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王無奈的看著趙淑,莫名的便想起早年他外出訪友,不幸遇上山賊,那時山賊的台詞語調便是這般。


    孫家諸位夫人已嚇得花容失色,唯有他知曉,趙淑不過是嚇唬嚇唬她們,像是在將計就計,孫老夫人要拖延時間,那便讓她拖。


    更早先來的衛、楊兩家精銳死士藏在暗處,看趙淑女魔頭般的‘調戲’孫家夫人,對視一眼,其中楊全道:“人定已不在院子裏,去別處找找。”


    衛家的死士首領名喚衛青,是個中年男子,長得人高馬大,全身罩在黑布裏,隻露出一雙銳利的眼睛,聽了楊全的話點點頭,招唿身後的人做勢要與楊全分開來找。


    但,便是他轉身的瞬間,手中飛出一隻毒鏢直奔楊全心髒而去,兩人離得很近,楊全反應過來之時,已是來不及,他此次帶了五人前來,五名楊家死士見首領中鏢,瞬間將他圍起來,拔刀與衛家的死士對峙。


    楊全捧著心口,站立不穩倒在地上,“你……”他隻來得及說一個字便毒發身亡。


    “衛青,你做什麽?衛家主可知道?”楊家剩餘的死士其中有一名指著衛青道。


    衛青冷冷的看著他,示意身後跟著的六名死士上前,“一個不留!”


    “快給主子傳信,衛家要交惡楊家!”方才說話的那名死士迅速判斷出己方不是對方的對手,便吩咐人迴去報信。


    然而,衛青顯然便是早有準備,豈容到手的鴨子飛掉?六名死士迅速將人包圍,他親自去追逃走的楊家死士。能坐上衛家死士首領,他的身手比之楊全也不差,老一代楊全與他比不分伯仲,但新楊全卻不是對手。


    不多會,他便追上了奮力往孫家外衝的楊家死士,手中毒鏢一擲,紮中了前方死士的腿。鏢上有劇毒。楊家死士從房頂跌下來,當場斃命。


    衛青停下腳步,欲往迴走。卻發現不遠處草叢中有屍體,他為保萬一過去一看,發現屍體竟是孫甘正的心腹孫奇。


    此時孫甘正尚不知心腹孫奇已死,他憤怒又驚恐的看著孫雲。剛從抽屜裏拿出來的令牌已落在孫雲的手裏。


    “祖父想不到吧。”孫雲看了看手中的令牌,“天字號暗衛。果然有這一批人,發生關乎家族存亡大事方可調用,沒想到祖父因個人怕死便要調用祖上傳下來的保命符,真是讓我佩服!”


    “你這個逆女。引狼入室,今日我要清理門戶!”孫甘正眼眸鎮定,站得筆直。並未驚慌的樣子。


    但孫雲卻是冷笑一聲,“清理門戶?那也要祖父您有人可用。”說罷她揚了揚手裏的令牌。大聲道:“我乃孫家四房嫡女,非外族之人,祖宗也並未規定女子不能掌號令,天字號眾人聽令,即日起撤去對長房的保護!”


    孫甘正冷笑,“你以為有令牌就能做家主?”他也不甘示弱,對著空氣便大聲道:“還不將這背祖亡族逆女拿下!”


    一個是家主,一個手持令牌,孫家天字號暗衛首領孫默進翻身從窗戶走進來,跪在二人中間,稟道:“老爺,六姑娘,天字號暗衛隻聽從手執令牌的孫家家主。”


    以前均是喚主子的,但此時卻改了口,孫甘正失去了令牌。


    孫甘正踢了他一腳,氣急敗壞的道:“你沒看到她搶了我的令牌嗎?”


    “六姑娘為孫家嫡枝,非是外人,家族無女子不可掌令此項規定。”孫默進任憑他的腳踢在自己身上,他穩如泰山般受著。


    “祖父,為了家族的延續,你該讓位了。”孫雲走過去,親自將孫默進扶起來,“縱是我手持令牌,你等也不受我調遣?”


    孫默進全身罩在黑布裏,隻露出一雙眼睛,朝孫雲點點頭,想了想又搖搖頭。


    “我掌孫家累世積攢,掌孫家大小庫房,握著孫家的命脈,你們無錢無糧,不聽我調遣,要聽何人調遣?”孫雲說罷不等孫默進迴話,走到孫甘正麵前,“今日你若不將家族之位傳與我,我不介意清理門戶!”


