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聞名不如見麵,人家又不是每日都這樣披頭散發供你取笑。路芬芳道:“仙長怎麽來了,是玉虛宮議事結束了嗎?”


    “剛議完事,我出來透透氣。”英韶皺眉道,“幹嘛這麽客氣?你叫我名字就是了。或者和苕華一樣,叫我小師叔就好。”


    路芬芳想道,我和你第一次見麵,怎麽不用客氣?當下不說話了。英韶沒話找話道:“咦?這裏有股奇香,是天河潭的桃花開了嗎?”


    路芬芳也不知武英韶是裝傻還是真傻,總不能說是自己頭發香。她於是欠身道:“仙長若無事,我先告辭了。”


    “誒?怎麽那麽著急,我送你迴去吧。”


    路芬芳再三推辭,武英韶卻隻是和她瞎聊,兩人一同沿著山路走迴了榔梅院。這一路上,眾弟子都用怪怪的眼神看著他們倆。路芬芳後悔道,早知如此真該把頭發綁上再迴去。她這個樣子,難怪其他人要誤會了。


    路芬芳本想進了院門就和武英韶各走各的,誰知剛進院子,便見一群女弟子圍在石桌旁,折九重葛編花環玩。不知哪個多事的尖聲喊道:“哎呀,小師叔來了!”眾女子紛紛扭頭來,路芬芳想躲也來不及了。


    苕華捧著花環轉身,見到路芬芳長發嫵媚,杏裙嬌俏,與她玉樹臨風白衣勝雪的小師叔站在一起,花容有些失色。她還是微笑道:“路妹妹不是去洗頭了麽?怎麽和小師叔一起迴來了?”


    眾女弟子都用怪怪的眼神看著路芬芳。路芬芳本來光明磊落沒什麽可躲的,但不知怎地就成了瓜田李下。英韶接了苕華的花環在手中把玩,滿不在乎道:“相請當然不如偶遇。”


    路芬芳恨得牙癢癢,明明是路上碰到而已,幹嘛說得這麽**?是怕別人不誤會嗎?


    果然英韶說完這句話,剛才熱鬧的院子裏一下子死一般的寂靜,其餘人都在觀察苕華的臉色。苕華再有涵養,臉上的笑容也僵了。


    英韶是英字輩最小的弟子,出身修仙世家,火土雙靈根之才,入門後更得執劍長老陳逾熠親自授藝,上受長老們寵愛,下得弟子們敬仰,如此光風霽月,年輕弟子中除了夏苕華,也便隻有他了。


    於是放眼整個太素宮,夏苕華除了她的小師叔武英韶是誰也看不上的,這點太素上到代掌門下到小道童都心照不宣。她的心思說難聽點是師侄愛慕師叔,有違人倫;但說得好聽點,他們之間已經隔了幾層幾代的關係,就算結為夫婦也沒有什麽緊要。隻要他們倆鐵了心,長老們也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因此上,太**都默認英韶和苕華是一對璧人,殊不知落花有意,流水未必有情。夏苕華十七歲之後,英韶便經常閉關修煉,動不動就三五個月不出來,兩年時間,兩人也不過見了三四麵,英韶也沒提過要和她如何如何的話。


    眾人隻道苕華才貌出眾,武英韶沒理由不愛她,便當他是默認了。誰知今日英韶竟公然與上山才二十多天的凡女出雙入對,對夏苕華冷冷淡淡不說,還當眾給她難堪,真是讓人大跌眼球。


    庭院寂寂,人聲鳥雀也不聞,隻有路芬芳身上的迷迭香鋪天蓋地。路芬芳心裏直叫後悔,隻得補救道:“我剛才是去洗頭,看迷迭香膏還剩下些,便拿來用了。”


    “哼,不是你的東西就拿來用,你會製香,榔梅院的香料你就能隨便拿麽?”一個高個子女弟子鼻孔朝天說道。


    路芬芳聽得出她話裏有話,正欲反駁,夏苕華道:“不礙事,是我自己說不愛用了,路妹妹怕浪費才拿去洗頭的。”


    “你聽見了吧,是苕華師姐說不愛用的你才可以拿走,她愛用的東西你若還要搶去,我們可是看不慣的。”


    “好了,路妹妹,你快些迴屋把頭發綁上吧,小心著涼。”都已這麽難堪了,苕華還顧著關心路芬芳,她也真不容易。


    “誒,曬了半天太陽,早就幹了。”英韶這話分明是在暗示眾人,他和路芬芳在一起已經半天了。光是這樣說還不夠,他竟拿那花環給路芬芳戴在頭上。


    嬌陽之下,路芬芳青絲漫灑眼如含露,嫣紅的花環陪著杏黃的裙衫,說不出的豔麗動人。道門女子多穿素衫,這輩子都沒有穿黃裙戴紅花這樣打扮,不由都是看呆了。


    路芬芳將花環摘下,丟也不是,塞迴英韶手裏也不是,她鎮定心神,還是遞迴給了苕華:“那我迴去綁頭發了。”


    “誒,你這就想走了?再陪我們玩會兒吧!”一個胖乎乎的女弟子忽然攔住芬芳去路,捏了她的手腕。這女子力氣甚大,芬芳又沒有真氣無法抵禦,頓時痛得如要肉陷骨裂一般。


    “澄淩,放開她。”苕華怒道,“她是凡女,不比咱們修煉多年,能經得起你這麽捏嗎?”


