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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老太醫等人火速將太子送迴左側殿,所有人一窩蜂的也跟著去了左側殿,太後走在前,趙淑走在後,霍丹蘭與孫雲走在她身邊,都準備進入左側殿,但人太多,極度不利於治療,這些所謂‘關心’太子的人們,根本沒有什麽醫療常識,便也想著一窩蜂守在太子床前才好,看上去才算是關心。


    但趙淑卻停在了門口,轉頭對觀州以二品都尉趙自勝為首的宗室道:“各位今日便先散了吧,過些日子太子哥哥氣色好些,再過來給他請安。”


    趙自勝這把年紀了,是極為會做人的,聽了趙淑的話,轉頭對其他人道:“都先迴去。”說完迴頭一臉的擔憂,對趙淑說:“郡主,臣實在不放心,在此處候著,殿下無礙了,臣再告退。”


    他語氣堅決,態度誠懇,且觀州宗室的人也極為聽他的話,趙淑想了想,便點頭,不再說話,堵在門口,就是不讓人進去。


    郝貴妃款款來到趙淑麵前,“難道連本宮也無資格進入殿內看望太子殿下?”


    她話一出口,站在台階下的趙自勝臉色變了變,不過很快便恢複如常。


    趙淑看向郝貴妃,隻見她淺笑嫣然,分明是笑著,卻能給人一種極為擔心的模樣,果真有兩把刷子,趙淑想,若是前世碰上,她肯定一招就得死在她手上。


    不過現在嘛,冷笑一聲,“男女有別,貴妃是內命婦,太子哥哥雖未及冠,卻已不是垂鬢小兒,還望貴妃自重,莫要玷汙了皇家聲譽!”


    “本宮乃太子庶母,郡主卻已男女有別來阻止本宮入內,讓本宮覺得好生有趣,郡主真是幽默。難怪太後更偏疼你一些,坊間傳言,郡主頗有乃父之風,如今看來確實如此。又率真可愛,讓本宮好生喜歡。”她輕描淡寫的說著,那份淡然自若,讓趙淑有種棋逢對手之感。


    打口水戰的時候,最好不要涉及雙方家人。不過會出人命,趙淑玩味似的迴敬她,“本郡主的父王得眾臣舉薦代天子巡視天下,本郡主極為驕傲,也多謝貴妃誇獎,若要說‘乃父之風’這四個字,不知貴妃可是會有?哦,貴妃初來乍到,定是不知令尊的英雄事跡,行宮裏有說書的。【ㄨ】初春,去將楊無為喚來,給貴妃說一說這不忠不義不慈不勇的忠勇侯故事。”


    郝書眉大怒,仗著自己的肚子,又是貴妃,堪堪算作長輩,便素手揚起就要打趙淑,然她長得沒霍丹蘭高,剛揚起的手便被霍丹蘭捏住了,“貴妃娘娘該是知書達理之人。怎如此粗俗?郝家世代忠勇侯,後世子孫中不但出了個拿親外甥擋刀的敗類,竟還出了貴妃此等粗俗之女?真讓人為郝家擔憂。”


    來前郝書眉都查清楚了,蒙著麵的女子。就是霍家那個老姑娘,她輕笑,臉上那一瞬間的怒氣也消失了,極為溫柔的轉移話題道:“想必這位便是霍姑娘吧,本宮尚在閨中之時,就極為欽佩霍姑娘。今日得見,真是好生榮幸。”


    她媚眼瞄了瞄霍丹蘭捏著她胳膊的手,“本宮不過是想扶一扶頭上的簪子,簪子像是歪了,霍姑娘這又是為何?不分青紅皂白的便誣蔑本宮,難道霍家的家教僅此而已嗎?”


    霍丹蘭放開手,還嫌棄的用手絹擦了擦,“霍家的家教如何,貴妃還沒資格評說,若貴妃這樣出生的女子都有資格評說霍家了,那不知有多少名士書生痛心道義不存世風日下。”


    她說完揚了揚手,裝作要打人的樣子,郝書眉本能的退了一步,她輕笑,手扶在暗紋簪子上,“貴妃肚子裏不是有龍氣嗎,退什麽?”


    郝書眉的怒火並未表現在臉上,她容顏嬌媚,肌膚勝雪,一瞥一笑都風情萬種,視線淡淡的落在霍丹蘭的麵巾上,“素聞霍家出美人兒,不知霍姑娘是怎樣的天仙,孫妹妹可是知曉?”


