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白川離開時,很依依不舍,不對,應該說是很不情不願,然後跟趙淑說了無數遍,“不許和他卿卿我我。”


    趙淑覺得若點頭他能早點迴去,她便點了點頭。


    “記得多想想我。”


    趙淑依然點點頭,記得第一次見霍白川,她對偶像幻滅,現在他再次幻滅,好幼稚的人。


    “打不贏就跑,別逞強知道嗎?”他雖然知道趙淑來楚地不是來打仗的,是來圍殲諸位皇子的,但他還是很不放心,覺得趙淑一定會上一下戰場才甘心。


    趙淑還是點點頭,現在天下大亂,秩序要開始重新建立,不管是京城還是其他地方都離不開霍白川,他要坐鎮,若他早一日迴去,亂局大約就能早一點結束。


    更何況,衛廷司,王繼陽還有她都在楚地,實在是人太多,其他地方難免勢單力薄,王繼陽是來做軍師的,不可能走,那麽他就不能不走了。


    “那我要走了,你就沒什麽要說的?”他很哀怨,可憐兮兮的,也不知是在哪裏學來的招數,若換做顏如玉肯定早就心疼死了。


    但對象是趙淑,她才不會被這可憐兮兮的表情所騙,霍奸賊賊得很,你認真就輸了。


    不過既然這樣問,趙淑便道:“保重,希望我迴京時你是活著的。”


    然後霍白川不是很滿意,“我都交代了你那麽多,你怎麽就說這幾個字?”


    跟一個吃不飽的孩子似得,斤斤計較。


    “好吧,好好照顧自己,老大不小了,趕快找個人成親,省得姑姑替你著急。”


    霍白川這迴是真走了,頭也不迴,很瀟灑的揚長而去,“你等著,我擺平了政事就來娶你,這樣長姐不著急了。”


    趙淑無語,目送他離去,這個幼稚的人,別別扭扭的性格,到底是怎麽長成的?


    “郡主。”趙淑往迴走,途中遇見一個人,讓她有些意外,林東學怎麽在這裏?


    聽到他跟自己打招唿,趙淑含笑示意,“林少東家怎麽在此處?”


    “衛將軍要找商隊去柱州,我恰好去過,所以此次是過來為國效力的。”林東學依舊還是那麽靦腆,挺陽光一大男孩,害羞起來特別可愛。


    上次一別,許久未見,趙淑覺得他又變黑了許多,想來是經常在外奔波的緣故,“沒想到林少東家年紀輕輕就去過柱州,想必見多識廣,也去過其他更為廣闊的地方吧?”


    “也沒去過太多地方,僅去過暹羅、緬甸等地,還有南方的一些海島,再遠的地方便還沒來得及去,將來可能會走海路去外麵看看。”


    趙淑驚訝,竟然想出海,不愧是大商股出身,生意頭腦就是好,“能去過這麽多地方已是極難得,不像我,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楚地。”


    “比起前輩們,我要走的路還有很多。”他很謙虛,被趙淑誇會害羞的撓撓頭。


    很難想象一個走南闖北的男子,會這樣的靦腆。


    說話間,衛廷司過來,“衛元帥。”林東學行禮。


    衛廷司隻是點點頭,視線一直在趙淑身上,“去用膳。”


    “恩。”


    衛廷司帶趙淑去用膳,嚴責葎則親自領林東學去給他安排的屋子。


    “你要去柱州?”趙淑問衛廷司。


    “蜀地的路走不通,硬碰硬會兩敗俱傷,且還要防著西涼,但若先攻西涼,又需要擔心蜀地與西涼前後夾擊,所以我打算從柱州入手,先平了蜀王,再平西涼。”他並未隱瞞,將自己的作戰計劃仔仔細細的告訴趙淑。


    確實,從柱州入手會好很多,“季東學在柱州,與他有聯係嗎?”


    “有,帶三萬人過去,他負責戰馬。”


    其實蜀地路不好走,戰馬並不是很管用,不過總比沒有好。


    再則,有聯係趙淑就放心了,季東學雖然被貶去了柱州,但終究還是忠心的,在他被貶的時候,早已不在涉及黨爭,就算爭他也無力迴天。


    兩人來到擺飯的地方,張昌一個大老爺們親自在布菜,見趙淑兩人,行禮後道:“郡主,這些可都是我們元帥親自做的。”


