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是京城的緣故,世家的宅邸,多是恢弘又不失書卷味。


    不過孫家的宅邸外觀卻略有些徽派建築的風格,灰瓦白牆,清新風雅,高高的門樓,宏偉的高牆,孫雲來到孫家門前,仰頭看這個仿若牢籠般的地方,尤其是門前那對石獅子,怒目圓睜大氣兇猛,給人一種極有威懾之感。


    收迴視線,斂了眸中的複雜,吩咐吳亮道:“砸門。”


    吳亮愣了一下,見孫雲麵色冰冷,神情孤傲,不像是會再多說的樣子,無奈之下吩咐人把側門砸了。


    他不敢砸大門,怕給趙淑惹麻煩。


    砸了側門,便有門房跑出來,手裏還拿著棍棒,在門房身後跟著十多個家丁,吳亮砸了門站到孫雲身後,看著那十來個手裏都拿著木棍兇神惡煞的孫家家丁,鎖定他們的一舉一動,很顯然這些家丁是在等她們。


    “怎麽,不認識我?”孫雲淡淡的道。


    門房和家丁也是奉命行事,六姑娘歸來,若不見四夫人一道來,便不準其入內,聽了孫雲的話對視一眼,有人進去稟報,而剩下的人則依舊擋在門前。


    世家府邸,閑雜人等幾乎沒有,吳亮迴頭看了一眼冷清的大道,除了他們,竟無一人,不由得更小心謹慎起來,迴京後第一次出任務,可不能搞砸。


    不多會,孫老夫人的大丫鬟心月滿臉堆著笑的迎了出來,“六姑娘。您可迴來了,老夫人個勁兒的念叨您呢,這才幾日不見。便想念得緊。”


    孫雲避開她要攙過來的手,對吳亮道:“跟上。”越過心月,帶人進了門。


    心月伸出來的手尷尬的停在半空,眼眸仿若要下雨的天,變了幾變,勉強扯出一抹微笑追了上去。


    “六姑娘,四夫人沒跟您一起迴來?四爺最近有些不利索。嘴裏喊著四夫人的名字呢。”心月是孫老夫人的大丫鬟,在孫府內宅,亦是輕易無人敢惹的。


    孫雲那雙仿佛神明在俯視凡人般的眸子撩了她一眼。“吵,綁了。”


    “是。”吳亮神經繃到最緊,聞言立刻吩咐人將心月綁了。


    府兵們手上都戴了手套,且兵器包裏麵似乎什麽都有。離心月最近的府兵掏出一根繩子套住她。心月想喊,緊接著一團布堵住了嘴巴。


    三兩下捆好,孫雲暗自驚訝,區區府兵而已,卻能訓練成如此好手,阿君果真不簡單。


    “掛起來。”她今日要給孫家的人好好上一堂課,告訴那些道貌岸然的人,莫要欺武夫。權利都是武夫幫忙打出來的!


    心月驚恐的瞪大眼睛,六姑娘為何變成這般模樣?果真是與粗鄙的人呆久了。人也變得粗鄙了!


    然,她的眼眸縱是再可怕,府兵們也不怕,跟在莫統領身邊,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區區一個後宅大丫鬟算什麽?綁了也便綁了,掛了也便掛了。


    於是,心月便被掛在亭子的梁上,還是倒著掛,喊也喊不得,縱是被放下來,也會被死對頭笑話,她憤恨的看著孫雲消失的背影。


    隻是,孫雲豈是那種斬草不除根之人?臨了迴頭輕蔑的道:“讓牙婆找個山溝溝賣了,不要錢,白送。”


    孫雲如此雷厲風行,早有人稟報了孫老夫人,各房也知曉了,都匯集在孫老夫人的院子裏等孫雲,均是千年的狐狸,雖不知孫鍾氏為何攛掇大家分家,但最後家還是分了,用腳趾想都能明白孫雲此時歸來定是來者不善。


    來到孫老夫人的院子時,大房、二房、三房、五房、六房、七房、八房、九房……十二房也都到了,幾房的夫人聚在一起,爺們都沒有過來,也不見孫甘正。


    這些個夫人,大房孫鍾氏比十二房十二夫人怕是要大上好幾輪,孫雲一一看去,冷笑一聲,禮貌的福了福身,然後拉了張椅子坐在孫老夫人對麵。


    “逆女!你給我跪下!”孫老夫人厲聲道。


    孫雲嘲弄的看著她,本便是長著一張冷傲的臉,嘲弄一撇,更是諷刺,**裸的看不起,孫老夫人氣得用龍頭拐杖指著她怒罵道:“你這個家賊!孫家白養你了,早知今日,當初我便該把你溺死!省得你禍害至親骨肉!”


