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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餃子煮好,也無需放什麽調料,裏麵的餡兒都是金夕做好的,煮了便可食用。


    趙淑將餃子都煮好,用宮碗盛了放在鍋裏保溫,便開始檢查四喜丸子和鴨湯,還需煮些時候,便找了個凳子坐等。


    這時,窗突然開了,她立刻看過去,卻見窗邊多了個食盒,她忙迴頭去看初春等人,還好,她們並未發現什麽。


    將門關上後,從鍋裏取出宮碗,放進食盒裏,衛廷司一身黑衣,靠在窗邊。


    “郡主還做了什麽?”


    “做著玩兒,還是要吃禦廚做的,待會我給兄長盛些放在繡樓,兄長自來取,敢問兄長要一直這樣?”


    衛廷司知曉她問的是什麽,點點頭,“我的行蹤不可泄露,故此吃了上頓沒下頓,如今好了。”


    說得也太可憐了,趙淑惻隱之心一泛,便道:“日後我給兄長準備膳食吧,直到兄長離去,可好?”


    衛廷司以黑布蒙麵,聽了趙淑的話欣喜一笑,隻是眼裏的笑意隱得深,且寒風襲來,趙淑打了個激靈,未看到他眼裏的笑意。


    “好。”風餐露宿,他早已習以為常,以天為蓋地為席,亦是已成舊例,自從母親去世,便再也無人說過要給他準備膳食的話了。


    “兄長,如今大白天的,你快些離去,再不離去,餃子怕是要涼了,涼了便不好吃了。”他太高,趙淑還太矮,沒發現他眼裏的觸動,將食盒賽到他手裏,催促道。


    衛廷司猛的收了心中的紛亂,將心中一絲絲複雜的情緒壓住,提著食盒,對趙淑道:“還有年糕,淑淑何時給我做?”


    趙淑揮手,“有空。”得寸進尺了還。


    其實。衛廷司已很滿足,別人一年中,有除夕,有端午。有重陽,而他年年都在各地奔波,六歲後便再也沒真正的吃過歲末餃子。


    這句話,不過是想說而已,不過一句話而已。僅此而已。


    提著食盒,幾個縱身離去,不多會,便來到一處宅子裏,宅子離行宮僅隔一條街。


    胡一沉見衛廷司竟提著一食盒過來,忙迎上去,“大人,可是餓了?阿嫂正在廚房做魚湯,待會便能吃了。”


    衛廷司扯下麵上的黑布,道:“取雙筷子來。”


    胡一沉狐疑的瞄向食盒。沒敢問,麻溜下去取筷子去了,他迴來之時,見衛廷司已將食盒裏的宮碗取出來,碗裏還躺著十幾個餃子。


    這清道光黃底百花宮碗,一看便知是行宮裏的東西,他撇撇嘴,大人這榆木疙瘩莫不是順來的吧?


    順也順些好看的,看著餃子,長得……他都無法形容。雖說若讓他去包,定是比這還醜,但他就是嫌棄。


    然,衛廷司拿起筷子。專挑長得難看的吃,吃著嘴角還揚起燦爛的笑容,胡一沉見鬼般掐了自己一把,大人笑了?


    嘶,倒吸一口涼氣,疼。是真的!


    自從認識大人,見到大人笑的次數,五個手指能數的過來,現在竟吃著一碗餃子便笑了?


    咽咽口水,難道餃子太好吃?也不對,大人不是那重口腹之欲之人,難道是小郡主親手包的?想到這個可能,胡一沉捂住自己的嘴巴,捂完嘴巴,發現捂得不對,忙捂眼睛,他什麽都沒看見,什麽都沒看見!


    對對對,碗裏還有幾個長得好看的,這好看的定是郡主包的,那長得醜的,定不知是哪個貴人為了體驗生活包的。


    對,一定是這樣。


    衛廷司將趙淑包的餃子全部吃下,還意猶未盡,但還是放下了筷子,宮碗裏隻剩下那五個長得好看的。


    胡一沉,又狐疑了,大人為何不吃長得好看的?難道是郡主做的,所以舍不得吃,然後打算留起來做紀念?千萬不要啊,留不得啊!


    衛廷司哪裏知曉他竟在胡思亂想,筷子一放到:“吃罷,餡兒比阿嫂做的好。”


    胡一沉咽咽口水,方才衛廷司吃得香,他以眼觀,便覺著定是極可口,但就這麽給自己了?他指指自己,“大人,是說,剩下的,給我?”


