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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瀟璿折迴穀頂,立刻吩咐眾弟子:“快用鬆煙鎖山,不得出戰。若有敵人入穀哨探,直接射殺!”


    數百人鬆了口氣,不住讚歎。仍聚在穀頂周圍,防備敵人反攻。瀟璿見護法們如散兵遊勇,毫無調度,就喚來馬長老:“長老快安排護法們休息療傷。再讓堂主管事們到中帳集合,護法們巳時到營前聽令!”馬長老如獲大赦,連忙下去安排。


    瀟璿見鬆煙燃起,果然順北風直往山穀下灌,又吩咐眾弟子:“誰去廚房拿點胡椒麵和辣椒粉來,慢慢地往火堆裏撒。”眾人聞音知雅,忍俊不禁。一個青年主動請纓,笑著去了廚房。


    鬆煙既嗆鼻,又催淚,非但充斥全穀,還罩住了穀外百丈方圓。熊應天、房嗣奕等“大當家”還正奇怪時才一場大敗,山穀又被鬆煙封鎖,其中虛實,實難探查,隻好罷兵。


    容輝和瀟璿登峰俯瞰,見山下營寨暫無動靜,才折迴大營中帳。兩人分坐上手,長老、管事和堂主們分坐下手。依次坐定,瀟璿直入正題:“馬長老,前幾日是怎麽安排的。”


    馬長老額頭沁汗,陪笑說:“我們得知有人挑事,立刻出動箭隊,狠狠擺了他們一道。”看了眾堂主一眼,與有榮焉,接著說:“後來山下激戰,也宰了他們不少人。後來大家退守山上,齊心協力,多次打退敵人攻勢,一直堅守至今。”


    “也就是說,退縮上山後就沒了安排!”瀟璿不由撫額,直接詢問:“山上還剩多少人,死傷幾何?”


    馬長老痛心疾首:“下山的作戰的都是護法,山上本有五百人,堂主門又召了上千人迴山護院。不過五天激戰,大家帶傷不少,且已疲累不堪,戰力十去七八。重傷的雖多,卻沒人死亡。若非師侄趕來,怕是挨不過吃中飯。”


    眾人連聲讚同:“是、是、是……”


    瀟璿也聽出了門道,直接吩咐:“‘客堂’弟子暫到‘寮房’當差,‘寮房’、‘庫房’、‘賬房’、‘經堂’、‘食堂’、‘水雲堂’和‘號房’各司其職,沒事的都到‘寮房’聽差。差人的到寮房要,差事完了再迴‘寮房’。”恢複了用度,又交辦具體差事:“‘水雲堂’把‘太極門’和‘太素門’中所有的空院子清點出來,分給各堂護法暫住。這風口上又陰又冷,哪裏是安營的地方,就撤了吧!”


    逐一安排,井井有條。管事們聽慣了瀟璿示下,當即會意,紛紛領命辦差。眾人議完諸事,她又看向馬長老。目光向碰撞,馬長老頭皮發麻,汗水涔涔而下,堅持了片刻,還是從袖中掏出對牌遞出。


    瀟璿再次接過這副象牙雕的“甲”字對牌,心中一陣悵惘。管事們散去後,又有弟子進賬稟報:“長老,護法們都來了!”


    瀟璿掌身而起,率眾人出帳。帳門正對穀口,帳前一片開闊地上,圍了上千護法。一個個持劍跨立,威風凜凜。黑壓壓圍成一片,殺氣騰騰。


    瀟璿直言不諱:“我夫婦內功修為均已臻至‘先天境界’,有誰不服嗎?”


    眾人親眼見過二人以一把鬆針退千敵,無不心服口服。眼下麵麵相覷片刻,忽然一起拱手:“願聽調遣!”


    容輝當此威勢,隻覺口幹舌燥。瀟璿欣然頷首,迴頭吩咐:“各位堂主,領自己的人先迴住處歇息,我再安排本山護法把守穀口。”


    “自己下山投降,還可以另起爐灶。若本山護法投降,就再沒立錐之地!”堂主們在江湖上摸爬滾打,心裏明鏡似的。聽言相視一眼,又相互放下心來,各自領人下去。


    剩下的全是本山護法,熟人聚首,氣氛愈加輕鬆。瀟璿隨眼掃去,微微頷首:“我將你們排成四班,每班八十人,二十人巡查山門,六十人把守穀口……所有二等護法出來!”


