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色患

    她說:“激怒我?嗬,我早練就刀槍不入金鋼不壞之身,除非我願意被人傷害,否則隻有我傷害人,怎麽會有人傷害到我呢。剛才你不是也領教了嗎?”

    她頓了一下,她說完話,會觀察藍的表情變化,從而調整話鋒送入的力度。“你的話說明你並不了解女人,甚至不了解愛情。再過心高氣傲的女人在愛情麵前也會低下高貴的頭顱,為她的男人提鞋子,隻要這個男人值得她這麽去做,她嬌生慣養的性格一樣會接受屈服。跟你說這些無形中坦白了我不幸的生活。當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絮絮叨叨說自己如何的不幸,你應該警覺了,她是不是企圖博取你的同情,對你動了殺機,貪你的財產,劫你的色。當然,也有另一種可能,她對你的信任是對你產生了好感,這種可能性極小,否則她不會拉著你往火坑裏跳,這不符合愛的邏輯。就這樣吧,去吧,以後千萬不要在一個單身又帶著孩子的女人麵前逗留,小心引火燒身。”

    她的言詞不但鋒利又露骨,她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說出女子之口應該規避的粗魯詞匯。藍無法招架,大腦又轉不過彎,她所謂的邏輯與跳躍的思維,把藍繞得暈頭轉向。“你在說什麽呢?是在說一個女人如果失去男人之後就被打入到社會為她打造的冷宮裏,一世不得翻身,是吧?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怨不得男人,打入冷宮的不是男人能所為的,是女人心甘情願走進去。天地這麽大,沒有人捆著女人的手腳。還有,女人願意把男人當土老皇一樣寵著,豈不是自食惡果。”

    她說:“我說出去的話你一定非常非常的吃驚,聽不懂是正常的,聽得懂才奇怪呢。你一定會想,一個受過高等教育又從事醫生這個神聖職業的女性怎麽會蛻變成街市上賣肉的女屠夫,滿口淫詞浪調、荒唐之言與謬誤之說,嘴巴象經久沒有洗涮過。你不要浪費精力去想,好好對待你的女人,不要讓她變得象我現在這副披著荊棘護著自己脆弱的內心怕受傷的樣子,雖然得了言語上的便宜,實則心裏象被扒光衣服被遊街示眾一樣的難受又難受。就這樣吧,你得感謝這雨裏的清涼,讓我現的理智非常的清醒,我還不需要得到同情來取暖,否則在你麵前我就太失敗了。我從來不好意思對別人說起我的生活,因為我比任何一個人都懼怕羞恥。我們之間既陌生又對立,我想今後沒有見麵的機會,我就放著膽子說了這些都會讓我驚嚇後悔的話。謝謝你給了我一次粗魯的機會,你是個聰明人,求你現在麵對著我不要笑,轉過身去隨你怎麽笑怎麽吐口水怎麽譏誚我的淫。你迴去吧,你老婆該為你擔心了。不要對她說你因為借傘而送一個女人迴家,天下所有的女人心裏都容不下另一個女人的影子從自己男人的心上掠過。所有的女人都會吃醋,都會心疼。”

    在這個近乎具有詭辯天賦的女人麵前,藍覺得自己說出去的語言生澀無比,根本挨不著她的邊。他的思想變得幼稚、軟弱,自信心一路落敗。可能真的沒有經曆過愛情,也不了解女人為何物。這方麵的經驗此時與這個女人對比起來,稀疏是顯而易見的。

    生活才是一位有見地的老師,它會教會每個人深刻的哲學,最怕真正領悟的時候,已經白首皓頭。說猶未晚,卻已晚。“好吧,我迴去了,我真的沒有發言權,你說的沒有錯,我不了解愛情,也不了解女人,請相信我是在以一顆誠心聽你所說的每一句話,盡管有些含糊不清。”

    藍撐著傘定定地站在雨裏,又有些遲疑不挪步?他在想,愛情是什麽?是把兩個人團聚在一起,讓他們嚐到甜味之後,再把兩顆心分開,留下一杯苦汁,饑渴的時候不得不喝下去。

    藍的心莫名隱痛。藍不斷地提醒自己,走吧,你了解她嗎?沒聽她說嗎,同情一個女人是會付出代價的,同時,同情一個女人也是要有資格的,你有什麽權利推開她的心門,給她一片春光?那麽接著呢?給她愛情,給她幸福,如果這樣方便,愛情就等同於滿大街鋪子裏可以隨手買到的物件,而不是心中一生一世開出一朵絕世的情感之花。天下有多少這樣的女人,而藍在數量上不就是一個嗎?別搞的自己象救苦救難的救世主一樣。沒有經曆過愛情,藍的思想裏有卻固執的認為,愛,不可以輕易說出口,這一生隻有一次說出口的愛是最真實也是最珍貴的。不可能對兩個女人說愛,不管哪朝哪代,隔了多少年,愛隻會在人心裏開一次,紅一季。如蘇軾,如納蘭,淒情如一的愛成為詞句中一詠三歎的一生絕唱。藍轉過,準備離開。