    “恩。”衛廷司淡淡的說。


    胡一沉撓撓耳朵,實在想不透衛廷司為何要如此,試探性吃了一個,味道確實比阿嫂做得美味無數倍,美食在口,哪裏還管得了那麽多,囫圇吞棗便把剩下的餃子都吃完了。


    五個吃完,還想吃,轉頭看衛廷司,傻笑起來,“大人。”


    話未說話,衛廷司便親自將碗放迴食盒,提著食盒走了,他在身後一句話在嘴邊打了好幾個轉兒,沒說出口。


    恰好阿嫂端著飯菜進來,見他在那裏發愣,“阿沉,你發什麽愣?”


    胡一沉撓撓耳朵,問:“阿嫂,剛才我看見大人笑了。”


    阿嫂是個五十多歲的婦女,生活在她身上刻上了無數滄桑痕跡,不過人卻是極為的溫和,聽到衛廷司竟笑了,臉上閃過驚訝,“果真?”


    “真,方才大人吃了盤餃子,邊吃邊笑。”他心中澎湃著八卦之火,迫切希望得到一個八卦之友,好生討論一番。


    阿嫂疑惑道:“餃子還沒煮啊,大人去何處吃的餃子?”


    胡一沉:……深深的感覺到,不在同一層麵,交流起來多難。


    送走衛廷司,趙淑的湯和丸子,也好了,舀出來,盛好,放進鍋裏保溫,淨手,便出了小廚房。


    初春等人見自家郡主終於出來了,心中鬆了口氣,迎上來給她披上茶色雲紋白羽鑲邊鬥篷,“郡主,可是要迴錦蘭殿去更衣?”


    “恩,去更衣。”如今身上一股油煙味,她自己聞倒沒覺得什麽,因為已聞習慣,別人聞著了,定是要嫌棄她了,


    從廚房出來,她便直接迴了錦蘭殿,盛夏等人早已準備好湯浴。


    湯浴,她還是屬意溫泉,然觀州定是無溫泉的。京城附近也沒聽說有,也隻能想想了。


    沐浴更衣後,綠蘿便道:“郡主,霍姑娘昨兒送來的吃食。還未動過,奴婢看了,霍姑娘給您煲了湯。”


    近來,事太多,她也沒記得在年前給霍丹蘭送些東西過去。此時綠蘿提起,她頓時心裏內疚起來,“天冷,該是未壞掉,你讓杏兒溫一溫給我端來吧。”


    綠蘿想勸趙淑,卻見初春給她使眼色,便不甘不願的下去了,她們郡主何時用過隔夜的東西。


    趙淑躺在貴妃椅上,任憑初春給她絞頭發,原想尋本書來看。卻眼皮越來越重,不多會便睡了過去,昨夜睡得太晚,早晨雖起得也晚,但乃是極困。


    和她一樣睡得極晚的,還有很多人,孫雲讓半束將粱允四捎來的衣袍拿下去,自己便坐在椅子上,翻看手裏的書信。


    書信不是她娘馬氏捎來的,而是她祖母捎來的。信裏內容她看了,她一開始便知曉祖母不喜她,因為她占了個嫡,卻不是男兒。


    但。她竟沒想到她的親祖母,卻要讓她在這除夕之日也不好過,信上不但無一句噓寒問暖,更無慈愛思念,句句誅心,句句指責、


    “如您所願。孫女也極不喜孫姓。”喃喃自語,言語中,悲涼憤怒,說完五指一收,便將信紙捏成衣圖,扔進火盆裏。


    這個除夕,似乎沒人能過得好,大家湊在一處之時,都喜笑顏開,企圖用笑顏掩飾心中的悲苦,然當一人之時,卻再也無力氣去維持那勉強的笑容。


    郝書眉一直躺在床上,索性太後也不見她,她更無須去給誰請安,便未起身,且身體也尚未恢複,還極為虛弱。


    “查清楚了嗎?”她寒聲問。


    床前跪著的黑衣人低著頭,“霍家的人不顧一切的闖了過去,所有線索都斷了,奴才怕他們已查清宋天和的藏身位置。”


    郝書眉透過帷帳看向床前的黑衣人,眼眸戾氣極重,“一群廢物!”


    “娘娘贖罪。”黑衣人立刻砰砰磕頭,“還請娘娘下令,讓奴才去攔住霍家的人,還請娘娘修書迴京。”


    郝書眉氣得心口不斷起伏,蒼白的臉顯得更可怖,久久,她才道:“去吧,不計一切代價,一定要攔住霍家的人,絕不能讓霍家的人找到宋天和,剩下的,便無須多管了。”


    “娘娘……”黑衣人還想進言,郝書眉卻轉過頭,不再言語,站在一旁的話梅冷冷的道:“怎麽?你要抗命嗎?”


