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內,黑色的玉盒被緩緩推開。


    一抹清綠色的靈華如同流水般刹那間流瀉滿室,澎湃的生命之力激蕩著密室的每一寸空間。


    這抹綠色光華,竟有與夜明珠爭輝之勢。


    姬乘風閉著眼睛長吸了一口氣,深深迷醉在“木威喜芝”清新的香氣之中。


    “會是什麽味道呢?”


    他呡了呡嘴唇,終於把手伸向玉盒中躺著的那柄精致玉刀。


    玉刀重重劃過“木威喜芝”蓮瓣狀的一角,一層青蘋果般的綠色汁液緩緩滲透了出來,清香盈室。


    光是這股清香就讓姬乘風全身的毛孔同時打開,舒爽得如同被六月的太陽暴曬了兩個小時之後喝下一整杯冷飲,又像是剛剛吸收了師父關山越給他配置的藥水一般。


    “好強的藥力!”


    姬乘風暗讚了一聲,他怕切開久了藥力流逝,不敢再耽擱,拈起那一角“木威喜芝”塞入口中。


    甫一入口,一股涼沁沁的感覺就傳遍了整個口腔,甘涼,微澀,除此之外也沒有別的什麽味道。正當姬乘風想再仔細品嚐一下的時候,那一小塊“木威喜芝”已經順著他的喉管滑了下去,就像不小心吞咽了一塊薄荷糖。


    “木威喜芝”一入腹就開始快速化解,姬乘風感覺自己的肝髒像是猛地脹大了數倍,還沒來得及反應,一股洶湧澎湃的木氣便已順著經脈直衝頂門百會。


    木氣上行,體內火氣頓時噌噌噌的往上漲,幾乎隻是一瞬間,姬乘風就感覺自己全身的細胞像是著了火一般,所有的體液都像是化為了熾烈的岩漿,在體內沸騰奔湧。耳中隆隆作響,他仿佛聽到自己的血液在咆哮。


    他痛苦的哼了一聲,死守靈台清明,心裏明白,隻要再遲得一秒,自己所有的經脈都會在瞬間被撐爆,整個軀體都會被這股內火焚為灰燼。那時候就算是大羅神仙下凡,也迴天無力了。


    有了上次幫師父行開藥力的經驗,他自然不敢怠慢,運轉師傳玄訣,右手大拇指按在無名指根部,調動肺金之氣下行,拚命克製肝部木氣;同時左手大拇指按住小指根部,調動腎水之精上行克製心火。


    原本以為這隻是很簡單的事,哪知他一運功,體內五髒六腑就不受控製的震蕩起來。他微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的緣故:現在自己體內五行之力有金、木、水、火四行同時暴漲,唯有中央的脾土之力處於弱勢,五行之間的平衡此刻遭到了嚴重破壞。


    如果有外人在場,就能看到此刻的姬乘風全身肌膚時青時紅,時而呈金色,時而又宛若透明,各種色澤不斷變幻,煞是好看。但這裏麵的痛苦就隻有他一個人能夠體會了。


    這也是姬乘風低估了“木威喜芝”的藥力和過高的估計了自身的實力造成的。要知道,上次他幫助關山越吸收木威喜芝的藥力,真氣是從外界介入,調控自如,能很輕易的掌控好平衡點。而這次卻是從自身內部調解,五行之力不僅相克,兼且相生,這本是一個完美的循環,一旦失調,輕則將體內的微循環破壞殆盡,重則直接爆體而亡。


    這就像一隻手掌同時玩五個玻璃球,如果沒有玩熟練的話,很容易便會掉下幾個,摔得粉碎。


    雖然整個腹腔之中難受得就像要爆炸一般,但姬乘風頭腦中卻始終保持著一絲清明。他也意識到此刻位於中央的脾土之力方是重點,否則五行循環一旦斷裂,恐怕自己就要去追隨師父的腳步了。


    想明白了這些,姬乘風當機立斷,做了一個很大膽的舉動——雙手拇指相向,擺出了一個非常奇特的指訣。大拇指正是脾土的反射區,就在他完成這個指訣的瞬間,一股渾厚的土之力應勢而生。


    與此同時,由於他放開了對無名指的控製,金氣減弱,木氣和火氣複盛,火又生土,兩股土行之力相合,終於將眼看著就要被克死的中央脾土挽救了迴來。


    就這樣,姬乘風雙手不斷變換著指訣,拚命維持著體內五行之力的生克與平衡,時間,也在不知不覺之間緩緩流逝。


    慢慢的,姬乘風感覺到“木威喜芝”精純的藥力和木氣在五行之力的帶動和轉化之下,逐漸與體內的真氣相結合。而在這個過程中,他的真氣也在緩慢的發生變化,原本無形無色的真氣,竟然多了一絲淡藍的亮色。