    “至親骨肉?祖母也知何為至親骨肉?古話說得好,上梁不正下梁歪,我的好祖母,孫女是在學您,都是您教得好,不然哪來今日的我?”孫雲說罷看向孫鍾氏,孫鍾氏藏在眾位夫人之後,見孫雲看向忙躲開。


    “大伯母,怎麽?難道侄女樣貌醜陋?嚇著您了?您躲什麽?”她仿佛趙淑附體,慢條斯理的,卻能讓人怕得瑟瑟發抖。


    此話一出,眾人莫名非常,都異樣的看著孫鍾氏,孫鍾氏此刻知曉,孫雲不但沒死,還卷土重來,是衝著她的女兒來的!


    為人母則強,她從人群中站出來,努力壓製心中的恐懼,走到孫雲身邊,姿態平和,不卑不亢的道:“六侄女跟在太後跟前長大,想來本事非凡,母親,兒媳要將中饋交於六侄女。”


    此話一出,眾人嘩然,都覺得孫鍾氏定是瘋了,其中孫二夫人尖叫起來,“大嫂,你不想管家便讓我來管,做什麽給個喪門星?”


    “喪門星?二伯母是在說我嗎?”孫雲伸手,半束旁若無人的給她倒了杯茶,慢悠悠的喝起來,根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


    孫二夫人也是出身名門,世家之嫡女,出閣之前備受寵愛,嫁入孫家也僅有孫大夫人壓她而已,偶爾還能幫著管家,加之馬氏又是個軟弱的,哪一次不是欺負了不敢還手?以前孫雲也是假裝清高不與人來往,還不是鬥不過。若鬥得過,哪還受欺負?哪還要躲到觀州去?給人當伴讀,說白了。還不是下人!


    她堂堂二夫人,哪能受輕視?站出來指著孫雲便罵:“喪門星,你一迴來府上便沒出過好事,你不是喪門星是什麽?”


    “既如此,我不介意喪一喪二伯母你。”孫雲說罷吩咐吳亮,“孫家已分家,二伯母還有資格住在這裏?來人。轟出去!”


    吳亮麵無表情的吩咐屬下,要將孫二夫人轟出去,然孫二夫人身邊亦是有丫鬟婆子。丫鬟婆子擋在她麵前,“孫雲,你這個不孝女,你敢!”


    這時。孫家其他人也都來了。除了孫甘正,姓孫的無一缺席,還有一眾丫鬟婆子家丁,家丁手裏人人手裏都拿著棍子。


    “逆女,你做什麽?這些人怎麽在內院?你可還知廉恥孝義?”


    說話的是孫彬禮,孫雲迴頭看,很好,都來了。“二伯父來了,既是來了便快些搬走。莫要我趕,這樣有礙伯父顏麵。”


    “你!”孫彬禮指著孫雲,臉色鐵青,突然分家,他一點準備也無,孫家分了家,那還是孫家?


    “老四呢?怎也不來管管?”有人出言道。


    “咳咳。”人後突然有咳嗽聲傳來,眾人聽聲音便知曉是何許人,紛紛讓出一條道,露出孫彬槐來。


    孫彬槐麵色慘白憔悴,整個人看起來很虛弱,腳步是虛浮的,他在長隨的攙扶下來到孫雲麵前,“跟爹迴去。”


    “父親就不問娘去了何處?”孫雲眼眸裏起了氤氳,才幾日不見,父親便憔悴成這般模樣了,以前父親也是疼她的,縱是不疼,也是自己的親爹,看到他這般模樣,哪裏好受?


    孫彬槐一愣,眼神閃躲不敢看孫雲,“你娘去了何處?”


    孫雲冷笑,瞧,這便是她爹,那雙眼裏分明便是算計,哪裏有一絲絲對她娘的情義,“父親不心疼您的嫡子?”


    “不要胡鬧,迴去!”孫彬槐大聲嗬斥孫雲,說得激動,激烈咳嗽起來。


    “逆女!你要氣死你爹!”孫老夫人抓住機會便打擊孫雲,說罷揚起手中拐杖便打在孫彬槐身上,“你養的乖女兒,將家賊當閨女養,我打死你,打死你,你養的好女兒!”


    孫彬槐愧疚的跪在孫老夫人麵前,生生受了好幾棍,孫老夫人打他,他便來逼孫雲,“還不給祖母認錯!你若再執迷不悟別怪爹不認你!”


    “好了!”孫雲抱著頭大叫一聲,“都給我閉嘴!”她說完反手取下吳亮的弩,“箭上塗了毒,不想死的給我乖乖的放下武器,我做主給你們賣身契,從此天高憑魚躍,若敢反抗起歹意,她便是你們的下場!”


