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念的手哆嗦著給岑七娘傳去靈紮:蝮蛇所攜琴是假,天墉城有伏,請陛下速迴!


    這靈紮傳出,岑七娘那邊卻是久久沒有迴音。嶽念情急,又連發了十幾道靈紮,依舊石沉大海……


    莫非她已經出事了?


    嶽念登時也顧不得跑了的茉拾,亂鬧的太素宮人,攜了鳳舞九天琴便奔赴天墉城。紅部已經折在仙臒莊,青鋒也陷了進去,他安在不承島和玻璃灣的妖軍暫時也迴不來……


    且不去管他,岑七娘的命是最要緊的!


    嶽念抵達時已是星夜。岑七娘抱著琴跪在隕坑邊,渾身披滿星光寒霜,仿佛石雕。


    “陛下——”嶽念向她挪動腳步。


    “你來做什麽?”岑七娘冷冷道,“別過來!”


    “微臣是來給陛下送真的鳳舞九天琴!那樊逾清來了嗎?可曾傷害陛下!”


    “微臣……陛下……你我之間,也隻剩這種關係了吧。”岑七娘頭也不迴,紋絲不動,“既然鳳舞九天已在你手,你便自己取昆吾劍,自己當妖界霸主,不必來告訴我。”


    “陛下你——”嶽念強忍怒氣道,“妖界的王隻有一個,便是陛下!能取昆吾劍的也隻有陛下!”


    “為什麽偏偏是我!嶽家的人都死絕了嗎,為什麽非找我不可!”


    “陛下切不可再如此……妖界興衰,全係陛下一人之身而已。”


    岑七娘大笑。笑聲忽而淒厲,忽而悲憤。她一邊笑一邊說:“什麽叫全係我一人之身,是我被你牽著鼻子走才對吧!你為了保住自己性命,把我舍給了太素宮;我沒了用處,你又把我扔在蓬萊派;現在妖界用得著我。你又使詭計把我騙迴妖界……現在這裏隻有你我二人,單打獨鬥你未必贏得過我,你想試試嗎?”


    聽岑七娘如此,嶽念滿不在乎道:“嶽念不論如何做,都是為了嶽氏,為了妖族。陛下若不明事理,不體大局。便不配做嶽家的孩子!”


    “不配?”岑七娘道。“我本來也不想做。我即便得了昆吾劍,也絕對不會給你。”


    “是嗎?陛下若不迴妖界,還能去哪裏?”嶽念傲慢道。“陛下是妖族,這是永無可改變的事實!”


    “不可改變?嗬嗬。”岑七娘以掌力打斷一根琴弦繞在自己手腕上,“嶽念,你是不是很怕我死?如果我死了。嶽家再沒有人能繼承妖王之位,大權便會旁落……如果我死了。你怕不怕!”


    琴弦在岑七娘手腕上勒出殷紅的血痕。嶽念疾步上前搶過岑七娘手腕,那招隱琴“咚、咚”滾落到隕坑中。嶽念用真氣裹住岑七娘的傷口,一麵歎息道:“你有一身修為,不想著宏圖霸業。卻要什麽?你總想著過往之事有何用?癡兒!”


    岑七娘不說話,她的手腕似乎並不抗拒嶽念的真氣,隻是傷口處漸漸長出碧綠的嫩芽來。越長越快。嶽念抬頭瞪大眼睛看著岑七娘,心口如遭雷擊:


    “路芬芳。怎麽是你!”


    他想撤手,但脖頸與雙手已經牢牢被綠藤纏住,絲毫動彈不得。路芬芳揭開頭紗,輕輕鬆鬆從嶽念手中抱過鳳舞九天,欠身道:“多謝攝政王大人慷慨贈琴。我這荷包牡丹有毒,您最好不要妄動真氣。”


    兵不厭詐。


    嶽念沒想到他會被這般雕蟲小技騙到。嶽念怒道:“妖王陛下人在何處!你把她怎麽樣了!”


    路芬芳道:“妖王陛下?我不知道。她沒和您在一處?”


    嶽念知道和路芬芳交涉不會有結果了。他心係岑七娘,那嶽璁還被夏苕華纏住,自然沒有帶任何人來;荷包牡丹的毒質帶有鎖雲囊水寒之力,正好壓製嶽念的妖氣。嗬,當年他在樊逾清手下尚能死裏逃生,難道今日竟要敗在這小小女子手裏?


    嶽念轉念又一想,就算路芬芳能奪下昆吾劍,懷璧其罪,她未必能守得住,誰勝誰負還不一定呢。他當下打起精神,笑道:“妖王陛下是妖界王者,她的神通無所不在!”


    路芬芳白了嶽念一眼,不再理他,抱著鳳舞九天琴輕輕撥動一弦。一弦之聲如蓮花綻放,那隕坑中卻升起層層紫色光芒,顯現出奇幻的景象來:


    嶽念盯著那紫色光霧看得久了,仿佛其中燃燒著火焰,火焰裏似乎有黑色的人影在嗥叫,漸漸扭曲、撕裂、自相殘殺……有花朵綻放又迅速枯萎,高樓坍塌,山崩地裂,河川逆流,冰封萬裏……


    這是幻覺,還是隕坑下的景象?


    嶽念想移開眼睛,卻見路芬芳已抱著琴跳進隕坑!


    路芬芳感覺到自己逼近烈火,卻並未被灼燒。她仿佛落入無底的深淵,連時間也靜止了。


    仿佛過了千年那麽漫長,在黑暗中她無法集中精神,腦海中不時浮現過往的畫麵,想起在休陽時沒完沒了剪香草,想起在太素宮時澄淩在她身上抹油,想起和苕華同榻而眠說一夜的心裏話,想起關禁閉時澄雷給她送一大碗燉肘子,想起和周重璧同在夢真崖練習傳觴飛羽劍的日日夜夜。


    這些都是美好的迴憶,現今想來,如同夢一場。


    她又想起在太素宮被誣陷偷盜,被灌下整整一瓶廣玉靈丹,五內灼燒生不如死;想起周重璧死去,人麵花一夜之間凋零如雪;想起她閉守蜘金洞,隔絕人世,也隔絕了過去的自己;想起她在古寧村,看著無辜之人一個個倒下,因她而死,仿佛末日。


    這些都是痛苦的過往,但是,也都過去了。


    她隻能不停向前走,不迴頭,就好像跌落這無底深淵,她隻能克服恐懼,堅定自己,磨練自己,而不是追問何時才能結束。她要的是生存,更是強大,是茫茫三界中一片屬於自己的天地。


    她心中怎能有半點畏懼!


    眼前的光點漸漸清晰了,仿佛一座祭台,卻不知是真是幻。


    路芬芳輕輕降落在祭台中央,這圓形的祭台邊上有四根石柱,柱子上懸浮著四顆靈氣強大的靈石,卻看不出來曆。


    路芬芳正盯著那靈石,虛空中卻有一聲音道:“你是誰人,為何抱著鳳舞九天琴?”(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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