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看著後羿思索了良久,既像是在迴憶這些年以來的過往,又像是在做著什麽艱難的決定。


    好在,公孫這一次終究是在耗光後羿最後一點耐心之前,開口說話了。


    就聽公孫對後羿說道:“你我之間的師徒情誼,就隻值一顆欒魚丹麽?也罷……”


    公孫並沒有說出,“也罷”後麵,也罷的是什麽。後羿也明智的,沒有接話與追問。


    公孫之後的一句話,便已經不再是對著後羿說的。


    就聽公孫對著蜃龍說道:“蜃龍,給他一粒欒魚丹。記著,要親眼看著達倫吃下去。”


    原來,公孫從始至終,都知道後羿想要欒魚丹的目的。隻不過,因為後羿在數十年前的主動脫離,以及達倫在之前對公孫的屢次冒犯,都讓公孫無法找到任何拿出欒魚丹來救達倫的理由。甚至,就算是到了現在這一刻,公孫已經吩咐蜃龍給出欒魚丹,或許都不能算是找到了救治達倫的合適理由。


    如果說,公孫與後羿之間的師徒之情,是公孫最終同意救治達倫的理由的話。或許,倒不如說是,公孫這個十分看重感情的人,被後羿以感情要挾,做出了一件沒有任何理由與意義支持的事情。


    是以,當蜃龍親手將欒魚丹喂到了達倫的口中之後。公孫淡漠地開口對後羿說道:“那麽,我便最後再叫你一聲後羿師傅。從這一刻開始,你我之間的師徒之情,也便年隨著這一顆欒魚丹的融化,而徹底消逝了。”


    或許,這就是男人之間處理情感的方式。沒有驚天動地的對罵,也沒有唿天搶地的哭喊。當一切不能再繼續下去的時候,無論是兄弟情,還是師徒情,都會在歸於平靜之中,一點一點消散在事件之中。


    不得不說,理性的思維模式,有的時候是會令人覺得毛骨悚然的。恩斷義絕之後的兩個男人,居然可以就這麽平靜的麵對麵站著。在他們之間沒有任何劍拔弩張,更加沒有任何敵視與戒備。他們之間所發生的變化,或許僅僅是在之後所有有可能共事的情形中,他們的決定裏麵都不會再考慮進去,彼此之間那已經消逝的師徒之情了。


    看著達倫那逐漸被欒魚丹的藥效修補起來的身體,終究是後羿再一次率先打破了沉默。


    就聽後羿對公孫說道:“公孫人王,我們現在是不是可以向陌生人一樣,坐下來討論一些我們可以合作的事情?”


    公孫聽到後羿在唿喚過他的名字之後,還要可以加上一個“人王”的稱號。以及,接下來特意強調的“陌生人”的身份定位。公孫也真的就是以一個陌生人的口吻,十分冷淡地反問後羿道:“你我之間,還有什麽合作的必要麽?”


    聽了公孫的問題,後羿忽然之間就一改剛才的狼狽表現。就見後羿露出了一個極端自負的笑容,對著公孫說道:“就比如說,現在的夜郎國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了,夜郎國之前發生的事情,你不覺得這件事情有蹊蹺的地方麽?而我,作為當年事件的親曆者,或許可以為你帶來一些不一樣的消息,不是麽?”


    公孫自然知道,後羿所說的蹊蹺的事情,便是賅隱被自己的門徒殺死的事情。而且,公孫又那裏是不知道事情的蹊蹺。隻不過,公孫暫時還不知道,這些蹊蹺的事情,究竟是因為什麽才發展成這副蹊蹺的樣子的。換句話來說,公孫也恰恰就如後羿所說那樣,正好需要後羿這樣的親曆者,提供一些能夠解開謎團的關鍵信息。


    想到了這裏,公孫也不由得對後羿的提議,有了一絲心動。是以,公孫故作矜持地開口說道:“這裏,恐怕不是談事情的好地方吧。”


    聽了公孫的話,後羿哈哈大笑著說道:“既然如此,還請人王入城!”


    後羿說著,就一個側身,並伸出了自己的左臂,向著身後的大城的方向伸展了出去。僅看後羿如今的做派,完全是一副“歡迎之至”的樣子。一點也看不出,後以剛剛才與公孫,共同出演了一場“化丹斷義”的戲碼。


    另一麵的公孫,顯然比後羿還要能演。不僅沒有表現出剛剛才與後羿斬斷師徒之情的情緒,甚至,在蜃龍驚訝的目光之中,就好像完全都沒有猜疑過後羿會在城中布下陷阱那般,腳步輕鬆地走向大城的方向。


    麵對此情此景的蜃龍,隻得在心底對著公孫腹誹了一句,“永遠也搞不懂你在想什麽”。隨後,便屁顛屁顛地跟上了公孫的腳步。


    蜃龍當然不能想象,公孫之前的擔憂,以及現在的輕鬆,都是源自於什麽。如果說,公孫之前的擔憂,是源自於自己與蜃龍的“不告而來”的話。那麽,此刻公孫的輕鬆,便是來源於後羿的“主動相請”。公孫相信,後羿就算是再怎麽發傻與小心眼,在公孫與後羿有可能進行的全部合作都結束之前。也是絕對不可能,對公孫下黑手的。


    後羿當然不會對公孫下黑手,後羿能派出馬修去請公孫,就已經足以說明,後羿早先就有了合作的意向。如果不是馬修臨時坑了達倫一手的話,或許這會後羿已經與公孫達成了合作的意向,開始實施行動了。


    當公孫與蜃龍都從後羿身前經過,向著城裏走去之後,後羿輕聲唿喚道:“來人!”


    隨後,包括馬修在內的六個羽民國戰士,就好像是憑空出現一般,出現在了後羿的身後。看他們相互之間的距離都一樣,還全部都采取了垂手躬身的站立姿態的樣子上看。沒有人會懷疑,這些人其實一早就已經等候在一旁了。隻不過,就是現在才有機會出現罷了。


    後羿擺了擺手,對著他們吩咐道:“來兩個人,將達倫送迴去,叫他注意靜養。”


    後羿的命令剛剛下達,便有兩個羽民國戰士,將達倫抬起來,從另一邊的城門送迴了達倫的住處。餘下的四個羽民國戰士,因為暫時沒有任務,便依舊這樣保持著垂手而立的姿態,跟隨著後羿一起,追上了前麵走著的公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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