    話音剛落,人群中立刻竄出,六十多名二等護法。容輝主動上前,將眾人分作‘子’、‘卯’、‘午’、‘酉’四班,每班三個時辰。三等護法們見了,自覺並入各組,最後還多七八個人,直接隨侍瀟璿左右。


    正當巳時,歸‘午’字班當值。瀟璿又指出四名班頭,留下六十人把守。眼見眾人相互點頭,各自迴去,才長長透出口氣,緩步隨在最後。


    馬長老見眾人各司其職,也由衷高興,又來請瀟璿示下:“師侄,接下來怎麽辦!”


    瀟璿悠悠開口:“先穩住陣腳吧!”語氣中透著疲憊,又反問馬長老:“山上還有多少稻米。”


    馬長老脫口而出:“山中還有稻米一千多石,至少夠吃一月!”


    容輝靈機一動,接著話茬說:“山下人不下兩萬,每日至少也得吃一百七十石稻米。平時一兩銀子兩石米,眼下水漲船高,一石米怕已不下一兩。若在再加上酒肉,山下每天耗費至少四百兩。如果也拖一月,就是一萬二千兩。這樣的數目,他們攤得起嗎?”


    “那就得看誰買單了!”馬長老仔細解釋:“再加上受傷的貼補,陣亡的撫恤,的確不是一筆小數目。綠林道上來的人最多,卻不是出錢的主。各地散人是來助拳的,也沒有自搭夥食的道理。這筆銀子,多半要攤在‘神劍門’頭上。畢竟本門若敗,他們得的地盤最多。”


    容輝雖不知“神劍門”身家幾許,但見過瀟璿的家底,也知道他們不在乎這上萬兩花費。若不能在一月內退敵,全山上下縱然不被殺死,也會餓死。


    這時熊應天、房嗣奕、徐乘風、紅狼、姬辨先生、羅天火等也在山下大營中商議事情。眾人圍坐在一張條桌前,熊應天忽然抓起一把鬆針說:“羅大俠,以我二人內力擊出一枚鬆針,洞穿一人心肺該可勉強辦到吧!”


    羅天火拈須沉吟:“內力修習到我們這等境界,當不是難事。可又有誰能一次擊發這麽多鬆針?莫非‘千手老太婆’也在山上?”


    “說笑了!”熊應天搖頭苦笑:“‘千手姥姥’的暗器絕技雖已登峰造極,但她已過耄耋,怎麽會是兩個小娃娃。我聽弟子們說那兩人是在十丈開外,憑借掌風擊出這些鬆針,中者無不入皮半寸。這等內力,即使我們聯手,也萬萬不及呀!還有,胡公子隻怕兇多吉少,又該怎麽交代!”


    眾人聽到這件噩耗,無不垂頭喪氣。羅天火忙岔開話題:“羅某沒有親眼所見,斷然不信此事!要說兩個黃毛小子,就能在內力上勝過我二人,除非是太陽打西邊出來!”


    “不信也罷,熊某也隻是猜測。驚慌失措的,有可能看走了眼!”熊應天搖頭輕歎,又說起另一件事:“如今迷霧鎖山,不好再往上衝。但若就此退去,則功虧一簣!耽擱下去,士氣低落不算,每天至少花四百兩夥食。可這些弟兄又哪是吃素的主,喝酒吃肉,一天不下千兩耗費呀!若削減夥食,必生嘩變。咱們還是二一添作五,分攤分攤吧!”


    羅天火立即讚同:“弟兄們這幾日出生入死,是該放放葷腥!”話鋒一轉:“不過,我們受邀前來助戰,沒道理自付夥食吧!”


    熊應天又鼓動其它當家:“不如這樣,各派每日共攤派五百兩夥食,本門單出五百兩。說定了就派人到附近采購酒肉,怎麽樣?”


    紅狼眼珠一轉,隨聲附和:“沒錯沒錯,我的兄弟身無分文,打死了也刮下二兩油!大家四海之內皆兄弟,有人出人,有錢出錢。我的兄弟可是賣了命的,你們財大氣粗,就該出錢呀!”


    徐乘風和房嗣奕隻帶著百十號人,姬辨先生也隻帶了兩門神機大炮。均是輕車簡從,可以隨時離去。三個人相視一眼,姬辨先生立刻擺手拒絕:“我們加起來不過三百人,也是看著公子的麵才來的。如今公子不測,我們大可迴去。反正我們伺候天家,也不靠什麽產業吃飯。如今既留在這裏,難道還要給大夥出夥食?”


