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乘風凝神聽了一會兒,除了油燈偶爾爆出的畢剝聲外,再沒有其他的聲音。心下尋思:“難道人已經離開了?那為什麽不滅燈?是隨時準備迴來嗎?”


    想著現在這樣也不可能後退,但是就這麽堵在盜洞裏,危險性也太大了,萬一被發現,人家一梭子過來,躲都沒地兒躲,三個人全得報銷。姬乘風提聚術力,一咬牙,快速躥出了盜洞。


    眼前豁然開朗,姬乘風迅速環視一周,並沒有發現有人,這才稍稍鬆了口氣,開始打量起周圍的環境來。


    這是一間麵積很大的房間,靠牆擺著一排排的書架,書架上都是摞起來的一卷卷的竹簡木牘,擺放得非常整齊。


    在那龍龜仙鶴青銅燈的一旁,擺著一張長書案,色澤黝黑,看不出是用什麽木料製成。書案上擺放著一些簡牘和文房用品,灰塵淩亂,簡牘隨意打開著,有翻動過的痕跡。


    書案另一旁,與龍龜仙鶴青銅燈對稱之處,還有一盞相同的銅燈,銅燈旁擺放著青銅香爐。


    書案後麵,是一張寬大的龍椅,製作得極其精美。龍椅後麵的牆上是整麵的銅雕。銅雕用的是浮雕鏤空手法,雕刻的是一條雲龍,古樸蒼勁,氣勢磅礴。


    除此之外,整個房間裏並無過多的裝飾,卻在大氣中透露著一股無上的威嚴,簡潔之中蘊藏著說不出的霸氣。


    這時木流花和老四也相繼從盜洞中爬了出來,看到眼前的景象,都有些吃驚。木流花打量了幾眼,便徑直往那書案走去。


    姬乘風擔心她遇到危險,忙側身閃到她麵前,說道:“別那麽莽撞,我來給你探路。”


    木流花微微一笑,纖纖素指指著書案上一個用黑色絲帛包著的四四方方的東西道:“我想瞧瞧那個!”


    姬乘風小心的走到書案前,確定沒有機關之後,才把那東西拿過來,解開一看,裏麵竟然是一方巴掌大小的印章。


    印章是用質量極好的墨玉雕成,印紐成盤龍形,刀工簡潔大氣,處處見鋒,卻絲毫不顯得粗糙,反而有一種別樣的氣韻。印章的邊角有些朱紅色,像是沁入玉石內部的沁色。


    古玉這東西,姬乘風在師父的地下藏寶室裏見多了,一眼就看出,這並不是為了陪葬而專門製作的冥器,而是生前曾使用過的物件。


    他把印章倒過來,上麵陽刻著四個篆字:“皇帝之寶”。字體剛柔並濟,圓渾挺健。木流花早等不及了,伸著頭過來看。姬乘風笑了笑,把玉璽遞到她手上道:“木老師,您給鑒定一下吧!”


    木流花忙伸出雙手小心翼翼的接過,直接便去看底部的印文,隻看了一眼便驚唿道:“這是秦始皇的寶璽呀!”


    老四一聽也來了興趣,忙湊過來看。他不認識篆書,便問:“這上麵刻的是什麽?”


    木流花道:“刻的是‘皇帝之寶’。”


    她拿著玉璽把玩了一會兒,接著又道:“據史書記載,曆史上用過‘皇帝之寶’的,隻有清代的乾隆帝。想不到秦始皇也有一尊這樣的玉璽。”


    老四奇道:“秦始皇的玉璽不是用和氏璧刻的‘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嗎?這個不對吧?”


    木流花道:“皇帝不會隻有一個印章,你說的那個叫國璽,這個就有點類似於秦始皇的私章,在曆史上從沒見過,應該用得不多,而且隻在極小的圈子裏用過。”


    老四道:“會不會是秦始皇搶了別人的?聽說他橫掃六國,搶了不少好東西,都搬到自己陵墓裏來了!”


    姬乘風笑道:“四哥,這你可想錯了!在秦始皇之前,是沒有皇帝一說的。嬴政自認為統一中國,德邁三皇,功蓋五帝,所以把‘皇’和‘帝’兩個尊號連起來,自稱為皇帝。因為他是第一個稱皇帝的人,所以才叫始皇帝。這枚玉璽又是在他的陵墓裏,所以肯定是他的私物無疑。而且,寶璽一詞也是起於秦代,自秦代開始,用玉石鐫刻成的印章,凡是帝王天子使用的就叫國璽,或稱禦寶。王侯官吏使用的叫‘印’,秩卑者,也就是普通百姓使用的叫‘鈐記’。這些在封建社會都是有嚴格的製度規定的。”


    他學習過琢玉,而玉器裏有一個大類就是印章,所以他對這些還是比較了解的。


    “對哦,當初好像聽秦陵博物館的解說員這麽提過一嘴,倒是忘了這茬了。看來還得多讀書才成。”老四拍了拍自己的腦袋,一臉訕訕的表情。


    “不過——”老四猶豫了一下,似乎是怕自己說錯了,但緊接著還是提出了自己的疑問:“我記得皇帝的玉璽都是用黃布包著的,這裏怎麽會是用一塊黑布?而且這玉璽也是黑色的?還有,為什麽乾隆也可以用‘皇帝之寶’呢?”