    “你敢!我是你祖父!”孫甘正知曉,當下不能弱,若弱了,家主之位必然不保,此時他無比後悔將庫房鑰匙給孫雲,棋差一步滿盤皆輸,沒想到這逆女將計就計,原來她的目的竟是如此。


    同時,極痛恨祖上傳下來的那些規矩,更恨孫默進不懂變通,事事都遵照祖製。


    天字號暗衛,與其他死士不同,它的主要司職為保護孫家嫡枝,孫家嫡枝子孫從出生那一刻起便會配有一名天字號暗衛終身守護,孫家傳世多代,人越來越多,光孫甘正自己便有十多個兒子,加之他七八個兄弟,枝枝蔓蔓展延開來,若將天字號暗衛悉數調迴,那將是一大批人。


    每一位被配出去的天字號暗衛,將終身忠於自己的主人,而非家主,但若孫家發生了關乎存亡的大事,便可憑令牌將他們召喚歸來,共同禦敵。


    “是,你是我祖父,我不能殺你,但別人能。”她說罷示意身後的蒙麵人走上前,一直跟在她身邊的如今並非府兵,而是將她帶入孫甘正書房的蒙麵人。


    孫默進看向孫雲身後的蒙麵人,他亮出了手裏的劍,跪著擋在孫甘正麵前,意思很明顯,孫甘正亦是他所要保護的。


    看到他這個舉動,孫雲便明白了,孫家自己打破頭他都不會管,但外人若是敢傷害孫家人,那必得從他的屍體上踏過去。


    管理製度上的漏洞,也是為了家族發展,鼓勵相互競爭,優勝劣汰。


    不過,孫雲還看出,孫默進並非自小便跟隨在孫甘正左右,不然不會此時隻攔著她身後的人。


    這樣一來,便好辦多了。


    她走到書案前取下一個空奏折,恰好枯枝歙硯上還有墨水。她取來毛筆沾上墨汁,開始在空白奏折上寫起來。


    孫甘正想去看,但被攔住了,不多會孫雲寫完,她吹幹墨跡道:“祖父您身體抱恙,上請歸隱,望吾皇恩準。皇恩浩蕩。祖父您將銘感五內不敢相忘。”


    “你這個逆女!”他都不用想,明德帝這昏君一定會裝模作樣的感歎失去賢臣,但賢臣身體抱恙他不得不顧。迫不得已恩準其歸隱!


    孫雲不接話,打口水戰已沒有必要,翻了翻,從盒子裏翻出大印。狠狠蓋上,也不走。就近坐下,像是在等什麽人。


    被孫雲等的吳亮,此時正攔在太夫人院子二進的地方,方才孫雲離開時隻把他們帶到二進。便吩咐他們兩刻鍾後再過去。


    不得不說,這個時間掐得剛剛好,孫雲一走。趙淑便來到了院子大門前,而趙弼亦是剛小心的扶著傷心不已的孫四從耳房走出來出現在二進院子裏。


    “放肆。爾等竟敢攔本殿下的去路!”趙弼厲聲道,他篤定孫雲不敢殺他,誰也不敢輕易殺他,如今明德帝最是敏感,他的兒子除了他誰也不能殺。


    吳亮聽了覺得四殿下太吵,這般出去定給郡主惹麻煩,上次在觀州便是,因四皇子生生放走了郝貴妃,委實憋屈。


    思及此,他靈機一動,便對身邊的人道:“去,把他打暈。”


    屬下是個二十五六歲的青年,不知是不是本身便長著一張茫然臉,聞言懵了,“隊長,四殿下是郡主的堂兄,這不好吧。”


    嘴裏說不好,腳下已動,從身後摸下一根雙節棍,吳亮在他身後抬腳一腳踢在屁股上,府兵朝前一撲,趙弼還沒來得急說話,便被一棍打暈了。


    剩下孫四嚇得六神無主花容失色,尖叫了一聲,府兵順手也給了她一棍,頓時軟到在趙弼身上。


    “抬著,小兔崽子們,都給我記住,四殿下和四皇子妃是被孫家夫人們折磨得不省人事的,與我們無關。”吳亮不放心的叮囑。


    他有一隊員,大約是新來的,不是很懂規矩,問:“為何?”


    站在他身邊的老兵可憐他,便語重心長的解惑,“出來一趟不掙點軍費迴去,莫統領會不高興。”


    吳亮懶得理這群羔子,便讓人抬了趙弼和四皇子妃出了二進的門。


    恰好此次趙淑玩得也失了興致,一群女人嚇得尖叫連連,連方才孫四的叫聲都淹沒了,耳膜受不了。


    永王的視線落在古德宇身上,見他滿身是血,臉色蒼白,便道:“可上了藥?”


