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容留女人
“小丫頭，怎麽跑了。你看沒看到她那羞答答的樣子，我敢肯定對你有意思。”讓她不小心言中，心瀾開始自鳴得意地調侃。
“我服了你啦，心瀾醫生，不從事偵破工作是我們國家一大損失。遺憾的是這個小丫頭剛剛從新婚蜜月裏歸來。你要對自己所說過的話負責。”說到負責，藍想到玉珍不止一次對他重申這句話，適時把這話轉嫁給心瀾，藍心偷偷地笑呢。“我們不說這些無聊的話題，男人與女人，愛恨情仇，一點意思都沒有，真的，我是這樣覺得的。”
話題總定在男女上，藍會覺得婆婆媽媽的，非常沒有格調，那他寧願沉默。藍的心情都寫在臉上。
“嘻嘻，男人與女人，這個世界就是由男與女組成的，再沒有第三性了。你從女人口中聽到最多一定是除了男人與女人，還是男人與女人。看你，說生氣就生氣了。在女士麵前表現點風度好不啦？”心瀾手托下巴，疑惑地看著藍。
“那麽你今天來不是為了配電腦，而是專程與我談男人與女人的嗎？是不是連吃飯睡覺都可以免了，一輩子就為了搞清男人與女人之間的關係而活著呢？頭都暈了，非但沒意思，而且我覺得與自己無關的事我們都不要饒有興趣地議論猜測。”藍有些不耐煩。“這飯看來也是多餘的。”藍指著小陸子才送來的飯菜。
“這個不多餘，喲，這麽豐富，有魚有蝦呀，你一個人也吃不完它，我幫你消滅一些吧。”心瀾動手拈了一隻蝦放一嘴裏，“嗯 ，味道不錯，那個小丫頭看到我在吃，還不心疼死她呀，我都能想象到她撅著小嘴的樣子。”
“哎，你也太不客氣了。我可告訴你呀，吃可以，別再提男女的事。”藍拿起勺子，大口大口吃起來。
“怎麽這麽香，我還沒有吃過這麽香的飯菜呢，小的時候，一家幾個孩子在一起吃飯，喝著稀粥也幸福得不得了。藍，我現在找到這種感覺了。飯是要搶著吃的。”心瀾用紙巾擦著嘴角與手指上的油漬。
“還醫生呢，不講衛生，吃飯直接用手抓。”藍想想心瀾剛才吃飯的樣子就好笑，原來不是所有醫生都有潔癖的。
“你也不說說你自己，你給我筷子了嗎？我在你麵前還有隱私嗎？什麽都讓你瞧見過，我也就不自命清高，遮遮掩掩了。藍，我配電腦時你幫我看看。”心瀾拍拍藍的肩頭，藍一抖肩膀。
“別把油蹭到我衣服上，我一個男人，洗件衣服容易嘛我。你說什麽？我發現你說話真的不經過大腦，什麽叫什麽我都瞅見過，好說不好聽呢。不許再提了，你那檔子事我也是受害者呢。”藍知道心瀾是在說她與周樹森之時的婚姻戰爭。“說電腦吧，大名鼎鼎的心瀾醫生謙虛起來，讓人一下子還不容易接受呢。”
“還端起架子來了，衣服髒了我可以幫你洗呀，可是我怕有人喝光了醋還不夠，把我給吃了。”心瀾沒心沒肺地哈哈笑著。
“三句話不離本行，怎麽又說上了。再這樣，我可送客了。”藍起身走到窗口，那盤蘭花的狀況讓藍有些擔心，要是玉珍迴來怎麽向她交待呢？
“好好好，說正經的，我可不想自討沒趣。我想這個周末就買，你有空嗎？”心瀾在手裏把玩著電腦鼠標。
“嗯，可以。你可要記下，我在報你的恩呢。”撥開蘭葉，藍用手指摁了一下幹裂的土壤，“哎喲，好象要澆點水了，怎麽這麽幹。”
