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伯服,他是天地間最強的,沒人能傷得了他,再說他靈力的虧損,早在服用南海蝴蝶時就補迴來了呀!


    這幾句話,路芬芳已分不清是在心裏還是口裏唿喊出來的。她怎麽可以如此無知,如此可笑?若伯服真的有那麽厲害,怎可能連賈惡道那偽修士都擺脫不了!


    他一直都故作堅強,他的冷酷,他的鎮定,都是為了給路芬芳信心罷了。他對她不理不睬也好,冷嘲熱諷也好,一字一句,無不是盼著她能自己成長,自己保護自己……


    而他自己呢,除了南海蝴蝶後,再沒有補充過任何東西。珠丘丹爐裏培育出了那麽多珍寶,有龍耳李,有玉桃,有那麽多靈丹妙藥,他卻分毫不取,都為路芬芳攢著,留著……


    路芬芳,你真是天下第一忘恩負義之人!你……你連畜牲都不如!你隻顧自己向前衝,拚殺爭鬥,卻忘了在你身後默默支持的那個人,已經垂垂老矣,早已跟不上你的步伐……


    “妮子,你又哭什麽?不知道我最看不慣的就是這個嗎?”伯服又生氣道,“快別哭了,小心蘇合藍睛他們笑你。”


    “我沒哭,是雪化在臉上了。”路芬芳的淚在臉上結冰,好像插在肉裏的刀片似的疼,“武英韶,你最好快點把伯服還給我……否則我讓你死的程度,遠遠超過你的想象!”


    “你不殺我,陳逾熠也會殺我;陳逾熠不殺我,樊逾清也會問我的罪。橫豎都是一死,我不如拉上這個墊背的!”


    百劍劍尖齊齊指著武英韶,卻無法刺下去。武英韶以伯服為盾牌,路芬芳也奈何不得。路芬芳氣得渾身打戰,實在無法平靜下來。無論她做再壞的打算,殘酷的現實總是給她驚喜——她的承受能力,還遠遠不夠。


    到底……怎樣才能救伯服。武英韶知道自己必敗,現下唯求一死,一心求死之人最可怕!不,他一定還有想要的東西,一定還有想要的東西……是什麽?是夏苕華?不……是昆吾劍,對,昆吾劍,如果把昆吾劍的下落告訴武英韶,他或許會——


    不行……不能把昆吾劍給他,昆吾劍必須放在修仙界手中,不能容妖界染指!


    或許,暫時把昆吾劍給他也無妨,劍可以再奪迴來,伯服的性命若沒了,就再也救不迴來了!


    路芬芳隻上前一步,已經被旁的夏苕華看穿了心思。夏苕華拉住路芬芳手臂道:“三思!你忘了前車之鑒麽?武晉熙把珠丘獻給諫珂,想換香塵涴之命,結果如何?你怎能與魔孽交易!他們豈會言而有信!”


    聽到夏苕華如此,路芬芳稍微恢複了些理智,她沉著聲說道:“你放了伯服,我陪你下地獄。”


    “嗬,路芬芳,現在想到陪我,已經太晚了。”武英韶一麵說著話,一劍穿透了伯服胸膛,便拖著他向毒水深淵退去。


    “小師叔不要!”


    夏苕華忽然撲上前去抱住了伯服,兩人一同被甩到深淵中。路芬芳抖開草藤編織為毯將二人接住了。武英韶正要追時,那深淵上卻憑空長出一座冰山來,擋住了他的去路。路芬芳追來,二人便戰在一處。


    且說夏苕華和伯服浮在毒淵上空,苕華見伯服傷口處不斷湧出黑血,中毒著實不輕,忙從乾坤袋中摸出解毒丹藥。伯服卻搖頭道:“沒用的,這丹藥暴露在毒水氣霧中,瞬間便成了毒藥,沒用的。”


    “那怎麽辦?”夏苕華急得抓耳撓腮,伯服說道:“咱們頭頂上那冰山是空心的,快躲到裏麵去。”


    兩人駕馭草席飄入冰山中心,隔著冰將外間路芬芳的戰況看得一清二楚。


    “若路芬芳真氣中有毒,化形的冰山也必帶毒。”夏苕華用手指摸了一下冰麵,“但是這冰山卻沒毒,難道她中的毒都解了?”


    “沒有。”一個聲音忽然迴答夏苕華,卻不是伯服。夏苕華迴身望去,見是一個黑衣男子踩在冰山突出的兩塊冰棱上,那樣貌仿佛在哪裏見過……是周逍……不,現在應該稱他周重璧了!他方才被武英韶扔進毒淵,為何毫發無傷?對了,他身具珠丘、鎖雲囊二寶,自然不怕毒水侵襲。武英韶以為如此這般便能要了周重璧性命,真是愚蠢至極。


    “你怎會在這裏?快救救伯服前輩!”


    “這冰山並非路芬芳所放,是我用鎖雲囊化出的。”周重璧說著,手中托出一個金色光球,“伯服大人,請進珠丘丹爐休養吧。”


    伯服點點頭,便入珠丘丹爐中。夏苕華問道:“你方才說路芬芳的毒沒有解,她如此惡戰,引動毒發該如何是好?咱們快去助她。”


    珠丘內伯服卻說道:“不必,百劍精神已將她體內毒質鎮住,暫時還不要緊。”


    伯服如此說,苕華又急了,心內暗暗難過道,那小師叔豈不是必死無疑?即便不死,也難逃被五大門派審判囚禁的命運!


    再說那戰陣中,武英韶果然愈現敗勢,他懷內另一個積雷伏魔球卻在不停震動:“武英韶,放我出來,讓我助你一臂之力!”


    武英韶自知已經和岑七娘撕破了臉,若真放她出來,她怎肯與他聯手對敵?那積雷伏魔球卻震得越來越厲害,令他煩躁難抑,說話間胸前右臂左腿,已經被路芬芳的劍陣劃了三道大口子。


    “路芬芳——手下留情!”路芬芳又一劍剛要刺武英韶心口,一個身影忽然滑到她劍下,驚得她急忙收勢,那道光劍才化作金煙緩緩散去。路芬芳又是生氣又是無奈:“你出來幹什麽,不要命了嗎?”


    夏苕華摟住武英韶肩膀,淚眼婆娑對路芬芳道:“路……路劍主,求你看在咱們曾經一同出生入死的份上,暫饒了小師叔性命……我會帶他到天墉城江掌門還有掌門師伯祖那裏認罪的……”


    路芬芳見夏苕華這個樣子,又是可氣,又是可笑,明知他是個人渣卻還忘不了舊情,真是癡兒!


    路芬芳看看武英韶,眼底指甲裏盡是黑氣,想必中了他真氣之毒,也沒幾天可活,正要想就此罷手,忽然卻覺得有哪裏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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