    趙淑心一凜,孫家與楊家、衛家乃一黨,若孫雲也得到了消息,選擇與家族同一戰線,該如實是好?偏偏還不能怪她。


    數到目光都集中在孫雲身上,她孤傲的看了一眼郝貴妃,不卑不亢,微微福了福身算是行禮,“有外男在,貴妃還是以麵紗扶麵的好。”說罷從寬袖中掏出麵紗遮住臉頰。


    這時,初春迴來,領著說書的楊無為,“盛夏,去取張椅子來給都尉大人坐坐,至於郝貴妃,方才貴妃也說了,庶母嘛,那便是賤妾,身為賤妾,在嫡公子麵前是沒有資格入座的,更何況還是我太子哥哥,便站著就好,貴妃也莫要拿肚子裏的龍氣來哄本郡主,本郡主也是沾著龍氣出生的。”


    拚後台?成年皇子來了,都得給盤著,一坨肉就想在她麵前拚後台,簡直不知死活。


    郝貴妃聽了,並沒有生氣的樣子,隻是突然抱著肚子喊疼,“本宮肚子疼……啊……好疼……救救本宮的孩子,救救本宮的孩子。”


    這裏一共有五個太子,全部進了內殿,趙淑又擋在殿門口,郝貴妃喊得大聲,瞬間不管是在裏麵還是外麵的人都聽到了。


    “來了,扶貴妃去佛堂,貴妃肚子裏的龍氣太重,而她福薄,要被自己的兒子克死了,讓佛主壓一壓她肚子裏的龍氣!”趙淑的命令,周圍的太監宮女莫敢不從,她們可是跟了太後幾十年的人,知曉太後最疼的便是這位郡主。


    貴妃又如何?肚子裏那塊肉不知該能不能生下來,就算能生下來,還不知是男是女,加之國丈和國舅都死了,郝貴妃娘家勢弱,更不值一提了。


    何況,貴妃這樣子八成是裝的。


    頓時,好幾個太監就將郝貴妃的人隔離開了,又幾個宮女來扶郝貴妃。


    郝書眉狠狠的盯了趙淑一眼,嘴角扯出一抹得逞的微笑,下一刻嘴角便流出血來,頓時扶她的那些宮女們也嚇住了。


    這時了緣衝進來,“阿彌陀佛,阿彌陀佛,此乃龍氣相衝,龍氣相衝。”


    郝書眉不給趙淑說話的機會。急忙喘著氣問:“大師,可有解法?”


    “若貧僧猜得不錯,太子殿下有一物,常年佩在身側。原本乃龍氣極盛之物,又沾染了太子殿下的龍氣,更是龍氣衝體,若命格偏弱,便壓不住。若殿下願將此物贈與未出世的小皇子,小皇子****與太子殿下龍氣相陪,漸漸熟悉,可保無虞,太子也能早日康複。”了緣一臉高僧模樣,說得仿佛真的似的,趙淑看他那張嘴臉就想撕碎了。


    想得真美,太子幼年便被冊封為太子,跟隨著他多年的玉佩,又極盛龍氣。【ㄨ】說的可不就是那塊金龍玉佩!


    言語之中,不但以命格弱來打壓太子,這威脅的意味,不能更明顯了。


    趙淑冷冷的看著了緣,“本郡主不知國朝已換國師,大師竟能以一禪語左右我皇族運勢,大庸想必是要靠大師才能長盛不衰下去,大師任重而道遠啊!”


    “郡主嚴重,主持已羽化登仙,成佛而去。如今貧僧添為護國寺主持,誓不敢忘皇恩浩蕩,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郡主與王爺都是心善的。還請給兩位皇子一條生路,當日貧僧所贈郡主之言,今日便不再多說,一念愚即般若絕,一念智即般若生,阿彌陀佛。”了緣這番高僧模樣。一對比,趙淑簡直就是那該萬人唾棄的惡人,罪人。


    趙淑迴頭看了一眼內殿,五位太醫都守在太子床前,積雲等人被指使得團團轉,郝書眉如此大聲,裏麵的人定是聽到了,然無人出來問一聲,可見太後已然怒不可遏。


    但郝貴妃又沒犯什麽錯,不好懲處,太後不痛快,郝書眉也沒好到那裏去,霍丹蘭和孫雲不將她放在眼裏般,她隻不過心裏氣一氣,不能拿她們兩怎樣。


    兩人都是一流世家的嫡女,雖沒有品級,就算以品級說事,她也不會,因為趙淑身穿朝服,她品級沒趙淑的高,若想贏趙淑,還得從長輩忠孝之類的入手,但不說,也不可否認沒人敢說她兩沒公主尊貴。


    尤其是出閣後,又沒封地的公主,夫君才幹一般便罷了,還不是嫡長,而一流世家的嫡女們,她們的夫君,不但才幹了得,大多還是將來掌家的嫡長,不管怎樣比,皇室的人都弱了不止一截。


    古往今來,有厚待宗室的王朝,也有苛待宗室的王朝,厚待宗室,會出現謀權篡位的族親,一如朱棣。


    苛待宗室,會出現皇族太弱,而外敵太強,一如秦朝趙高廢扶蘇扶胡亥指鹿為馬,宗室沒有半分反擊之力。


    如此例子不勝枚舉,當然一個朝代的覆滅,因素不止其一,但不管怎樣,宗室都是極為棘手的一個群體。


    許多時候,全看個人緣法罷了。


    電光火石之間,趙淑冷笑,“大師此話真是好沒道理,本郡主何時害過人?貴妃這番模樣也不是本郡主所造成的,大師怎一口一句問罪,貴妃身體抱恙便好生下去休息,大師不是佛法無邊嗎?連龍氣這般玄乎不可捉摸的東西都可左右,為何醫治不了貴妃區區肉體凡胎?”