“要說報恩，你早就報完了。有些話我沒敢你，心裏很不安。那天我們從電腦學校出來，天下著雨，我看你一個人傻乎乎地站在走廊上，我當時想找一個男人陪我迴家，你是我最放心的，又現成擺在眼前，我知道那晚周樹森會迴來，他說過要把行李取走。因為下雨，我還真擔心他不會迴來。騙你跟我迴家，就是不想讓他小瞧我，我也有男人喜歡的。你現在覺得我這個女人有多陰險了吧。聽了這些，你恨我嗎？”心瀾有所顧慮地抬眼瞧藍，她想藍會做出怎樣的反應，不會把她直接轟出房間吧？
藍的確有些吃驚，留給心瀾背影，他的心思還在那盆蘭花上。心瀾並不知道藍臉上發生怎樣的變化。
“怎麽你背對我說話，有沒有禮貌？是不是想拿著棍子把我打出去嗎？別這樣了，好人都做了，現在懊悔一點用也沒有，說吧，怎麽補償你，把我送給你吧，當牛做馬也可以。不過，還拖著一個兒子呢？怕你不敢接受。”心瀾是一個少言寡語的女人，在藍這裏特別能饒舌。
“把我帶到你們家，然後非要讓我在他麵前出醜，若不是聽你親口說出來，真不敢相信，計劃的天衣無縫，可以呀，心瀾醫生。兩次呀，讓我的自尊被兩次羞辱。”柔曼的夜色爬滿窗口，藍可以安靜地臨窗侍立，柔麗的夜色用心為他雕琢一張娟倩的剪影。藍不會恨心瀾，就算知道心瀾的計劃，隻要這個可憐的女人求他，隻要不違反做人的原則與道德的事，他一樣可以為她赴湯蹈火，並且不求任何迴報。
“第一次我知道他要迴來的，第二次我並不知道。”心瀾辯白，她努力想減輕自己的罪過。
“你確定這麽做達到效果了嗎？如果沒有任何效果，我會因為你的錯誤導演而恨你。”藍依舊沒有迴過身子，無所不消蝕的夜，無所不可能的夜。情是夜色中點燃的煙火，四射的五色光華正是披在夜身上的華裳。這些美好的句子在藍的心裏流淌著，觸動他的靈感。
“效果達到了，我不會讓他覺得我有多可憐，雖然我真的很可憐。即使你事先知道，你也會這麽幫我的，我有這個自信。你在看什麽呢，黑燈瞎火的，有什麽可看的嗎？”心瀾站起來，走到窗口，見窗外隻有幾盞孤零零的路燈，連個人影都沒有。她好奇地轉而看藍。
“你看不到嗎？我看到了，夜，多象一件華麗的衣裳。”藍好陶醉。
“黑洞洞的，還什麽衣裳，你們搞文字的人是不是都很神經質呀。”心瀾眨了兩下不解的目光，再次看窗外，她什麽也看不到。剛要開口，“噓。”藍十指壓住她的嘴巴，不許她說話的意思，“你不要用眼睛看，用你的心去看。你不要用你的耳朵去聽，要用你的眼睛去懂。”
心瀾揮手，“你還是自己用眼睛都懂去吧，你發神經起來，真恐怖呐。是不是經常這樣，要不要我問問神經科的同事，這通常是什麽病症。”心瀾迴到床沿邊坐下，繼續玩鼠標。此時，隻有電腦發出的光亮與鼠標單調的聲響。
藍宿舍的房門突然被叩響，心瀾一陣緊張。“搞什麽嘛，氣氛被你弄的陰森森，快去開門吧，我預感到是一個女的，沒準是個女鬼，迷上你這個白麵書生了。”
“說什麽呢？”藍走過去開門。