    古德宇拱手行禮,“迴王爺,上了金瘡藥。”


    趙淑聞言轉頭看向他,突然順手便將孫鍾氏拉到他麵前,道:“五百年人參一支,鹿茸兩對,靈芝三株,冬蟲夏草、雪蓮各十斤,若本郡主的屬下不能好,你們自己想好找誰賠命。”


    孫鍾氏氣得吐血,雪蓮哪有論斤的!這麽多名貴藥材,區區一介府兵而已,他的命都沒這些藥金貴!


    “不說話?來人,搜身,公中的庫房是阿雲的,但這私人小庫卻不是,找到鑰匙便去搜藥材,對了,莫要忘了拿些燕窩、何首烏,有海馬亦是不要放過,本郡主觀小古傷勢嚴重,必得有上等藥材救命。”


    便是顏如玉瞪大眼睛,天啊,君郡主是來搶劫來了,她方才怎未想到?如此好事,必不能少了她一份,忙扶著心口虛弱無力的道:“方才幾位夫人嚇著我了,可憐我家貧如洗,買不起救命的藥,此番多謝夫人慷慨,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說完小手不停的揮動,示意屬下嬤嬤跟著晚冬一起搜尋鑰匙。


    “你們這些強盜!”孫老夫人穩如泰山的站在院門口,她以為自己拖延時間成功,豈不知孫雲早已不在院內。


    這時吳亮從裏麵打開門,大聲道:“王爺,郡主,四皇子和四皇子妃暈倒了。”


    孫家的夫人們愣住了,這二位是何時進去的?


    趙淑一聽,還有這好事,那必然得好生利用一番,忙佯裝傷心難過的樣子,伸手一指孫老夫人,便道:“往日阿雲說祖母不慈,親人不善,我尚不相信,世上怎會有不慈之祖母,不善之親人,如今我算是相信了,我可憐的皇兄皇嫂,竟被爾等虐待至此,孫老夫人,今日你不拿出點補償來,便休怪我手下不留情!”


    孫老夫人演了一輩子的戲,此時竟覺得趙淑才是最會演的那個,她顫抖的用龍頭拐杖捶地,“妖女!你的人出現在老身院子裏,你還要倒打一耙!如此的沒家教,沒規矩,莫不是是娼婦養的!”


    果然有什麽樣的仆人,便有什麽樣的主人,名門之後,世家老夫人,罵起人來,竟也如此粗俗,趙淑目露兇光,盯著孫老夫人,“你罵我便罵我,何故牽扯我父母,今日本郡主不讓你脫層皮,我跟你姓!”


    “既是如此懂行,來人呐,將這幾位拉去勾欄院賣了。”趙淑指著聚在諸位夫人身後的孫家姑娘們,她們至多說了親,都梳著少女頭,並未婚配,年紀最大的十五六歲,最小的不過七八歲。


    孫老夫人以為聚了一群老弱婦孺在這裏耍無賴便無人敢動,哼,真是愚蠢!


    吳亮聽罷吩咐人從後麵抓了幾位顏色最好的孫家姑娘,大力撥開人便抬著趙弼和孫四從裏麵走了出來。


    哪個當娘的不心疼女兒?女兒被抓的孫家夫人頓時噗通跪下,淚流滿麵的求趙淑,“郡主,求求你,放了我女兒,郡主,求求你,你要什麽補償,我都給,你若覺得不夠,我將嫁妝都給你,郡主,求求你,放了我女兒。”


    幾位夫人說罷砰砰磕頭,她們都是世家嬌女,何時這般低聲下氣的求過人?但此時她們放下身段,放下尊嚴,跪倒在趙淑腳下,卑微的磕頭。


    看到這裏趙淑眼眶有些濕潤,有娘的孩子是個寶,沒娘的孩子是根草,縱是馬氏也知撞柱為女兒求個公道。


    永王握了握她的手,心中自責不已,趙淑眨眨眼睛,衝永王一笑,以示自己沒事。


    “老夫人若跪下給我磕頭,並道歉乞求我原諒,我開心,便放了你們的女兒。”


    想起那本隨靜馨園地契一起捎過去的《孤憤》,趙淑冷笑,玩心理戰術,以為她不會?在孫家,孫甘正最拿手,孫老夫人也不差,但那又如何,今日她便要讓這二位身居高位、自以為是、自私自利的孫家掌權人看看,什麽叫做最直接有效的心裏戰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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