。


    然而,在他心裏,趙弼不老實是有能耐,趙脩不老實就是忤逆。


    兒子與兒子之間,還是有差別的。


    視線掃向謝運等人,想他們給些建議,但幾個老匹夫低著頭,一副乖巧模樣。


    沉凝了片刻,他最終還是聽了懿德那句話,太子一人有功,而其他人無功,怕是將來聲望會越來越高,他不好管束。


    點點他,“愛妃言之有理,這樣,太子大婚後,脩兒去東北找你十九叔,跟他多學學,弼兒去楚地,衛卿乃百年不遇的將才,跟在他身邊,有助你成長。”


    “兒臣多謝父皇!”趙脩與趙弼二人立刻跪拜叩謝。


    謝運與顏時忍對視一眼,兩人心中同時閃過一句話,親兒子就是不一樣,上次這二位還讓他顏麵盡失,如今為了壓製太子,竟又提起來了。


    不過,他們不打算反對便是了,有些人你得給他機會犯錯。


    趙淑亦是規規矩矩的,仿佛方才明德帝沒提過永王似得,她安安心心的吃點心,明德帝說大家散了吧之後,她也沒多停留,很快便出宮了。


    剛從宮門出來,拐過青石大街,便被人叫住了,“郡主留步。”


    趙淑迴頭,發現叫自己的是謝運,對於謝家的印象,要比其他家族好得多,全仗謝運會做人,就算謝家有個別討厭的人,也不礙事。


    “謝大人何事?”她停下來,跳下馬車,以示對謝運的尊重。


    謝運對趙淑的知禮聰慧簡直不能更滿意,道:“郡主,老朽怕是要歸隱一段時間了。”


    趙淑聞言雙眼眯了眯,不過很快便明白過來,“謝大人真是通透,本郡主佩服。”


    謝運自嘲一笑,“人活一世,不可不通透,看開了,一切都好,隻是郡主,你的事,可得抓緊哪,我老啦,就盼著子孫後代好。”


    父母之愛子必為其計深遠,謝運是個合格的家主,退一萬步說,他隻要在生前保住了大門前的柱石,就不算失敗。


    很顯然,這些年,他的重心有所偏移。


    “謝大人真幽默。”在大街上談論終身大事,可不是幽默?


    謝運卻是扶須哈哈大笑,吩咐轎夫往謝家而去。


    惹得趙淑哭笑不得,迴到永王府,她立刻招來小朱子,“馬上派人去告訴父王,讓他想辦法裝病,然後將大權移交給趙脩,但不要讓他真正的掌權。”


    “是。”小朱子不是很明白,但還是照做了。


    翌日,趙淑一夜睡不安穩,天剛微亮,她便起來,剛起來便被告知謝運辭官了。


    與他一起辭官的還有楊仲。


    而明德帝提拔了林大學生林朝英和關恆。


    霍白川不在,但地方上的改革還在繼續,林朝英和關恆就算被提拔了,也沒能力逆轉,倒是無礙。


    “無事,這些人都不足為慮。”趙淑並不是很在意,若這兩人有謝運等人的才智,便不會在這個時候迎頭撞上。


    “不過,還是要密切注意,知道嗎?一有情況,立刻來報。”


    “是,郡主。”小朱子預感到,又一場血雨腥風要降臨。


    趙淑吩咐後,又與周含煙****在府上鬥地主,偶爾也會出門逛逛,或去江影園,或孫家。


    當然,秋彤也會來找她說說話。


    日子,一****的過,很快,太子大婚的日子到了。


    大婚前夜,趙淑、周含煙、孫雲三人正在仙台院的亭子裏鬥地主,周含煙輸得臉沒一個地方幹淨,太子進來,她鬧了個臉紅。


    “太子哥哥,你怎麽來了?”趙淑狐疑。


    而孫雲有些不自然,她站起來道:“臣女拜見太子,阿君,既然太子來了,想必也是有事,我便先迴去了。”


    “對對對,我也迴屋去。”周含煙人雲亦雲的極為可愛,她主要是覺得臉上被畫得太多,沒臉見人。


    然而,太子卻揚手製止了,“二位不必急著走,孤也無事,隻不過是來看看阿君而已,若叨擾了,還請二位姑娘見諒。”