出乎藍意料的是，站在門外的人盡然是玉珍，風塵仆仆的樣子，手裏拎著包。玉珍出差歸來，沒有急著迴自己房間放下行李。走到藍的門前便敲門。在外的日子，與藍之間拉開了距離，想念卻更加嚴重。做事時心不在焉，說話又時常閃神。眼睛一閉，藍的影子晃來晃去。迴城的路上都在構想著，在藍拉開門的一刹那，一定無所顧忌地直撲到他的懷裏，不管他是不是會接受，隨便他作出反抗的舉動，就要他的懷抱。
“藍。”柔情似水的目光鎖定住藍，柔軟如緞的聲音。玉珍心裏在說，你知道我有多想念你嗎？你呢，這些日子，有沒有一次想起我。
“怎麽樣？是個女人吧。”心瀾偷眼觀看，隱約看到玉珍的身影。
屋裏傳出一個女人的聲音讓玉珍所有的情緒一掃而空。藍這才想到伸手把牆壁上的燈開關打開。玉珍記性很好，屋內的這個女人應該叫心瀾，藍住院時的醫生。一直覺得她與藍之間不會發生什麽關係危及到她，可這個人明明與藍共處一室，昏暗的光線下，他們做了什麽呢？玉珍心裏非常亂。目光鎖定藍的眼睛，還好，藍的眼睛沒有躲閃，至少說明他們剛才沒有做過什麽難堪的事。
玉珍走進藍的房間裏，“藍，我才迴來，想看看我的蘭花，有沒有被人欺負。”一語雙關，玉珍盡量保持內心的淡定，淡到視心瀾如無物。
氣氛有點緊張，藍無法預估到接下去會有什麽劇情上演。給他的感覺是他與玉珍是一對戀人，而他卻在玉珍不在的時候，與另一個女子躲在房間裏偷情，又恰恰被逮個正著。幸好自己難得地讓眼神偽裝成泰然自若的樣子。
表情嚴肅的玉珍走近窗口，看她的蘭花，還能在原位該是不錯了，玉珍甚至想到花盆被藍無心碰碎的。
“你好，我們好象認識的。”心瀾很難接受這種無視，主動跟玉珍說話。
玉珍不言不語，心瀾特別尷尬。玉珍隻看她的蘭花。這盆蘭花幾日沒有澆過水，藍後來想起，又多灌了許多水，再幾日又不給灑水，蘭其實非常嬌氣，葉子這才枯黃。她心痛地用那長長的手指輕撫蘭葉。然後，在藍的房間裏取了一隻杯子，那隻杯子位置她心知肚明一般，她應該是在告訴心瀾，這個屋子，她並不陌生，她知道物件都放在哪裏，她可以隨便的使用。她走出門，很快取來一些水，給蘭花盆裏澆水。
這時，藍有點窘地站著，“我剛準備澆水的，你就來了。真的。”然後，藍侍立在門那裏，等著玉珍發一語，給他定什麽罪。玉珍依舊沉默。
“不好意思，我沒有照顧好你的蘭花。其實我就不是養花的材料，對不起。”似乎道歉是應該要做的一件事。
“沒有關係，你對它沒有用心，不過，你還有機會，它還沒有死。你說過，你會好好照顧它的，還答應我要完璧歸趙。承諾就要兌現，我等著蘭花恢複原樣後再來取迴。以後可不要再大意了。”她淡淡地說，可是眼裏正無法自製地醞釀淚水。
“你的蘭花還是帶走吧，我好象不適合養花，別弄死了。”藍麵對提著包準備出去的玉珍說。他實在承擔不起這蘭花的養育之責。現在隻枯了幾片葉子，便感到罪責難逃，要是死了呢，後果無法預測。
“它其實很好養，隻要你喜歡它，它也會忠心地陪著你。即使死了，隻要你還念著它，它的根部還會長出芽來，好好待它。”玉珍走出藍的宿舍時，這才釋放眼中的淚。快步走進自己的房間尋求安全感，關上門，倚著門，無力地放下包，任淚水肆意橫流。