    她說:“哎喲,你的衣服都已經淋濕了呀,剛才你是不是把傘全給了我呀。真不好意思,看把你淋的。”

    藍才意識到自己衣服濕漉漉的,傻傻地笑了。借傘,卻淋濕衣服,走這麽遠的路,說這麽多的話,喝一個女人的迷魂湯。結果心裏又擱進鏽跡斑斑、需要擦拭的心事,弄得內外狼狽。

    藍說:“看樣子是淋濕了,這雨下得可真大呀。”

    她說:“真對不起,如果這樣,你還要這把傘幹嘛呢?”

    藍說:“沒有關係,並不覺得有多涼,我還是不要傘了,還你吧,我閃人了。”

    她說:“哎哎哎,別走,去我家吧,換身幹衣服,你感冒了,我心裏可饒不了我自己。”

    藍都不需要經過考慮,一口迴絕。 “謝謝你的好意,我還是不惹是非了,唾沫星子都能砸死人的。”

    她說:“是不是應了那句老話,寡婦門前是非多,真怕了?還是個男人呢?以為我會對你下手不成?美的你自己。”

    藍一直不適應這個女人說話的方式,直截了當,防不勝防。 “就算是吧?女士,你說話也太難聽了。總之這麽晚了,我去你家多有不便。”

    她說:“你們男人說話都是這副腔調,要麽假惺惺的,虛偽討好,要麽吞吞吐吐,不知所雲。我生活中已經沒有男人了,誰會管我帶誰迴家呢?就是我帶男人迴家,又怎樣?礙著別人什麽事了。也許你真的覺得我在勾引你,不過我要認真告訴你,我還沒有下賤到你想的那種程度。”

    她站在樓梯前,語調哽咽。她一個單身的女人背著自己的孩子,她身體所體現出來的柔弱不支,她所示出的好意如何去拒絕,藍左右為難。

    藍說:“ 我不是這個意思,看你都想到哪兒去了。”

    她說:“好吧,你要是怕我存心要傷害你,隨你好了,我就知道這個世上沒有人敢靠近我,靠近我的男人也沒一個會有好下場的,以前我丈夫總這麽說我,我還一直以為隻有他會這麽說我,看來他此言不虛,哼,連你一個陌生的男人也對我退避三舍。”

    藍說:“什麽年代了,這是迷信,沒有根據的說詞。”

    她背著孩子往樓上走,她不再強調讓藍跟著她走。藍卻跟在她的身後往樓上走去。藍也覺得莫名其妙,就是怕這個女人的自尊心受到打擊嗎?僅僅是為了表現自己的膽實、驗證這種說詞的荒謬而跟著她進她的家了?

    進門,她擰開吸頂燈,燈光瞬間填平黑暗裏的寂涼,橘紅色的暖意自上而下扶遍藍的全身。這就是家帶給人的感覺,精神安寧,心裏踏實。她把孩子放到臥室的床上。接著拿了一套幹淨衣服出來,遞到藍的手上,“去衛生間換上吧,別受涼了,看你的身量與他差不多,應該可以穿的。哦,衛生間在大門的左側。”

    藍說:“真的沒有事嗎?要是他迴來取這件衣服怎麽辦呢?”藍以為她與她說的那個男人關係屬於離婚。

    她說:“他不會迴來的,我跟他沒有任何關係,他說這一生都不想見我,因此不會因為一件衣服自食其言的。他要是迴來拿的話,我就說被我扔給狗穿了。”女人捂著嘴,“哦,對不起,對不起,說錯了,就說扔了,我幹嘛跟他解釋那麽清呢。這衣服你就不要還迴來了,扔了吧,我現在討厭他的一切。”她用淑女那非常真誠的眼神看藍,傳遞出讓藍絕對放心的可靠信息。可是,她那微濕的發絲,沾上的水澤白淨的麵容,以及她身上在橘色燈光下更顯嫵媚的紫色,還有她的也有些濕的衣服緊貼在身上顯出夏娃的線條,她的氣息離得那麽近,她身上又不時陣陣發出暗香,這些構成了象醉魘裏的誘惑,撩爬心魄。

    藍非常緊張,語言功能盡失,大腦不時有空白狀況出現。感覺自己如果不強加控製,就很有可能被紫色的旋渦吸收進去。怨屋子裏的太過安靜,怨紫色色調太過招搖。原來女人的色誘不在於是不是脫光了衣服,而是在於這種猶抱琵琶半掩麵的若隱若現的樣子,最是讓人沉陷而不能自拔。如果換一個明亮一點的環境,藍想,他還不至如此緊迫,不至目光迷離。“這——唉——,我還是走吧。”藍好不容易說出這一句完整的話,眼神再不敢接觸到她所在的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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