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封昶推門進去的時候,米深盤腿坐在床上,雙手托著下巴在發怔。


    他推門進來的剎那,她赤著腳從床上跳下來,「四叔。」


    瘦小的身影奔過來時,有種讓人心疼,想一把攬入懷中好好嗬護的感覺。


    厲封昶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怎麽還沒換衣服?」


    米深習慣性的抿了下唇,「四叔,我是真的想在這裏住兩天,真的。」


    特意多加了一個真的,以做強調。


    厲老追過來的時候,聽見的就是這麽一句,心中一喜,表情也有些得意,「深深,你放心,太爺爺在這裏,沒有人能帶走你。」


    厲封昶的心情有些煩躁,說不出因何,就是煩躁。


    看著米深的目光,也漸漸變得深邃,「跟我迴去。」


    說著,伸手就握著她的手,要帶她離開。


    米深卻抿緊了唇,一下子將手掙脫迴來,小臉上表情也是前所未有的堅定,「四叔,我說了,我想在這住兩天。您先迴吧。」


    說這話的時候,她甚至都沒敢去看厲封昶的眼睛。


    可厲封昶的視線,卻從始至終都凝在她的小臉上。


    這小丫頭在他身邊長大,一舉一動一個細微的表情,都能讓他看透她的心思。他不過就是去書房呆了會,她這前後的態度變化,未免有點太明顯了。


    削薄的唇微抿了抿,他道:「你剛剛在書房外?」


    厲老聞言也是一怔,看向米深的眼神多了一抹糾結,「深深你……」


    米深咬著唇,低著頭,不知道怎麽的,鼻子就泛酸了。


    「沒有!」她咬牙開口,「我一直在房內。我就是想在這邊住兩天,其他的沒什麽。」


    這話鬼才信!


    厲封昶不是鬼,但他比鬼還精明,自然也是不信的。


    「你聽見爺爺說的了?」厲封昶開門見山的性子,直到家了。


    米深鼻子越發酸的厲害,還是咬牙否認,「沒有。」


    腳步聲靠近,高大的身影將她籠罩,一隻細長的手指輕輕挑起她的下巴,「那為什麽低著頭?」


    他手指微微用力,想要將她的小臉抬起來。看不見她臉上的神情,他愈發煩躁。


    但米深咬著牙,頭一偏,直接避開了他的手指,還動作迅捷的,往後急退了兩步,似乎刻意要跟他拉開距離似的。


    她仍低著頭,聲音帶著幾分嘶啞:「四叔,您迴去吧。我會在這邊好好的,不惹事。」


    「……」厲封昶薄唇抿緊了,眉心蹙著,明顯的不悅了。


    心底更像是簇著一團火氣,他想直接將她拎迴去,但他沒那麽做。


    「你決定了?」


    憋到最後,也隻憋出這麽一句話來。


    厲老嗅到了一絲絲火藥的味道,看看米深,心疼的不行。


    見厲封昶視線凜冽的盯著她,便向前一步,擋在了他們之間,「你平時不是忙得很?先迴去吧。」


    米深站在厲老身後,整個身影幾乎都被遮住。


    厲封昶忍住將她拽出來的衝動,什麽也沒說,轉身大步離開了。


    厲封昶一走,周圍的溫暖似乎也都被帶走了。


    米深光著腳站在地板上,明明別墅裏一點都不冷,可她卻覺得,此刻腳底冰涼冰涼。


    厲老迴頭見她仍低著腦袋,輕嘆了一口氣:「深深,你剛才真的在書房外麵?」


    米深垂在身側的手指揪著衣擺,沒答話。


    厲老又嘆了一口氣,「太爺爺跟你四叔說的,你都聽見了?」


    「……」米深仍舊沉默著,沒吱聲。


    厲老看著她,仿佛又看到了十年前,剛被他帶迴來的小米深的影子。


    當時父母雙亡,瞬間從千金大小姐,變成了無依無靠的孤兒。整天低著頭,不跟人說話,不願跟任何人交流。


    包括後麵跟厲錦薇、厲錦珊鬧翻天,她都從不說話。


    即便是那時候從二樓窗台跳下來,差點摔斷腿,腿腳腫成一大截,也沒見她哭出聲。


    後來被送去水月居,她的性格明顯開朗起來。


    起初他還欣慰,覺得是血緣的神奇關係,也怕他們日久生情,所以才領養米深,認作重孫女。


    就想著差一個輩分,不會往那方麵發展。


    可人算往往不如天算……


    傭人來叫用餐,厲老下去了,米深則留在了房裏。


    她沒有問厲老任何事情,也不想問,因為她現在亂的很。


    四叔去找太爺爺的時候,本來她是擔心太爺爺受刺激,所以跟過去,沒想到卻聽到個令人震驚的消息。


    她竟然是四叔的妹妹?


    她被雷的外焦裏嫩,到現在還覺得腳下發飄,完全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四叔變四哥……對她來說,遠比鬼故事來的驚悚的多。


    樓下汽車引擎聲逐漸遠去,直到徹底消失,她仍靜靜的聽著,除了滴答雨聲,什麽都沒了。


    她又赤著腳跑到窗台邊,推開窗戶看著滿院蕭蕭落雨,抿著唇角,心底是一片慌然。


    四叔真的走了。


    他迴水月居去了。


    想到臨走前他的臉色,定是生氣了。


    「篤篤篤」的敲門聲響。


    傭人端著熱氣噴香的飯菜走進來,「五小姐,老爺說您身體不適,特意讓我給您送上來飯菜。」


    米深仍站在窗前發怔,「知道了,謝謝您。」


    傭人愣了下,「那您慢慢吃,有什麽事情再叫我。」


    「嗯。謝謝您。」


    傭人一步三迴頭的走了,隻覺得五小姐有點奇怪,但又說不出哪裏奇怪。


    ——


    水月居的門砰的一聲被摔上,張媽著急忙慌的從廚房出來,就看見厲封昶陰沉著臉邁步進來。


    「先生……」


    張麽訥訥叫了一聲,直覺他今天不太高興。


    厲封昶進門以後,目不斜視的直接上樓去了,無視了張媽,無視了水月居裏所有的一切。


    片刻後,書房的門也被重重摔上。


    張媽被震的心神劇烈顫動兩下,一臉的茫然,「這是怎麽了?」


    來水月居這幾年,從未見過先生如此。


    他縱然性子冷漠,言語不多,卻也算的上柔和平靜,像今天這種摔門和無視的行為,她確實是頭一次見。


    轉身看了看餐桌上快要冷卻的飯菜,不知道該上樓叫,還是該在樓下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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