    “本郡主愚鈍,不及大師得道高僧明悟,但舉頭三尺有神明,大師還請慎言,以往太子殿下都是好好的,如今莫名吐血暈倒,焉知不是郝貴妃衝撞了太子殿下,身為護國寺主持,還請大師看清何為主,何為次,難道渺空大師羽化成佛,護國寺的僧侶都忘了‘護國’兩字的先後要義?”


    “還是了緣大師與貴妃交情不淺,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她疾言厲色的說。


    不等兩人迴話,便對小郭子道:“還不請大師下去歇息?大師為我大庸勞心勞力還親自護送郝貴妃來到觀州,千裏迢迢一入行宮便欲搶奪太子殿下金龍玉佩,如此行徑真是讓人想不通,隻能祈求佛主指點迷津,去給本郡主請幾十高僧前來,本郡主要親自向佛主請教,何為龍氣相衝,何為命格偏弱!”


    她說得激動,卻沒有放過郝書眉那憤恨的眼,雖然隻是一閃而過,但依舊逃不脫她的眼睛,“貴妃肚子裏的是龍胎,龍氣過重,怕是等閑太醫無法醫治,畢竟肉眼凡胎,本郡主便不給貴妃請太醫和郎中了,醫治貴妃之事,還是仰仗大師的好,大師乃得道高僧,佛法無邊,我等凡人拜之!”說完她拱拱手,嘲諷的看著了緣。


    小郭子等人迅速圍攏過來,還叫了幾位巡邏的彭城軍進來,將了緣架了出去。


    郝貴妃嘴角還流著血,一副虛弱痛苦的模樣,淒慘一笑,竟唱起歌來,“彼黍離離,彼稷之苗。行邁靡靡,中心搖搖。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她歌聲響起,殿內的太子,眼角竟流出一滴淚,分明是昏迷著,卻突然弓身彈起來,吐了周太醫滿身血。


    趙淑聽到咳血的聲音,大怒,“來人,將貴妃請到佛堂!”


    小朱子招手,喚了幾個太監一起,將郝貴妃扶起來,將她扯出了鳳昕殿。


    一路上,她繼續唱著,迴頭看向殿內,眼裏得意,讓趙淑覺得格外刺眼,“彼黍離離,彼稷之穗。行邁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她歌聲極為動聽嘹亮,還有股極度悲傷之感,讓人聽了,禁不住心中憂愁,腦海裏翻來覆去的想著往日那些不堪之事。


    趙淑臉上籠罩在陰霾裏,極其不善的目送她離去,對邊上差點傻了的楊無為道:“貴妃身體抱恙,又離家憂思,你速去為她說書解悶。”


    楊無為生在民間,長在民間,雖是說書的,卻並不知這話裏之意,真以為是讓他去是為貴妃好,一時之間有些納悶。


    初春看他那呆呆的樣子,歎口氣,“隨我來罷。”


    趕走郝貴妃,趙淑忙進了內殿,太後陰著臉坐在椅子上,五位太醫正在商討病情,低聲爭論著,有人提議用猛藥,有人提議不可用猛藥,但五人麵色都極為不好,太子這次的情況太兇險了,這些日子以來煥然的生機,不過一刻鍾之內,便迅速消耗,就連求生的意誌都要如風中的星火,隨時熄滅。


    趙淑伸手搭在太子的手腕上,對彭老太醫點點頭,彭老太醫眼中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重重點頭,轉身走到太後身邊跪下,“太後,微臣建議用猛藥,還請太後允準。”


    太後點頭,彭老太醫站起來,忙提長袍前擺出去煎藥。


    “造孽啊,造孽啊。”太後站起來,一下子仿佛老了十幾歲,無力的看著太子吊著一口氣卻無比悲痛的臉,搖了搖頭。


    趙淑聽了,心中猜測越發清晰,如芒在背。(未完待續。)


    ps:  謝謝納mo的月票,謝謝在台灣分站看《宗女》的讀者們投的金讚票,因為我是昨日才去台灣分站那邊看,前兩個月想必也是有金讚票的,但一直沒感謝,今日在這裏多謝你們,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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