    太子都這麽說了,兩人也不好再說迴去的話,畢竟是太子。


    喚來丫鬟洗淨臉上的墨汁,杏兒又做了些零嘴,幾人便在仙台院分賓主坐下。


    孫雲有些尷尬,周含煙有些拘束,趙淑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包括太子,他似乎目的性很強,但卻極其的克製。


    “杏兒手藝越發好了。”分明是普通的百合糕,他卻讚好。


    趙淑笑了笑,“這山芋丸才是最好的,太子哥哥嚐嚐,阿雲和含煙都喜歡。”


    “是嗎,孫姑娘也喜歡。”太子自語道,並未看向孫雲。


    “太子哥哥,果真隻是來看我?”趙淑見他眉宇間有鬱色,忍不住詢問。


    太子含笑戳了一下她眉心,“你啊,竟不信為兄的話。”


    趙淑吐吐舌,“你都要成親了,我都要及笄了,能不能別總是摸頭和戳人,疼的。”她抗議,以緩解奇怪的氣氛。


    “恭喜殿下大婚。”孫雲道。


    隻是太子藏在袖中的手緊了緊,臉色卻未變,他看向孫雲,“多謝孫姑娘,我收下了。”


    孫雲想奪門而逃,但卻忍住了。


    遲鈍如周含煙,也看出二人之間微妙的關係,她悄悄挨近趙淑,拉了拉她的袖子,“阿君姐姐,太子殿下大婚,我卻還未準備好禮物,不過我看重了你庫房裏的一件玉雕,你送我可好?”


    趙淑白了她一眼,“好你個周含煙,吃我的睡我的用我的,現在還打我玉雕的主意。”趙淑故作生氣的樣子。


    周含煙吸了吸鼻子,一副要哭的模樣,“阿君姐姐,我爹不給我銀子,我也是沒辦法,等我爹給我銀子了,我一定還你,現在你陪我去看看那玉雕好不好?”


    隻要不傻都知道,這明顯是要給太子與孫雲製造單獨相處的機會,孫雲並不願意,太子都要成親了,她若態度不清不楚算什麽?


    於是,不等趙淑說話,她飛快的道:“含煙,我府上也有玉雕,不如我領你去看看?保證比永王府的便宜。”


    太子麵前擠出一絲笑容,道:“不用費心的準備禮物,周姑娘能去,便已算是極好的禮物了。”


    他說完,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含笑站起來,“不打擾三位了,宮中事忙,我便先走了。”


    去得這麽快?趙淑想留一留,他人卻出了月亮門。


    太子一路不停留,出了永王府,剛上馬車,便有人道:“怎麽這麽快就迴來了?”


    說話的是霍白川,他一臉的恨鐵不成鋼,“你跟人姑娘說了嗎?”


    太子坐下,吩咐小福子趕車,淡淡的道:“說又能怎樣?她終究不能做我的太子妃。”


    “你這榆木腦袋,不爭取怎麽知道不能做?她出身書香門第,門庭顯赫,自己也有足夠的能力,這樣的太子妃,你去哪裏找?”越說,霍白川越生氣,恨不得撬開太子的腦袋看看他腦子裏裝著什麽東西。


    太子臉上自出了月亮門後便沒了笑容,“就算做了太子妃,又能如何?後宮終究不是一般的地方,我諸多時候都是身不由己。”


    霍白川沒話說了,隻是乃是怒其不爭,過了許久,他才道:“希望你將來不要後悔,既然不娶,就不要再去招惹人家,好好對秋家女,秋姑娘雖不比她聰慧,卻也是難得的好姑娘。”


    其實孫雲那樣的人做了皇後,才是危險,誰知道她會不會一個不滿,就自己做太後垂簾聽政呢,若心再大些,做女皇也不是不可能。


    而秋彤相對而言要安分守己得多,本本分分做個賢良淑德的皇後,極好。


    太子點點頭,“恩。”他除了應承下來,別無它路。


    而此時,永王府仙台院,趙淑與周含煙一人挽著孫雲的一隻手,周含煙道:“孫姐姐,太子是特意來看你的吧?”


    “含煙,別胡說。”趙淑出聲打住,現在太子妃都定了,有些事再戳破也沒意思了,孫雲不可能做妾,更不可能破壞秋彤的姻緣。


    周含煙悻悻的收了嘴,轉而問:“孫姐姐,剛才你答應的玉雕,還算數嗎?”