    “什麽?不可能把,侍奉仙格竟連道法都不懂,嘖嘖……”


    苕華白了澄淩一眼,拉著路芬芳的手看去,手腕都被澄淩掐青了。苕華說道:“路妹妹,議事後我已找過三位長老,三位長老讓你明日就去雨君殿管理香庫,製香冊子我已放在你房間的桌上,你迴去先看著吧,有不懂的明日再向香庫師兄討教。”


    苕華這番關懷弄得路芬芳很不是滋味。她知道一切都是誤會便可這樣大度,旁邊那些小人卻恨不得吃了她,她當真是有苦說不出啊。


    路芬芳隻想快些離了這是非之地,不料武英韶道:“香庫?幹什麽要去香庫。苕華,我今日便向你討了她去吧!以後她便拜我為師了!”


    真是霸道的家夥,我什麽時候說過願意拜你為師!武英韶連著捉弄她三下,路芬芳真是生氣了。她轉身冷笑道:“真是抱歉,我沒有靈根,恐怕當不了你徒弟。”


    “沒關係,我可以教你外家功夫。”英韶笑容依舊天真無害,真不知他心裏到底怎麽想的。


    路芬芳冷然道:“我皮糙肉厚,不需要學外家功夫。”


    “是嗎?那你的手怎麽被人捏青了?”英韶越發放肆,說著就要如苕華一般去拉芬芳的手。芬芳躲得快,退後道:“反正我不學,你愛教誰教誰去。告辭了。”


    路芬芳說罷揚長而去。這下可好,她先給了夏苕華一個難堪,又給了武英韶一個難堪,三下兩下間把整個太素宮的單身弟子都得罪光了。


    她迴房關上門,剛想清淨一會兒,卻聽朱砂痣內不周說道:“剛才你就該答應武英韶。他若肯教你外家功夫,你我大業事半功倍!你這蠢材!”


    “我沒法跟著登徒浪子學拳腳。”路芬芳咕咚咕咚喝了五大茶盞涼水,“你既然靈力不足,就不要有事沒事出來聒噪!”


    路芬芳剛還想感恩好人,一轉身就撞瘟神,人生大起大落實在是太快了。她前思後想,還是覺得和苕華解釋一下比較好。她胡亂吃了幾口飯,便守在苕華房裏等她,直等到將近子夜,才等到苕華迴來。


    苕華似乎早料到路芬芳會在這裏,並未太多驚訝。她神色還如從前那樣溫婉:“路妹妹,這麽晚了,你怎麽還沒睡?”


    “我……沒什麽事。隻是今天侍香考試的事,還沒來得及謝謝你。”


    “不必言謝。你手還疼嗎?讓我看看。”苕華拉過芬芳的手,見青紫越發嚴重,拿了藥油來給她擦,一麵寬慰道,“白日的事,我想澄淩師妹隻是想跟你開個玩笑,她也不知道你沒學過外功,你千萬別怪她。”


    其實澄淩哪有半點抱歉的意思,苕華周全所有人,卻把委屈獨自咽下,真是難為她了。路芬芳道:“苕華姐姐,我想學外功,你教我好不好?”


    “我也想教你。隻是……唉,今天代掌門師伯祖鳴鍾議事,修仙界發生了一件大事。從明天開始,我可能無法再照顧你了。”


    “什麽?”路芬芳驚愕道,“出什麽事了?”


    苕華給路芬芳擦完了藥,塞上藥瓶塞子道:“路妹妹,咱們神州有六大修仙門派,你可知是哪幾派?”


    “昆侖山天墉城、紫翠丹房、瓊華派,齊雲山太素宮,東海蓬萊派,還有一派是……”


    “還有一派叫做滄海派。”苕華挪了油燈在兩人之間,路芬芳這才看到苕華雙眼布滿血絲,下午見她還沒有這樣,不知她是不是哭過了。


    “滄海島遠在南海,與其餘五派往來甚少,但其地接近仙界無盡之海,原也是一處洞天福地。二百年前,無盡海與紫珊海二仙界大戰,戰火將滄海島燒做廢墟,幸存的滄海修士才紛紛來到中原。他們人數不過千,卻在中原各地演化為十二個派係,現稱滄海十二樓。”


    “滄海十二樓?聽著倒、倒像邪魔外道的名字。”


    “滄海派本是名門正派,就如天墉城劍修最強,丹修紫翠丹房為尊,符修瓊華派見長,氣修咱們太素宮首屈一指,滄海派的樂攻幻術詭譎莫測,變化多端,但近年來滄海修士卻不肯好好在山中修煉,反而混跡市井,到處變賣靈寶仙丹,自稱是滄海島遺跡中挖出來的仙家寶貝。”


    堂堂修仙之士淪為販夫走卒令人惋惜,可路芬芳看不出這和其餘門派有什麽關係。路芬芳便問:“那後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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