    桌上有涼拌蒸茄子,粉絲白菜,醬蒸魚,幹鍋千葉豆腐,口味蝦,和川北涼粉,似乎都是趙淑喜歡吃的,沒什麽搭配技巧,但每一樣的看著都極好。


    “這些都是你做的?”她怎麽有些不信,堂堂大元帥既然會做飯,還會做那麽多,記得上次川北涼粉都還是臨時學的。


    衛廷司神秘一笑,“你吃吃。”


    “天啊,真是你做的?你是來打仗的,還是來學做菜的?”趙淑坐下來,張昌已悄悄退下了,隻留下兩人,小郭子和初春守在門外,誰也沒敢進來伺候,衛元帥太可怕,尤其是冷著一張臉的時候,跟閻羅王似得。


    夾了筷涼拌蒸茄子吃,“恩,好吃,雖然遠遠達不到杏兒的水準,但已經很不錯了,這茄子烤了也好吃,不過這醬不是你調的吧?”


    “醬是現成的,主要是蒸得好。”衛廷司給她剝了個口味蝦,“你嚐嚐。”


    “這是哪兒學的?”趙淑吃了,味道不錯,像湘江那一代的口味,以前她與阿九吃過,很正宗。


    “軍營裏天南地北的都有,會做的我都讓他們教我一遍。”


    “君子遠庖廚,你倒好,還去學,這麽能幹,還要廚子做什麽?”趙淑嘴裏這麽說,其實心裏莫名甜蜜,“你一品居的菜譜都是從軍營裏來的?”


    “很多都是。”他倒是不否認,趙淑記得去觀州的時候她與孫雲看上了一道菜,他還說菜譜不賣。


    “桂花魚少刺,適合蒸吃,恩,好吃。”


    講道理,味道不是最好,比不了杏兒,但已是相當不錯,還是他親手做的,趙淑很給麵子的吃了兩碗飯,還把涼粉都吃了,撐得她坐都坐不住,“吃那麽多胖了怎麽辦。”


    她不禁埋怨。


    “胖了好,軟軟的,我喜歡。”用了膳,衛廷司陪她走走消食,然後牽著她的手,寬大的手掌,手指修長漂亮,將趙淑的小手完全握在手掌裏。


    然後趙淑神奇的想起當初在江南他說讓她跟他走,她沒答應,然後現在還是來了,難道是他的陰謀?


    “哎,讓我出京,是不是你的陰謀?”這麽想,然後就這麽問了。


    衛廷司神秘一笑,“沒有,是師父的陰謀。”


    其實出京在比京城更安全,起碼在他的羽翼下,不像在京城束縛多,敵人錯綜複雜。


    “騙人。”趙淑狠狠的掐了一下他,他忍著,神色都沒變。


    “皇子們最近怎麽樣?”憑心而論,她並不想要所有皇子的命,隻要他們沒兵沒勢就翻不出風浪,她隻擔心趙弼一人。


    “與當地豪族打得火熱,可能過幾日會有嫁娶。”明德帝不封王,手裏又沒兵用,他們來了就吃喝玩樂,反正爭也爭不過。


    “大皇子也是?”


    “大皇子倒是很有長兄風範,曾找過我,想領兵,我沒答應。”他知道秦吉擔心什麽,無非是擔心他礙於明德帝的救命之恩而對他的兒子們心慈手軟,或者愚忠。


    以前可能會,現在不會了,他還有他的淑淑要保護,誰若有一丁點非份之想,他一定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你讓王大人過來是來看住皇子們的?”若他去柱州,皇子們貿然調兵,損兵折將就虧大了,王繼陽過來恰好能壓得住幾位皇子。


    左右都是一些沒什麽本事的人,最詭詐的趙弼躲進了敵營,其他人不足為慮。


    “恩,有此打算,你放心,我的兵隻給你調,誰也不能碰。”


    趙淑嘴角忍不住上揚,有種我的錢隻給你花,別人休想得到一分的感覺。


    見她嘴角含笑,衛廷司心中微蕩,從後麵抱住她,“我都好想你。”


    輕輕的聲音,吹入趙淑的耳裏,臉蹭的紅了,“恩,我知道。”


    “感覺你沒想我。”他繼續輕輕的說,暖暖的氣息吹拂在趙淑的臉頰,癢癢的,緋紅更濃了。


    趙淑心一跳,像是做了虧心事般,覺得很對不起他,簡直莫名其妙,“沒有,我也很想你。”


    “那你親我一下。”


    嗬,趙淑跺腳,然後狠狠的踩在他腳背上,說了那麽多,原來就是為了給這一句做鋪墊,虧得她剛才還內疚了,“登徒子。”


    “我就要去柱州了,你難道一點點舍不得都沒有嗎?”剛才那一絲愧疚他看在眼裏,很心疼,舍不得讓她愧疚,舍不得讓她心裏有絲毫負擔,所以不管她把自己想成登徒子也好,偽君子也罷。


    更何況,他真想她能親自己一下。


    “我和你一起去柱州吧,怎麽樣?”聽說那地方是高原,有沙漠和鹽湖,說不定將來還能做鹽生意,活了幾十年,不能隻被關在宅子裏,人家林東學年紀輕輕天南地北都去過,她卻像個坐井觀天的青蛙一樣,多可悲?