藍沒有好好照顧她的蘭花，這並不重要。關鍵是藍容留一個女人在房間裏，真的什麽都沒有發生嗎？他們到底是什麽關係呢？這一個星期以來，他們見過幾次麵呢？他們是不是一直都在保持著聯絡？突然覺得自己原本就是藍的人，或是遲早的事，但在她出差的這一個星期，她的藍便離她去了。現在，那個女人還在藍的房間裏，她好象聽到自己的心碎裂的聲響。她手上的包從無力的手指上滑落。她嘴裏輕聲說，藍，你個傻瓜，我真的不好嗎？就那麽令你討厭？
“你與她之間是男女朋友關係嗎？弄得我大氣都不敢出，乖乖，別看她說話聲音不高，可象把刀子一樣割我。我還是走吧，我都懷疑她會再殺過來，這再來手上可能會提把刀。”心瀾拍著胸口說。
“不是男女朋友關係，你也別危言聳聽了，她不是那樣的人。”藍說。
“你有沒有仔細琢磨她的話，厲害呀。”心瀾心有餘悸，用低微的聲音說話。指了指玉珍的房間方向。“聽到關門聲，好象她就住在你的隔壁房間。”
“我與她真的沒有關係，女孩子的心思我猜不透。你別疑神疑鬼的樣子。”藍心氣不順。
“你呀你，這還看不出來，我記得在醫院時看到她的，那時我就看出來她好象對你有情意的，你可別辜負她的心。可以發展嘛。”心瀾想到在醫院時看到玉珍，她想起玉珍看藍的眼神不同尋常。
“什麽亂七八糟的，我礙著誰的事了。你看她，剛才什麽態度嘛。又不是我讓她把花放我這裏養的。再說了，不就是一盆花嘛，有什麽大不了，死了，我送她十盆。”藍被這件事搞得很累。似乎一波才平，又起一波，這種糾纏怎麽會再次把自己繞進去呢？
“哎喲，你自己小心點吧，她放在你屋裏不是一盆花，是一顆心，你懂不？不早了，都十點了，我兒子一個人在家呢？”心瀾瞅到電腦上的時間，才想到該是迴家的時候了。
“是嗎，那你還不快閃人了。”藍送心瀾到門口，心瀾不再讓相送。
“迴去吧，藍，我打車走。真不好意思，不知道有沒有給你添了什麽麻煩。”心瀾把藍推進屋。
“這麽晚了，真的不用送嗎？”藍問。
“真的不用，你怕有壞人欺負我嗎？除非他們瞎了眼，我不欺負他們，他們念佛去吧。嗬嗬。拜拜了您呐。”心瀾快步往樓下走，還不忘與藍揮手道別。
藍用涼水洗了臉，他感覺到自己最為執著的理想在今晚被擱置一邊，走小說的字裏行間，藍才覺得踏實。時間尚早，他還要寫幾千字小說。走到蘭花前，藍雙手托著花盆，就想把它摘下來，扔出去。後來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唉，負責嘛，男人的口，言出必行。
直到聽到藍的房間門響，然後聽到心瀾一個人下樓，再聽到門反扣上，玉珍這才走到床前，撲倒在床上，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嗚嗚大哭。心裏愛藍，甚至覺得在她的世界裏不會再有任何一個男人可以替代藍的位置。她那冰清玉潔的心，隻印有藍的身影。意象中，她是那個倚欄看一池落花在河麵飄動的悵然的女子，默念著易安的詞，唇角咬出血漬，無人憐愛。
就在她不在的時候，在她急切想見到藍的時候，藍卻與另一個女人在一起，辜負了她的這份想念。這是她委屈的源頭。
藍沒有把心瀾送出去，玉珍推想他們之間的關係也許並不象她想得這樣深入。稍稍地讓她感覺到一絲絲的寬慰。可還是抱著被子，繼續哭。