    紅狼見三家想分道揚鑣,忙岔開話題:“今天十月二十五,離冬至還有二十天。”見眾人滿臉疑惑,隻好解釋:“冬至前後,要起幾天南風。我們隻要再等二十天,趁機養精蓄銳,等南風一起,就趁勢上山,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眾人精神一振,轉念想到大冬天裏起南風,不是白日做夢嗎?熊應天眼睛一亮,忙不迭問:“當真,狼寨主可莫拿弟兄們的性命玩笑!”


    紅狼洋洋得意:“弟兄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看得就是天氣。要是不信,走著瞧!”


    “二十天,就是兩萬兩……”熊應天略作盤算,轉眼一拍桌子,朗聲讚成:“好,我們就修養二十天。弟兄們的夥食,本門包了!”眾人精神一振,連聲附和,又商量起夥食調配。


    瀟月和瀟璿、容輝等聚到太始門西廳說話。瀟月聽說還能堅持一個月,不由皺眉:“我們或許還堅持不了一月!”見眾人望向自己,立刻解釋:“冬至前後,有東南風起。若敵人趁霧散上山,可就不妙了!”


    容輝掐指細算:“那就是還有二十天。”


    瀟娟靈機一動,立即建議:“到時候先引一千好手帶齊火種箭矢藏在山下。等東南風起,他們定集結精銳強攻山口。我們正好引山下伏兵燒他們營寨。到時候隻要再死守幾天,等大雪一下,他們就得哪來的迴哪去!”


    容輝點頭讚同:“這是個辦法,可那麽多人往山上湧,我們要是守不住呢,又或者老天不下雪呢,是不是太險了!”


    瀟璿淡然額首:“我們隻有一家,山下可是幾十家。我們等得起,他們可等不起。我們住屋子,他們睡樹林。這深秋寒霧的,就算他們能等二十天,也要得‘關節炎’。到時候一個個胡子拉薩,蓬頭垢麵的,還怎麽跟我們打!”


    眾人一陣哄笑,容輝又商量瀟璿:“我心裏總有個想法,他們每天吃一百七十石糧,配上酒肉瓜果,不下二十車輜重。可是附近鎮上供不上這麽多耗費,他們也隻能每天采購一次。我們要是帶幾十個輕功高手下山,毀了他們的吃食。他們隻要一天吃不上飯,就得灰溜溜的退去。”


    “所見略同,我就是在等梅釵他們的消息。”瀟璿撫掌大笑:“烏合之眾,也敢和姐鬥!”又商量容輝:“你去堂主們那裏走一趟,點幾十個輕功高手。反正附近你也熟,就帶他們去吧!”


    “我?”容輝大吃一驚,捫心自問:“我行嗎?”


    瀟璿笑著鼓勵容輝:“掌門不是這麽好當的,該你做的,你跑不掉!”


    容輝掌身而起,鼓起勇氣說:“好!”抬腿就去找人。


    瀟璿目送容輝離開,又拿出對牌吩咐瀟娟:“你跟去瞧瞧,見有破衣爛衫的,能補的就讓送到針線房去。跟針線房的姑娘說,補一件一百文,從賬房走賬。不能補的直接去庫房領,有多少支多少。”


    瀟娟接過對牌:“嗯!那是今年的冬衣,全支走了,今年就沒有衣裳換了。”


    瀟璿不住好笑:“命都保不住,就等著穿壽衣吧!”又補了一句:“看見被褥,也全支出來,分派下去。”


    瀟娟應聲下去,瀟月衝了杯參茶端給瀟璿:“師姐一夜沒睡吧!喝杯參茶解解乏!”


    瀟璿接過熱茶輕啜了一口,心中靈光一閃,又問瀟月:“前段時間的夥食是怎麽安排的!”


    瀟月坐到一邊,如實相告:“我們吃的是小灶,一日三餐倒充裕,可大廚房就有些勉強。早飯常常拖到巳時,中飯拖到未時,晚飯就要拖到戌時。”


    瀟璿記在心裏,直接吩咐瀟月:“你去食堂傳我的話,辰時過早,午時過中,酉時開晚飯。熱菜熱湯不能斷,多放豬油多放鹽。爐子不能熄,開水不要冷。這幾天多賣力,等退了敵人,每人二十兩賞錢。他們要是差人,你就直接去寮房點。”瀟月細心聆聽,瞥眼見午時將到,點頭應了一聲,忙去食堂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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