    衛廷司放開她,“不行,此去會很辛苦,你身體受不了,更何況高原不是什麽人都能去的。”


    “我懂醫理,你們若受傷了我還能給你們醫治,不然你帶彭老太醫去,他六十多了好不好,走都快走不動了。”


    俗話說,人後不能說人,話剛說完,就聽一聲冷哼,“哼,誰走不動了?”


    趙淑轉身,隻見彭老太醫從抄手遊廊拐過來,“彭老,您怎麽來了?”


    “老夫若不來,豈不真的走不動了?”他吹胡子瞪眼,對趙淑很是不滿的樣子,走過來強硬的遞給她一份名單,“喏,你要找的人,都在這裏了。”


    趙淑驚喜的打開名單仔細的看,發現匠人都三十多個,其中技術好的,有七個,當初給永王做紫金冠的那位如今改名為張闞,早已不做老本行。


    “這是太子讓老夫帶過來的。”他又遞給趙淑一封信,事情都辦完,才對衛廷司拱拱手,兩人相互見禮。


    趙淑看完名單,再拆開太子的信,上麵內容很少,隻記了幾個地方,應該是明德帝藏黃金的地方,至今除了太子和明德帝的死忠,沒人知道金礦的位置在哪裏,想來這幾個地方要麽是黃金的中專地方,要麽是藏著金子。


    “多謝彭老,您真是越活越年輕,看著跟我父王差不多大呢。”趙淑誇張的衝他邊笑邊擺手,拉著衛廷司去了書房。


    此時書房內隻有王繼陽一人,他正盯著地形沙盤研究,眉頭皺得緊緊的,聽到腳步聲,他站直,看向趙淑牽著衛廷司的手,眼睛都直了,看得趙淑麵紅耳赤,“那個,過來,給你們看樣東西。”


    趙淑將名單和信都攤開放在桌子上,“上次我發現突火槍。”


    說起突火槍,王繼陽便有話說了,“人都處理了,聽說郡主有更好的東西?不然人就殺得虧了。”


    “當然。”趙淑不會對自己人隱瞞,上次將火槍的圖給太子看後,也傳了份給衛廷司,“這幾個人,技術不錯,想來能做出來,尋出一批人來,每人做一個部件,這樣不會有人掌握全部技術,又快。”


    “景王也在秘密鍛造兵器,聽說是得了新技術,是馬中闔負責。”王繼陽接話,“他們的技術與孫姑娘給的配方比,沒差太多。”


    “馬中闔留著,我們要趕在平定蜀中之前將火槍造出來,那麽再鋒利的兵器也不是對手了。”刀比槍快,那是小李飛刀,景王能練出一個師的小李飛刀?


    “火槍的事皇上不知道吧?”衛廷司突然道。


    趙淑緊張的看向他,就怕他愚忠,“不知道。”


    他聞言一歎,“沒有銀子,我們拿什麽造火槍?”


    趙淑一指太子的信,“金子。”


    和明德帝搶金子,與反了沒什麽區別,趙淑心中很忐忑,她在賭,豪賭,賭衛廷司選擇她,放棄對明德帝的忠心。


    又可恥的利用他了,可秦吉讓她來楚地就是希望能左右衛廷司的忠心。


    許久,王繼陽都覺得氣氛變得壓抑和沉悶,他是衛廷司的軍師,兩人相交多年,自然知道衛廷司的情況,他第一次見衛廷司在一件事上掙紮。


    趙淑分明是要放棄明德帝,將來就算不殺他,也會讓他退位,而明德帝於衛廷司有大恩,明德帝最大的願望就是集中皇權,他的打算是幫助明德帝削藩,然後隱退。


    然而,趙淑卻要在削藩、革新的同時謀劃明德帝退位,要在他還沒駕崩的時候輔佐太子登基,這於他的計劃相悖。


    “淑淑,我願意助太子,為何還要這麽做?”他並不是想與趙淑為敵,他隻是想知道理由,一個說服他的理由。


    愛一個人,不等於為她忘恩負義。


    ps:這章寫了一早上加一下午……(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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