“小丫頭，怎麽跑了。你看沒看到她那羞答答的樣子，我敢肯定對你有意思。”讓她不小心言中，心瀾開始自鳴得意地調侃。
“我服了你啦，心瀾醫生，不從事偵破工作是我們國家一大損失。遺憾的是這個小丫頭剛剛從新婚蜜月裏歸來。你要對自己所說過的話負責。”說到負責，藍想到玉珍不止一次對他重申這句話，適時把這話轉嫁給心瀾，藍心偷偷地笑呢。“我們不說這些無聊的話題，男人與女人，愛恨情仇，一點意思都沒有，真的，我是這樣覺得的。”
話題總定在男女上，藍會覺得婆婆媽媽的，非常沒有格調，那他寧願沉默。藍的心情都寫在臉上。
“嘻嘻，男人與女人，這個世界就是由男與女組成的，再沒有第三性了。你從女人口中聽到最多一定是除了男人與女人，還是男人與女人。看你，說生氣就生氣了。在女士麵前表現點風度好不啦？”心瀾手托下巴，疑惑地看著藍。
“那麽你今天來不是為了配電腦，而是專程與我談男人與女人的嗎？是不是連吃飯睡覺都可以免了，一輩子就為了搞清男人與女人之間的關係而活著呢？頭都暈了，非但沒意思，而且我覺得與自己無關的事我們都不要饒有興趣地議論猜測。”藍有些不耐煩。“這飯看來也是多餘的。”藍指著小陸子才送來的飯菜。
“這個不多餘，喲，這麽豐富，有魚有蝦呀，你一個人也吃不完它，我幫你消滅一些吧。”心瀾動手拈了一隻蝦放一嘴裏，“嗯 ，味道不錯，那個小丫頭看到我在吃，還不心疼死她呀，我都能想象到她撅著小嘴的樣子。”
“哎，你也太不客氣了。我可告訴你呀，吃可以，別再提男女的事。”藍拿起勺子，大口大口吃起來。
“怎麽這麽香，我還沒有吃過這麽香的飯菜呢，小的時候，一家幾個孩子在一起吃飯，喝著稀粥也幸福得不得了。藍，我現在找到這種感覺了。飯是要搶著吃的。”心瀾用紙巾擦著嘴角與手指上的油漬。
“還醫生呢，不講衛生，吃飯直接用手抓。”藍想想心瀾剛才吃飯的樣子就好笑，原來不是所有醫生都有潔癖的。
“你也不說說你自己，你給我筷子了嗎？我在你麵前還有隱私嗎？什麽都讓你瞧見過，我也就不自命清高，遮遮掩掩了。藍，我配電腦時你幫我看看。”心瀾拍拍藍的肩頭，藍一抖肩膀。
“別把油蹭到我衣服上，我一個男人，洗件衣服容易嘛我。你說什麽？我發現你說話真的不經過大腦，什麽叫什麽我都瞅見過，好說不好聽呢。不許再提了，你那檔子事我也是受害者呢。”藍知道心瀾是在說她與周樹森之時的婚姻戰爭。“說電腦吧，大名鼎鼎的心瀾醫生謙虛起來，讓人一下子還不容易接受呢。”
“還端起架子來了，衣服髒了我可以幫你洗呀，可是我怕有人喝光了醋還不夠，把我給吃了。”心瀾沒心沒肺地哈哈笑著。
“三句話不離本行，怎麽又說上了。再這樣，我可送客了。”藍起身走到窗口，那盤蘭花的狀況讓藍有些擔心，要是玉珍迴來怎麽向她交待呢？
“好好好，說正經的，我可不想自討沒趣。我想這個周末就買，你有空嗎？”心瀾在手裏把玩著電腦鼠標。
“嗯，可以。你可要記下，我在報你的恩呢。”撥開蘭葉，藍用手指摁了一下幹裂的土壤，“哎喲，好象要澆點水了，怎麽這麽幹。”