    話音落下,三箭射向老夫人身邊的嬤嬤枰嬤嬤,她是老夫人的心腹,老夫人最信任的人之一。


    她的射頭不夠準,有兩箭差點射到孫二夫人和孫三夫人,這兩位夫人手疾拉過身邊的婢女便擋。


    突然而來的箭,刹那間便死了三個人,眾人都驚得沒了聲音,箭上果然如孫雲所言有毒,且是劇毒,見血封喉,三人倒地,抽搐了一下沒了唿吸。


    “不想死的,都給我聽著,從今日起,孫家,是我孫雲的,誰若不服,他的下場隻有一個,那就是死!”


    府兵分明不多,但個個威風凜凜,仿佛渾身上下都有兵器,且兵器都奇形怪狀,他們根本不認識,也不知其用處,這十一人,每個人身上都背著盾牌,國朝的軍隊,似乎沒人有此裝備。


    他們所不知的是,永王府的府兵,不但軍餉高,裝備好,且個個都懂用毒,懂就地取材取敵性命,孫鍾氏派去的死士便是他們用一種燃點極低的磷燒死的。


    還會認字,別欺負他們是武夫,他們都受過嚴格的訓練,綜合素質都是最好的,是大庸當今最頂尖的部隊,彭睿仿造永王府府兵也訓練了一支,號稱尖刀,從來無人見識過他們的戰力,因為見識過的都死了。


    永王府的府兵亦是。


    所以,趙淑才隻派了一隊過來。


    自然,有人不信邪,吩咐家丁和逃過一劫為數不多的死士過來取府兵的命,但他們還未靠近,便被府兵精準的箭術擋住了。


    有幾個身手好的死士躲過第一二箭,卻躲不過第三四箭,不多會,好些家丁死士便倒地不起,走上了黃泉路。


    “老奴願跟隨六姑娘,上刀山下火海任憑差遣!”終於有牆頭草怕死跪了下來。


    有第一個便有第二個,很快不是心腹的丫鬟婆子家丁便跪了一地,隻剩下一些主子們的心腹膽戰心驚的看著孫雲,六姑娘太可怕了,簡直便是惡魔。


    “還有誰不服?”孫雲將手中的弩重重的放在幾上,響亮的聲音讓所有人跳了一下,驚恐怨恨的看著她。


    “敢怒不敢言?不是有風骨嗎?風骨呢?你們除了會欺軟怕硬還會什麽?二伯父,你不要以為我不敢拿你怎樣,今日起,沒有我的同意,誰也不許動用一兩銀子!”


    說完看了孫鍾氏一眼,孫鍾氏忙後怕的將庫房鑰匙遞給她,孫雲看了一眼不滿意的冷哼,這一聲冷哼孫鍾氏嚇得抖了抖,忙去孫老夫人身上將大庫房的鑰匙搜了出來遞給孫雲。


    這兩位嘴裏說著銅臭粗鄙,卻將庫房鑰匙貼身收著,趙淑拿了鑰匙,轉身對孫彬槐道:“父親,您病了,還是迴去養病吧,女兒掌家,限製誰也不會限製您,您是我父親,我不會忘。”


    孫老夫人富貴久了,最怕的便是死,孫雲太硬氣,她此時沒了氣焰,癱坐在地上,也無人想著去攙扶一下,孫雲走到她麵前蹲下,輕聲問:“我是您的親孫女嗎?我爹是您的親兒子嗎?您這般恨我。”


    “當年我便該溺死你。”孫老夫人眼眸仿若淬了毒,惡狠狠的看著孫雲,咬牙切齒的道。


    “你如今還能耐我何?貪心不足蛇吞象,這是報應,不是孫女不給您善終,是您不珍惜。”


    “莫要得意,你得意不了多久,你外祖父便是太得意。”孫老夫人終於緩過來,掙紮著爬起來,自言自語般輕聲道。


    孫雲眼珠一動,不再理孫老夫人,轉而吩咐馬安,“去找牙婆來。”


    “六妹妹,你迴來了。”此時孫四被人攙扶著走過來,她身上的傷還沒好,臉色乃極為慘白,加之穿得也素,便顯了幾分嬌弱。


    孫雲看向她,卻撞上趙弼的視線,兩人的眼神在空中交匯,發生激烈的碰撞,仿若不死不休的鬥了一場般,孫雲手心、後背都起了冷汗。


    視線很快錯開,趙弼溫潤一笑,“我早便說六妹妹無事,你非是不信,定要親自來看。”他與孫四對視一眼,夫妻二人情深款款,真真是恩愛極了。


    孫奇跟在兩人身後,躬身對孫雲道:“六姑娘,老爺請您過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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