    這幾個問題,還真把姬乘風問住了,他撓了撓頭,看向木流花道:“木學姐,這個你應該知道吧?”


    木流花道:“乾隆興趣廣泛,博雅好古,他主政時期又剛好是清朝最強盛的時候,難免有些自信心膨脹,即便不敢自比秦皇,恐怕心裏多少有點那個想法。據清人何聖生的《簷醉雜記》記載,乾隆十一年的時候,交泰殿裏就藏有二十五方印璽,被稱為‘清二十五寶’。這些印璽隻有兩枚印文相同,都叫‘皇帝之寶’。但它們的材質和用途各不相同,一枚是用青玉雕刻而成,另一枚是栴檀木雕刻而成。其中栴檀木雕刻的那枚,是乾隆使用得最頻繁的,是乾隆時代皇權的真正標誌。至於為什麽是‘二十五寶’,也是有說法的。姬乘風應該知道吧?”


    姬乘風一愣,笑道:“學姐你又考我了!”


    木流花呡唇一笑,卻不說話。


    姬乘風低著頭原地踱了兩步,然後停住腳步道:“古人以天為陽,以地為陰,單數為陽,雙數為陰。《周易》裏將一三五七九這五個數字相加,即得二十五。《周易大衍》裏也有‘天數二十有五’之說。”摸了摸眉尾,笑看著木流花,“乾隆用古人之典來欽定寶璽的數目,大概是以此來象征自己的王朝能暗合天數,綿延無限吧?木學姐,不知道我說得對不對?”


    木流花讚許的看了姬乘風一眼,笑道:“算你蒙對了!”轉頭對老四道:“至於明黃色,其實是在唐朝才成為皇帝的禦用顏色的。劉氏奪秦國祚之後,接受董仲舒的建議,罷黜百家,獨尊儒術。董仲舒對戰國末期陰陽學派創始人鄒衍的‘五德始終說’作了進一步的發揮和闡釋。按照這種學說,五行相生相克,每一個朝代都代表了五行中的一德。在金、木、水、火、土五德中,木居東,尚青;火居南,尚赤;金居西,尚白;水居北,尚黑;土居中央,尚黃。在董仲舒看來,改朝換代,必須在禮儀、製度等方麵做出相應的改變。秦為水德,尚黑;土克水,漢朝自應為土德,也自然要尚黃了。而土代表中央,代表國土、江山,皇天後土,至高無上嘛,後來這個習俗就慢慢的流傳下來,到了唐朝,便固定了。所以說,秦代用黑色的絲帛包裹玉璽,沒什麽不對。”


    老四恍然道:“原來裏麵還有這麽些道道。做皇帝就是好,喜歡什麽,說句話就能獨享,連顏色都有專屬的。”


    姬乘風嗤道:“這些東西都是為了政^治需要胡扯的,我看也沒什麽依據。董仲舒的觀點如果正確的話,就應該是青、赤、白、黑、黃交替使用,而不是自唐朝以來,皇室統一用明黃色。”


    木流花笑了笑,道:“好了,不說這些了。看這兒的布置,像是複製了秦始皇的禦書房,這枚玉璽如果麵世,將會震動全世界,咱們要不要帶出去?”


    姬乘風道:“得了吧,帶出去又能怎麽樣?又不敢拿出來,被逮到可是要掉腦袋的。”


    木流花不服氣道:“怎麽就要掉腦袋了?你是來抓盜墓賊的,又不是來盜墓的,這事兒軍方、政府和學術界都知道,帶個東西出去怎麽了?”話雖這麽說,她還是將那玉璽重新包起來放迴了原處。


    姬乘風見她戀戀不舍,知道她愛惜文物,今後這東西就算發掘出來,她恐怕也沒有機會接觸到了,便開玩笑道:“行了,這東西太打眼,拿出去也要上交。秦陵裏好東西多的是,到時候讓你摸幾件好的,我不揭發你就是!”


    “姬乘風!”木流花跺了跺腳,又氣又急,掐著姬乘風腰間的嫩肉道:“你把我當什麽人了?”


    “喲喲喲,痛,痛!好好好,你不摸,我摸了送給你總行了吧!”姬乘風痛得齜牙咧嘴,連連求饒。


    有老四在一旁,木流花也不好太過分,哼道:“以後再跟你算賬!”又用力掐了一下,這才鬆手。


    一瞥眼見到書架上的那些簡牘,興奮道:“當年秦始皇一把火燒了中國三千年的文明,也不知道有沒有留下副本,咱去瞧瞧他這禦書房裏都收藏了一些什麽寶貝?”說著便往那些書架走去。


    姬乘風本不想在這兒多待,有這功夫還不如早點去追盜墓賊呢。不過聽木流花這麽一說,他心裏也火熱起來:那些自秦代絕跡的古術,在這兒能不能找到?這地方,恐怕這輩子也就這一次機會能看到啊!稍一猶豫,他也走向書架。


    而他的內心深處,對那夥盜墓賊的目的,更是有一些隱蔽的猜測,答案或許就藏在這些書架中。想到這些,他走向書架的腳步竟不自覺的加快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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