“要說報恩，你早就報完了。有些話我沒敢你，心裏很不安。那天我們從電腦學校出來，天下著雨，我看你一個人傻乎乎地站在走廊上，我當時想找一個男人陪我迴家，你是我最放心的，又現成擺在眼前，我知道那晚周樹森會迴來，他說過要把行李取走。因為下雨，我還真擔心他不會迴來。騙你跟我迴家，就是不想讓他小瞧我，我也有男人喜歡的。你現在覺得我這個女人有多陰險了吧。聽了這些，你恨我嗎？”心瀾有所顧慮地抬眼瞧藍，她想藍會做出怎樣的反應，不會把她直接轟出房間吧？
藍的確有些吃驚，留給心瀾背影，他的心思還在那盆蘭花上。心瀾並不知道藍臉上發生怎樣的變化。
“怎麽你背對我說話，有沒有禮貌？是不是想拿著棍子把我打出去嗎？別這樣了，好人都做了，現在懊悔一點用也沒有，說吧，怎麽補償你，把我送給你吧，當牛做馬也可以。不過，還拖著一個兒子呢？怕你不敢接受。”心瀾是一個少言寡語的女人，在藍這裏特別能饒舌。
“把我帶到你們家，然後非要讓我在他麵前出醜，若不是聽你親口說出來，真不敢相信，計劃的天衣無縫，可以呀，心瀾醫生。兩次呀，讓我的自尊被兩次羞辱。”柔曼的夜色爬滿窗口，藍可以安靜地臨窗侍立，柔麗的夜色用心為他雕琢一張娟倩的剪影。藍不會恨心瀾，就算知道心瀾的計劃，隻要這個可憐的女人求他，隻要不違反做人的原則與道德的事，他一樣可以為她赴湯蹈火，並且不求任何迴報。
“第一次我知道他要迴來的，第二次我並不知道。”心瀾辯白，她努力想減輕自己的罪過。
“你確定這麽做達到效果了嗎？如果沒有任何效果，我會因為你的錯誤導演而恨你。”藍依舊沒有迴過身子，無所不消蝕的夜，無所不可能的夜。情是夜色中點燃的煙火，四射的五色光華正是披在夜身上的華裳。這些美好的句子在藍的心裏流淌著，觸動他的靈感。
“效果達到了，我不會讓他覺得我有多可憐，雖然我真的很可憐。即使你事先知道，你也會這麽幫我的，我有這個自信。你在看什麽呢，黑燈瞎火的，有什麽可看的嗎？”心瀾站起來，走到窗口，見窗外隻有幾盞孤零零的路燈，連個人影都沒有。她好奇地轉而看藍。
“你看不到嗎？我看到了，夜，多象一件華麗的衣裳。”藍好陶醉。
“黑洞洞的，還什麽衣裳，你們搞文字的人是不是都很神經質呀。”心瀾眨了兩下不解的目光，再次看窗外，她什麽也看不到。剛要開口，“噓。”藍十指壓住她的嘴巴，不許她說話的意思，“你不要用眼睛看，用你的心去看。你不要用你的耳朵去聽，要用你的眼睛去懂。”
心瀾揮手，“你還是自己用眼睛都懂去吧，你發神經起來，真恐怖呐。是不是經常這樣，要不要我問問神經科的同事，這通常是什麽病症。”心瀾迴到床沿邊坐下，繼續玩鼠標。此時，隻有電腦發出的光亮與鼠標單調的聲響。
藍宿舍的房門突然被叩響，心瀾一陣緊張。“搞什麽嘛，氣氛被你弄的陰森森，快去開門吧，我預感到是一個女的，沒準是個女鬼，迷上你這個白麵書生了。”
“說什麽呢？”藍走過去開門。
出乎藍意料的是，站在門外的人盡然是玉珍，風塵仆仆的樣子，手裏拎著包。玉珍出差歸來，沒有急著迴自己房間放下行李。走到藍的門前便敲門。在外的日子，與藍之間拉開了距離，想念卻更加嚴重。做事時心不在焉，說話又時常閃神。眼睛一閉，藍的影子晃來晃去。迴城的路上都在構想著，在藍拉開門的一刹那，一定無所顧忌地直撲到他的懷裏，不管他是不是會接受，隨便他作出反抗的舉動，就要他的懷抱。
