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平浪所言,大致就是些工作匯報,有關於他們的位置,敵人的位置,以及敵人的數量,等等這些零零總總的東西。


    然後,他便根據這些信息製定了第一次的作戰計劃。


    第一次會議並沒有展現出不尋常,所有的一切,都是從第二次會議開始的。


    從會議報告來看,他們在第一次戰鬥中遭遇了伏擊。


    由於所有的計劃他都是在第一次會議中才透露的,而後第二天便立刻行動,對方這麽迅速反應過來,很可能是因為有內線存在。


    而內線應該就是會議當中一人,所以他作出讓隨軍魂修為在場的每一個人進行搜魂的決定,時間定在當天晚上。


    在第三次會議中,內線已經被抓到了,那人因為怕被搜魂,所以想溜之大吉,然後被事先有所準備的風平浪抓獲,至此看,一切順利。


    在第四次會議中,風平浪已經從那個內線的口中得知,這次他們麵對的這群亂黨,其實是三河人假扮,來趟這次渾水的。


    秦崢認為,若是這件事要是有什麽不對頭的話,就是從這裏開始的,因為他無法確定,風平浪是如何從那人口中得知三河假扮的消息的,更無法得知,對方是否放出了虛假消息,這一部分的關鍵內容,自記憶水晶中缺失了。


    後麵的內容,就不是在軍營之中了,都是在路上,不過大多場景都有些搖晃,應該是被彩娘係在了腰上。


    這部分大多是沿途場景的匯報,讓秦崢他們得知了他們行進的路線。


    不得不說,彩娘是一個很負責任的人,基本上大部分重要的事情都在水晶中作了記錄,這讓秦崢和風鈴兒很清楚地了解了當時的事。


    如此這般,他們估計很快就可以得知當年發生的事,以及,風平浪究竟是如何中的詛咒。


    不過當畫麵終於播放到黑羊鎮的時候,卻嘎然而止了。


    整個屋子裏頓時重新迴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水晶的魂力供給被突然切斷,所有的光彩瞬間消失。


    是風鈴兒,有意地切斷了畫麵。


    秦崢知道他為什麽會切斷,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接下來要上演的一切,是她的母親從生到死間發生的每個瞬間。


    秦崢沒有說話,在黑暗中聽著風鈴兒的輕聲唿吸。


    這時候,他本來想說些,“要不你先出去,我一個人來看。”之類的話語,可是他沒有魂力,他催動不了記憶水晶。


    這事兒,還真就隻能讓風鈴兒自己來。


    約莫一柱香的功夫,隻聽得風鈴兒深吸了幾口氣,然後記憶水晶終於被再次點亮。


    秦崢看了她一眼,她的臉在水晶的映射下,被覆上了一層乳白色的光芒,臉上的線條很柔和,眉頭微微皺著,眼底盡是倔強。


    她似乎是察覺了秦崢的目光,轉頭,兩人目光在刹那間交匯,然後她嫣然一笑道,“我沒事。”


    笑得很好看,但是卻抿出了些微微的苦澀,秦崢隻當是沒有察覺,迴道,“沒事就好。”


    然後目光又迴到了牆上的畫麵之上。


    風平浪當年,並不是像如今的他們一樣,大搖大擺地走進了這黑羊鎮,而是先在鎮子側麵的高坡上由上自下的俯視著。


    在當時,黑羊鎮還不像現在這麽空曠,還有很多的人,還有很多的羊,每戶人家的院子裏,幾乎都係著一頭高山黑羊。


    不過那時候的房子,就已經像他們現在看到的這麽黑了。


    風平浪當時也對這房子提出了疑惑,隻聽他道,“這鎮子好生奇怪,怎麽色調如此之黑。”


    這時,畫麵微微晃了晃,似乎是彩娘將記憶水晶從腰上解了下來,似乎是想要把黑羊鎮的情況拍的更全些。


    同時彩娘也開口說了句,“怕是因為地方風俗吧。”


    “唔。”風平浪點了點頭,然後他的大手就朝記憶水晶抓了過來,然後鏡頭猛然變換,隻聽他道,“我來吧。”


    水晶落在風平浪手中之後,彩娘終於第一次入了鏡,不再是隻聞其聲,不見其人。


    秦崢他們可以清晰地看到,彩娘和風平浪的身邊空無一人,似乎都很識趣地退到了遠處。


    而在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裏,風平浪的眼裏和他的水晶裏,都隻有彩娘一個人。


    隻是一眼,秦崢就能確認,彩娘,絕對是風鈴兒的親媽。


    除了略顯堅毅的薄嘴唇隨了風平浪以外,那雙詩情畫意的眸子,那猶如雪丘般的瓊鼻,以及那柔和清麗的臉部線條和纖瘦的身材,全是隨了她的母親。


    兩人的眉宇間,至少有八成的相似,最大的區別,則是來自於她們的眼神。


    風鈴兒的眼神就像她的性子一樣,很靜,很溫柔,少有波瀾,有時候就會像是處深井,總覺得眼眸的深處,藏著什麽故事。


    這或許與她喜多思,但寡言的性格有關。


    但是彩娘就完全不一樣了,或許是因為常年的軍旅生涯,讓她的眼眉帶上了些許英氣。


    眼角微微上挑,溫柔大氣,眼裏充滿智慧,還總是帶著滿滿的笑意,明眼人都能看出,她眼裏的那種幸福,是來自於風平浪。


    彩娘和風平浪確實是恩愛有加,也難怪那次戰役之後,風平浪會一下子滄桑數十載。


    “別鬧,拍正經的。”發現風平浪一直在用記憶水晶拍她後,彩娘有些嬌嗔地說道,嘴裏的語氣帶著微微的斥責,但是眼裏卻是滿滿的笑意。


    “我鬧什麽了,我拍我的隨軍魂修,拍拍她的精神和身體狀態,這也是我們戰前要考慮到的因素嘛,再說……”風平浪笑著不為所動,隻是說著說著,語氣突然有點低落起來,“再說,這些記錄,以後都可以讓鈴兒看,看看她老爹老娘年輕的時候,是多麽的風華絕代。”


    彩娘的眼裏也閃過一抹思念,然後鏡頭終於從她的身上移走,轉迴了黑羊鎮的遠景之上。


    本來,風平浪的臭美該是極其惹笑的,但是如今,他的話隻會讓人更加悲傷,因為當時的他們都不知道,這最後的一拍,便是彩娘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一次留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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