    孫雲白了她一眼,然後掙脫兩人,“我府上沒玉雕,走了。”


    她走得極快,留下趙淑與周含煙二人麵麵相覷。


    然而,事事不能盡善盡美,翌日太子大婚,極其隆重,秋彤十裏紅妝,嫁與太子,為太子妃,未來的皇後,母儀天下。


    是個普天同慶的日子,除了秋彤以外,所有人都看好這場聯姻,她自得知自己將為太子妃那一刻開始,心中便早已將太子看成了最重要的人。


    太子是她的夫,是她的天,是她的一切。


    女人,何其悲哀,能做個特立獨行的女子,實在太難。


    趙淑聽著鑼鼓喧天,鞭炮齊鳴,心中不知為何,極同情這場婚姻的主角,太子以及他的女人們,太子妃、太子良娣……


    一場喜事,衝淡了趙炎生死帶來的壓抑,太子完婚後,緊接著便是趙婉詩遠嫁匈奴。


    不管趙婉詩以前的身份多低,如今她是公主,嫁妝比之秋彤的,絲毫不差,送親的儀仗隊,排了幾十裏,仗勢比大王子圖列夫來時不知大多少倍。


    也算全了大庸的顏麵。


    趙婉詩臨行前見了趙淑一麵,她說:“我不知你要我去分化大王子與四皇兄用意何在,不過害死趙炎的人不應該是我,應該是你。”


    她這些日子也反應過來了,倒也不是太蠢。


    “害死他的是他自己,誰讓他是弱者。”趙淑不知她這番言論是哪裏找來的邏輯,趙炎的死,是他自己不夠強大,所以被趙弼當做了墊腳石。


    也是趙弼的心狠手辣,連自己人都下得了手。


    她讓趙婉詩去分化趙弼和圖列夫,確實是存了別的心思,不過她並沒想到趙炎會死。


    更何況趙炎對她並不友善,甚至是敵視的,他死了,她為何要有愧疚之心?


    趙婉詩第一次收了所有的偽裝,搖搖頭,“趙淑,你太冷血了。”


    “我要將所有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才不算冷血?”趙淑冷笑。


    不愉快的談話,隻是趙婉詩已不用怕趙淑了,她從此是一國之後,是鏈接著匈奴與大庸的橋梁。


    不過,要看她能不能在匈奴活下去。


    兩場喜事之後,便將近年關,趙淑將及笄。


    不過在此之前,趙弼搞事情了,這一日,天下著蒙蒙細雨,趙淑還在睡夢中,朝堂上便有人請奏道:“皇上,君郡主及笄在即,而永王府尚無世子,又無王妃,偌大的永王府交由一小女娃打理,實在有傷皇族顏麵。”


    說話的是禮部的一個小官,他話未說完,關恆便站出來,“是啊皇上,您看是給永王殿下娶一繼妃,還是給王爺過繼個嗣子。”


    顏時忍與秋樘始對視一眼,兩人眼觀眼鼻觀鼻,都沒有說話,謝運與楊仲辭官後,朝堂上一下子便湧現了許多趙弼的黨羽。


    他們寡不敵眾,也不想插手,靜靜的等他們自己作死。


    明德帝見無人反對,細細想了一下問,“諸卿以為如何?”


    “臣覺得過繼嗣子為好,傳聞王爺對已故王妃情深甚篤,這些年都未曾娶繼妃,怕是要為王妃守著,皇上何不成人之美,過繼個嗣子即可。”


    說得冠冕堂皇,還不是看重了永王的爵位?


    但,沒人說出來,更沒人反對。


    明德帝心中也想給永王過繼嗣子,不想他再娶繼妃,增添永王府的勢力。


    “既如此,慧王叔在宗室中找幾個合適的孩子,將名單遞上來,在阿君及笄之前,把事辦了,也給她個驚喜。”


    秋樘始想,怕是驚嚇罷。


    消息很便傳開了,趙淑聽罷,掏掏耳朵,道:“將消息傳出去,就說當年那個孩子還活著,他們鬧這麽一出,一是為逼出當年那個孩子,二是真的想將永王府收歸囊中,不過他們忘了一件事,我將蓁七重送迴去,可不是做好人好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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