“藍。”柔情似水的目光鎖定住藍，柔軟如緞的聲音。玉珍心裏在說，你知道我有多想念你嗎？你呢，這些日子，有沒有一次想起我。
“怎麽樣？是個女人吧。”心瀾偷眼觀看，隱約看到玉珍的身影。
屋裏傳出一個女人的聲音讓玉珍所有的情緒一掃而空。藍這才想到伸手把牆壁上的燈開關打開。玉珍記性很好，屋內的這個女人應該叫心瀾，藍住院時的醫生。一直覺得她與藍之間不會發生什麽關係危及到她，可這個人明明與藍共處一室，昏暗的光線下，他們做了什麽呢？玉珍心裏非常亂。目光鎖定藍的眼睛，還好，藍的眼睛沒有躲閃，至少說明他們剛才沒有做過什麽難堪的事。
玉珍走進藍的房間裏，“藍，我才迴來，想看看我的蘭花，有沒有被人欺負。”一語雙關，玉珍盡量保持內心的淡定，淡到視心瀾如無物。
氣氛有點緊張，藍無法預估到接下去會有什麽劇情上演。給他的感覺是他與玉珍是一對戀人，而他卻在玉珍不在的時候，與另一個女子躲在房間裏偷情，又恰恰被逮個正著。幸好自己難得地讓眼神偽裝成泰然自若的樣子。
表情嚴肅的玉珍走近窗口，看她的蘭花，還能在原位該是不錯了，玉珍甚至想到花盆被藍無心碰碎的。
“你好，我們好象認識的。”心瀾很難接受這種無視，主動跟玉珍說話。
玉珍不言不語，心瀾特別尷尬。玉珍隻看她的蘭花。這盆蘭花幾日沒有澆過水，藍後來想起，又多灌了許多水，再幾日又不給灑水，蘭其實非常嬌氣，葉子這才枯黃。她心痛地用那長長的手指輕撫蘭葉。然後，在藍的房間裏取了一隻杯子，那隻杯子位置她心知肚明一般，她應該是在告訴心瀾，這個屋子，她並不陌生，她知道物件都放在哪裏，她可以隨便的使用。她走出門，很快取來一些水，給蘭花盆裏澆水。
這時，藍有點窘地站著，“我剛準備澆水的，你就來了。真的。”然後，藍侍立在門那裏，等著玉珍發一語，給他定什麽罪。玉珍依舊沉默。
“不好意思，我沒有照顧好你的蘭花。其實我就不是養花的材料，對不起。”似乎道歉是應該要做的一件事。
“沒有關係，你對它沒有用心，不過，你還有機會，它還沒有死。你說過，你會好好照顧它的，還答應我要完璧歸趙。承諾就要兌現，我等著蘭花恢複原樣後再來取迴。以後可不要再大意了。”她淡淡地說，可是眼裏正無法自製地醞釀淚水。
“你的蘭花還是帶走吧，我好象不適合養花，別弄死了。”藍麵對提著包準備出去的玉珍說。他實在承擔不起這蘭花的養育之責。現在隻枯了幾片葉子，便感到罪責難逃，要是死了呢，後果無法預測。
“它其實很好養，隻要你喜歡它，它也會忠心地陪著你。即使死了，隻要你還念著它，它的根部還會長出芽來，好好待它。”玉珍走出藍的宿舍時，這才釋放眼中的淚。快步走進自己的房間尋求安全感，關上門，倚著門，無力地放下包，任淚水肆意橫流。
藍沒有好好照顧她的蘭花，這並不重要。關鍵是藍容留一個女人在房間裏，真的什麽都沒有發生嗎？他們到底是什麽關係呢？這一個星期以來，他們見過幾次麵呢？他們是不是一直都在保持著聯絡？突然覺得自己原本就是藍的人，或是遲早的事，但在她出差的這一個星期，她的藍便離她去了。現在，那個女人還在藍的房間裏，她好象聽到自己的心碎裂的聲響。她手上的包從無力的手指上滑落。她嘴裏輕聲說，藍，你個傻瓜，我真的不好嗎？就那麽令你討厭？
