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醜的語調波瀾不驚,又轉過身恢複了常態,不過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沒有再說話,隻是自顧自地往前走著。


    可能是對這具新的身體還不是很習慣,她走路總是瘸著腿,一邊高,一邊低。


    她雖然不再說話,但是剛才那簡簡單單的一句,已經讓秦崢大為震驚了。


    天生,果然來過。


    但是,已經走了。


    想來也是,一代天驕,又怎麽會被困於這鬼域之中?


    同時這也說明,天生確實死了,不然怎麽會來到這個地方?可是他又是怎麽出去的?出去後,又去了哪裏?


    兩人就這麽靜默了有一會兒,直到從第二家秦戶人家出來,阿醜才又開始嘟囔起來。


    “這城裏好像還有七八家姓秦的,其中還有兩家大戶,若是還不是,可能就要去別的城找了。”


    “還有別的城?”


    “那是自然,就這一個城哪裏住的下。”


    “有城,那就有城主?”


    “那是自然。”


    “有城主那就有國?”


    “那是自然。”


    “有國,那就有國主。”


    “廢話。”


    “那國主住在哪裏?”


    “自然是宮殿裏。”


    ……


    秦崢抿唇不語,這裏,果然有宮殿,不過這裏的宮殿,會不會是沈風見到過的那座?


    若是是,那或許可以用這裏宮殿的海市蜃樓來解釋。


    於是他道,“能不能帶我去看看?”


    阿醜愕然轉身,“房子,有什麽好看的?”


    秦崢僵著臉,又撒了一個大謊,“我生前,是一個建築工匠。”


    阿醜有些不置可否的輕唔了一聲,沒有多想,而是道,“死後還能有生前的理想,是好事,反正時間多,看看,也就看看吧。”


    秦崢點點頭,心裏暗自慶幸,出發之前,不僅問豐三要來了視鬼眼鏡,還問林希羽要來了留念機。


    他隻要把這些宮殿拍進照片,然後帶迴去給沈風看看,或許就能確認,這些是不是他當年看到過的宮殿。


    問過了天生,問過了宮殿,也知道了養鬼人的秘密,因為阿醜,他準備五天完成的任務,已經在一天內完成了三分之二。


    隻剩下最後一件事了,他在心裏斟酌了很久,最後還是決定開門見山地說。


    “阿醜,我想找個人。”


    “誰?”阿醜又再次停步,秦崢竟然意外地看到了她一隻眼中的凝重,沒錯,是一隻眼。


    鬼魂有沒有眼神?怕是有的。


    起碼阿醜有一隻眼裏,正寫著凝重,以及防備。


    這是秦崢第一次看到阿醜露出這樣的目光,他不知道他們的聊天是在哪一步出了問題,難道是……天生?


    不過他依舊選擇將問題進行下去,於是他說了三個字,“林蕭山。”


    他看到阿醜眼中的警惕之色慢慢褪去,她聳了聳肩道,“他是誰?是你的朋友麽?”


    秦崢心有所覺,怕是阿醜的那份不安,確實是來源於天生,而且,她不認識林蕭山。


    也就是可以推斷出,阿醜死的時候,天生已經成名,而林蕭山還未出世。


    林蕭山十四歲成名,三十歲生了林希羽,在她六歲的時候挑戰神之上境,然後失蹤,自他成名至今,至少已經三十二年。


    也就是說,三十二年前,阿醜就已經死了。


    範圍縮到這就不能再推算了,因為天生成名太早,可以一直推算到百年前。


    但是可以確信的是,若是林蕭山真的來過,那個時候,阿醜肯定就已經在這鬼域之中了。


    既然她不認識,那他就隻能用形容的方法了。


    “他看起來三四十歲,慣用的武器,是把扇子。”


    “哈哈,你開啥玩笑,這裏三四十歲的多了去了,而且武器這東西是外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怎麽找?”


    秦崢先是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覺得阿醜說得有理,若真死了,怎麽會還帶著武器呢。


    等等!


    突然間他又發現了一個巨大的問題。


    因為他之前所有的一切推想,都忘記了一個重大的前提,那就是阿醜是沒有生前的記憶的!


    那就是說,她就算知道天生和林蕭山,那也隻能是死後在鬼域裏知道的。


    那麽按照她的話來說,人死之後孑然一身,不帶武器,不帶任何特征,那麽這個世界,又有多少人見過天生,又能在他沒有佩戴標誌性武器或穿戴標誌性衣服的情況下認出他呢?


    更何況,天生以茶入道,以隨身攜帶的茶壺為特征,可是他自己,其實就是一個白發老翁,這鬼域,最不缺的就是白發老翁。


    而傳聞中,天生性子喜靜,做事不愛大肆宣揚,也就是說,他不說,沒人知道他是天生,那麽阿醜,又是怎麽知道他的呢!


    那就隻有一個解釋,阿醜在這個鬼域裏曾經見過,甚至認識天生!


    那麽這就不難解釋,她剛才那眼中的警惕來源了。


    同時,他也想起,沈風見過的那個“神將”,是身背武器的,那麽即使那是鬼域的投影,那麽那個人當時,就一定是活著的!


    隻要證明他是林蕭山,那便可以證明,在七、八年前的時候,他很有可能還活著!


    趁著阿醜再次離開他,去敲一戶秦家人的門的時候,秦崢不經意問向身邊一個看熱鬧的小鬼道,“你認識天生麽?”


    “廢話!魂修至高,白癡才不知道。”


    “他死後,也在這鬼域之中?”


    那小鬼狀似不屑地看了秦崢一眼道,“你傻啊,異想天開什麽呢!你懂不懂什麽叫失蹤?人家在哪兒能告訴你?”


    然後他又自顧自說道,“話說,我一直覺得天生沒死,嘿嘿,他一定去了神上境了。”


    這時,阿醜出來了,那小鬼似乎有些忌諱,小聲道,“看你新來的吧,別和那醜八怪走太近了,小心把你抓了做另一半。”


    然後,他看到阿醜走過來,立馬就遁了。


    秦崢更加莫名了,抓了做另一半?逼婚?


    “你們再說什麽呢?”阿醜看那小鬼遠遁,笑著問道。


    “哦,沒什麽,我在問他有沒有聽說過林蕭山這個名字。”


    秦崢僵著臉迴應,將那份疑惑,深深地埋進了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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