    這股淡藍的亮色雖然並不明顯,卻似乎一直在壓縮和提純他的真氣,到最後,他體內的真氣竟然完全被壓縮在頸後第一節脊椎骨內,看起來就像一管淡藍色的霧狀氣體。


    與此同時,他被木威喜芝洶湧木氣侵伐破壞的經脈,也在逐漸愈合,比之前更粗大,更堅韌。體內沉積的雜質和毒素,包括糾纏多日的屍毒,也在這個過程中被排出了體外。


    “唿——”


    姬乘風吐出一口濁氣,緩緩睜開了眼睛。便在那一刻,他的瞳仁之中,靈芒一閃,密室內恰如打了一道冷電,旋即消散於無形。


    “這是什麽能量?”


    服食了“木威喜芝”之後,姬乘風有一種很神奇的感覺——他能夠清晰的“看到”自己體內的一切。他“內視”著自己第一節脊椎骨內那一管淡藍色霧狀氣體,心中說不出的疑惑。


    同時,他能感覺到自己修煉十多年的真氣竟然全都消失不見了,但是身體卻又沒有虛弱的感覺。


    “難道真氣都轉化成了這種淡藍色的氣體?”


    身體裏失去了一直頗為依賴的真氣,終究是有些不適應。這就好比兩個人同住久了,其中一個突然離開,另一個心裏總會有些空落落的感覺。


    正自茫然思索,密室的一角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簌簌”聲。姬乘風的耳音極其敏銳,立馬就察覺到了,忙轉頭瞧去,就見一隻一尺來長的碩大山鼠,不知何時溜了進來。姬乘風把目光轉向密室門口,才發現自己匆忙之中竟然忘了關門。


    這隻山鼠皮毛呈灰黑色,長得油光水滑,匍匐在密室一角,兩隻黑亮的小眼睛死死盯著玉盒中的“木威喜芝”,鼻孔一縮一縮的,看來是被清香的藥氣吸引過來的。


    其實各種動物對靈藥的敏銳性和渴望性並不輸於人類,這一點采藥的人和修道的人了解得最多。在深山大澤裏,很多上了年份的靈藥,旁邊都會有毒蟲猛獸的守護。不少修煉出一定道行的精怪,最開始可能就是因為吞吃了靈藥才開了靈智。


    所以有經驗的采藥者和修道者,在深山裏遇到奇特罕見的毒蟲猛獸,不僅不會驚慌,反而會分外驚喜。隻要有機會,他們就會悄悄跟蹤那些毒蟲猛獸,這樣有很大的機會找到它們守護的靈藥。


    對於“木威喜芝”能在短時間內吸引來一隻巨大的老鼠,姬乘風並不感到奇怪。隻是密室裏不僅有價值連城的古董,還有珍貴異常的各種文獻典籍,是絕不能被老鼠破壞的。尤其是那些古籍,即便被咬掉一個字,都有可能是無法估量的損失。


    姬乘風自然不會允許這種情況發生,身形一動,手掌如魅影一般向著老鼠抓去。哪知那老鼠也極其機靈,姬乘風剛一動作,它就哧溜一聲,溜進了一排木架底下。


    木架底下光線昏暗,又有木板擋著,姬乘風看不見下麵的情形。但他卻有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他能感應到老鼠在什麽地方。


    他當時也沒有細想,隻想趕緊把這隻老鼠逮住。可木架底層的空間很狹窄,他又擔心自己不小心將木架上的古董打掉,一時也沒有什麽好辦法。


    不知為何,這時他腦子裏突然閃過伊藤野相施展山術對付血鱗妖蟒的場景。那種不需要身體接觸而克製敵人的手段讓他和關山越都吃盡了苦頭,甚至直接要了關山越的命。但這種能力卻也讓他非常神往。


    他記得自己曾經將伊藤野相的金殺之力導出體外,那麽,能否導引自己身上的力量來對付這隻老鼠呢?


    姬乘風是那種想到就做的人,雖然對此沒什麽信心,他還是決定試一試。


    老鼠五行屬水,應該用土克之。姬乘風將中指曲起,往大拇指根部一按,同時運轉師傳玄訣,頓時便感覺到脊柱之中那管淡藍色氣體一陣翻騰,沿著經脈快速往他的手指湧來。


    “有門!”


    姬乘風大喜,第一時間便確定了這種淡藍色的能量就是師父所說的“靈力”,或者說“術力”。他將大拇指對準老鼠所在的方位一指,空氣在此刻微微波動了一下,一道肉眼看不見的波紋激得木架上淺淺的灰塵無風自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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