    “奴才告退。”黑衣人不甘心的退了下去。


    話梅將黑衣人打開的窗關上,迴到郝書眉的床邊,輕聲道:“娘娘,可好些了?奴婢讓廚房給您燉了湯。”


    她嘴裏的廚房,自然不是金夕所用的大廚房,而是她們來時自己帶的廚子。


    等了許久,才聽到郝書眉的話,懶懶的,沒什麽精神,“沒胃口,聽說粱允四來了,你去叫他來見本宮。”


    “娘娘,您多少還是用些。”話梅輕聲勸慰。


    郝書眉卻不接話,而是道:“霍家為何要幫永王?以往永王哪裏有什麽利用價值?如今倒好,竟成了最赤手可熱的親王,本宮實在是氣不過,憑什麽?一個聲明浪跡的荒唐王爺,搖身一變便成了一代賢王,如今景王的勢頭都沒他強。”


    話梅懂的自然沒郝書眉多,她也接不上話,便撿得來的最新消息道:“奴婢聽聞永王殿下和太子殿下,今兒親自包餃子呢還。”


    “哼,麻痹人心,本宮是不會信的。”郝書眉冷哼,太子她再了解不過了,雄心萬丈,怎會去女人才去的廚房?更何況親手包餃子,定是故意麻痹他人,讓他人誤以為他淡泊名利心態極佳。


    還有永王,永王心機之深,令她膽寒,試問一個偽裝了幾十年的人,怎會簡單?


    話梅又接不上話了,絞盡腦汁,想出一件事,或許能跟上娘娘的思維的事,道:“娘娘,您可要修書迴京?奴婢去取鴿子和筆墨來。”


    “糊塗!”郝書眉厲聲嗬斥,“霍家能截住我們的飛鴿,而我們卻無力去攔截他們的飛鴿,此事萬萬不可。”


    她像是在說服自己,並不是在給話梅解釋,話從她嘴裏說出來,多有底氣不足,若霍家當真知曉宋天和藏身之處呢?自己若不飛鴿傳書入京,屆時丟了宋天和,無可威脅永王之利器,該如何是好?


    越想,她越恨這個突然名聲大噪的親王。


    被人恨的永王殿下,此時正與太子下著象棋,一展雄風,二人鬥得旗鼓相當,邊上彭老太醫給太子把了脈,也挪來個墩子坐下觀戰。


    粱允四見了太後,出來便見這副安逸的除夕畫卷,微微一笑,比起京城,觀州可算作天堂,並未打擾,隻是遠遠揖禮,便出去了,他時間不多,見了太後,便要去看看郝貴妃,皇上並未著重讓他給太子帶旨意,能看到太子還能笑著與永王殿下下棋,他便放心許多了。


    他也是會偏心的,諸位皇子中,他是偏向太子的,看著太子長大,說句大逆不道的話,他是將太子當兒子看著長大的。


    餘光瞥見粱允四走後,太子舒了口氣,如今他腿傷未愈,將來前程不定,並不想受太多關注,尤其是在父皇麵前,做個透明人最好。


    隻是,粱允四未帶母後書信前來,他很是失望,不用問也知曉,母後此時定是極為艱難。


    少年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的歲月早已一去不複返,凡事都往好處想的趙儀早已死去,如今的他,凡事習慣先做好最壞的打算,雖沒有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之觀念,卻已朝著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發展。


    一個更加強大的太子,正悄然而長,而那些早已心若鋼鐵,經過大風大浪的男人們,正聚在一起,討論著今兒在哪裏殺人合適。


    霍白川提了一壺清酒,來到衛廷司身邊,一放,“不介意我和你一起守歲吧?”明明是看衛廷司都無人照顧,形單影隻,同情他,想要做點什麽,然說出口的話,卻極為桀驁,半點溫情也無。


    衛廷司看了酒壺一眼,道:“介意。”


    意料之中的迴答,霍白川一早便知曉衛廷司是個冷清之人,無需他人同情,被拒絕了,也不生氣,打開酒壺,“喝一杯?”


    “多謝,不過我不喝酒,若霍兄不介意,我以茶代酒,敬霍兄一杯。”衛廷司移來茶壺,作勢要倒茶,待會他還要去行宮,怎能喝酒?(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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