“你與她之間是男女朋友關係嗎？弄得我大氣都不敢出，乖乖，別看她說話聲音不高，可象把刀子一樣割我。我還是走吧，我都懷疑她會再殺過來，這再來手上可能會提把刀。”心瀾拍著胸口說。
“不是男女朋友關係，你也別危言聳聽了，她不是那樣的人。”藍說。
“你有沒有仔細琢磨她的話，厲害呀。”心瀾心有餘悸，用低微的聲音說話。指了指玉珍的房間方向。“聽到關門聲，好象她就住在你的隔壁房間。”
“我與她真的沒有關係，女孩子的心思我猜不透。你別疑神疑鬼的樣子。”藍心氣不順。
“你呀你，這還看不出來，我記得在醫院時看到她的，那時我就看出來她好象對你有情意的，你可別辜負她的心。可以發展嘛。”心瀾想到在醫院時看到玉珍，她想起玉珍看藍的眼神不同尋常。
“什麽亂七八糟的，我礙著誰的事了。你看她，剛才什麽態度嘛。又不是我讓她把花放我這裏養的。再說了，不就是一盆花嘛，有什麽大不了，死了，我送她十盆。”藍被這件事搞得很累。似乎一波才平，又起一波，這種糾纏怎麽會再次把自己繞進去呢？
“哎喲，你自己小心點吧，她放在你屋裏不是一盆花，是一顆心，你懂不？不早了，都十點了，我兒子一個人在家呢？”心瀾瞅到電腦上的時間，才想到該是迴家的時候了。
“是嗎，那你還不快閃人了。”藍送心瀾到門口，心瀾不再讓相送。
“迴去吧，藍，我打車走。真不好意思，不知道有沒有給你添了什麽麻煩。”心瀾把藍推進屋。
“這麽晚了，真的不用送嗎？”藍問。
“真的不用，你怕有壞人欺負我嗎？除非他們瞎了眼，我不欺負他們，他們念佛去吧。嗬嗬。拜拜了您呐。”心瀾快步往樓下走，還不忘與藍揮手道別。
藍用涼水洗了臉，他感覺到自己最為執著的理想在今晚被擱置一邊，走小說的字裏行間，藍才覺得踏實。時間尚早，他還要寫幾千字小說。走到蘭花前，藍雙手托著花盆，就想把它摘下來，扔出去。後來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唉，負責嘛，男人的口，言出必行。
直到聽到藍的房間門響，然後聽到心瀾一個人下樓，再聽到門反扣上，玉珍這才走到床前，撲倒在床上，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嗚嗚大哭。心裏愛藍，甚至覺得在她的世界裏不會再有任何一個男人可以替代藍的位置。她那冰清玉潔的心，隻印有藍的身影。意象中，她是那個倚欄看一池落花在河麵飄動的悵然的女子，默念著易安的詞，唇角咬出血漬，無人憐愛。
就在她不在的時候，在她急切想見到藍的時候，藍卻與另一個女人在一起，辜負了她的這份想念。這是她委屈的源頭。
藍沒有把心瀾送出去，玉珍推想他們之間的關係也許並不象她想得這樣深入。稍稍地讓她感覺到一絲絲的寬慰。可還是抱著被子，繼續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