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結束了,進入了酷熱的夏季。


    刺眼的陽光直射到竹林之中,夏蟬孜孜不倦地鳴叫著,莊行穿著短褲短衣,踩著一雙木涼鞋,給芸苓上課。


    “假如我把雞和兔子關在一個籠子裏,從上麵數,一共有三十五個頭,從下麵數,一共有九十四隻腳,你能算出來籠子裏兔子和雞的數量分別是多少嗎?”


    “嗯...”芸苓一臉沉思,在木板上寫寫畫畫。


    “三十五個頭...九十四隻腳...”芸苓掰著手指頭,“雞有兩隻腳,兔子有四隻腳...”


    “九十四隻腳分成兩半的話是四十七...”


    “分成四半的話...分不完...”


    “假如兔子有二十隻...那就是八十隻腳...”


    她在木板上用窮舉法計算,愁眉苦臉地算著,莊行打斷她,說道:“看我這裏,我教你用最簡單的辦法計算。”


    他拿過芸苓的炭筆,在木板上畫圓圈。


    “我現在用圓圈符號代表雞。”


    “兔子和雞一共有三十五隻,兔子的數量就是三十五減去雞的數量。”


    “然後,兔子有四隻腳,雞有兩隻腳,那麽列出算式來就是這樣...”


    “這樣...這樣...再這樣...就算出來了。”


    “真的呀,好厲害,居然還有這種辦法!”


    “我再換個數字,這次你一個人算一下。”


    莊行把小學三年級就要學的雞兔同籠教給芸苓,他盡可能把自己覺得能用得上的知識傳授給她。


    村裏的小孩都不上課,不管男孩女孩,都是從小就幫家裏幹活,等到長大了就結婚生子,自立門戶,大多數人都是這樣過來的,很多村民都是文盲,大字不識一個。


    芸苓將來要走科研路線,莊行肯定竭盡自己所能教導芸苓。


    今天上的是數學課,除了數學課以外,莊行還會給她上物理、化學和生物。


    其中生物課的占比是最多的,尤其是植物相關的知識,光合作用,碳循環,乃至於豆子各種性狀之間可能存在的關係,他都給芸苓講過了。


    知識的來源很好解釋,就說是從白蓮居士裏的玉簡看到的,反正玉簡是他在保管,他想怎麽說就怎麽說。


    況且芸苓根本沒問過這種問題,她從來不會對莊行有所質疑。


    上過課之後,莊行日常和芸苓到村子外麵去打野味。


    他依然每天習練暖身訣,但自從上一次突破之後,再修煉的成效,就十分緩慢了,真炁的總量幾乎不再增長。


    大概是“容器”被裝滿了吧,一個杯子,就隻能裝一杯水,就算不停地往杯子裏倒水,杯子裏的水也不會變得更多。


    身體就是真炁的容器,他的身體還在發育階段,最開始之所以進步神速,是因為容器是空的,如今想要再進一步的話,就隻能不斷地堅持鍛煉。


    嘛,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他心態平緩地度過每一天。


    除了修煉以外,有時候,他也隻是和芸苓一起玩耍,他用木頭和蛇筋做了兩個球拍,把撿來的雞毛拴在鏤空的竹條上做了一個羽毛球,偶爾他們在沒人的地方打球,如果太熱,就在屋裏下棋。


    有時候莊行會給芸苓講居士的除妖小日記,芸苓總是捧著臉,一臉向往地聽著,看她那麽乖巧,莊行就忍不住捏捏她的小臉,她從來不躲。


    有一天他們抓魚的時候,忽然下了大雨,在那樣深夜一般的天空下,世界好像顛倒了過來,雨水落在你的臉頰上,一切都在水霧中變得朦朧模糊,可有一個人緊緊拉著你的手,那一刻,你就覺得哪怕是天涯海角你也可以帶著她去。


    七月初七,中元節的時候,莊行和芸苓一起去祭拜了她的父親,他們燒了很多的紙錢。


    時間就在這樣平靜的日複一日之中,悄悄流逝。


    春去秋來,不知不覺,蟬的鳴叫聲便停歇了。


    樹葉變得枯黃,田裏的莊稼則是到了收成的時候。


    秋天是村裏最重要的季節,作物的收獲,關係到接下來一整年的生活狀況。


    娘親這幾日起便不再做豆腐了,而是和父親一起下地收割莊稼,他們請了些幫手,莊行也在田裏幫忙。


    莊行動起手來比請來的村夫還要快,他特意在娘親和父親之前表現出自己不一樣的地方,修行的事情,總不能一直瞞著家裏,總歸是要坦白的。


    那些田,那條河,那幾座從村口望出去永遠都不會變的大山,這些東西莊行已經看了太多次。


    遲早有一天,他要走到村子外麵去。


    他想看看石頭壘起來的城牆,想登上古詩裏的宮闕瓊樓,想看一看玉簡上記載的那些千奇百怪的妖獸和靈植,他的人還在村子裏,但心已經跑到了外麵去。


    心中有股無論如何都壓抑不了的探索欲望,人隻要活著,冒險就不會終止。


    他想要到外麵去,親眼看一看這個精彩的世界。


    這一天,田裏的莊稼全部收獲了,粟秸稈被栓好,像是一個個大掃帚一樣堆疊在田野裏,這些秸稈曬幹了,可以拿來燒柴,還可以編織座墊、床墊。


    莊行坐在一個草堆上,望向村口的方向。


    他看到了老獵人和村長,老獵人和村長帶著十幾個人守在村口的路邊,他們接連幾天都在那裏站著,好像在等什麽人一樣。


    今天他們等的人似乎終於來了,莊行站起來,踩在草堆上,往遠處眺望。


    莊行看到了馬匹和人的影子,那不是商隊,領頭的老者穿著一身特別的衣服,那是多層粗布縫製而成的衲衣,他手裏拿著一根拂塵,蒼白的頭發上戴著一頂冠,看起來像是個道士,但胡須沒有留的很長。


    馬匹拖著馬車,車馬上載著一些大大小小的孩童,都安安靜靜的,不說話。


    莊行聚炁於眼,發現老道士和其餘那些走在馬車邊的男人身上,都散發出一種凝實的氣息,他們都是修行中人。


    他們來到村口,老獵人和村長皆以禮待之,雙方互相行禮,似乎是舊識,莊行看到老道士微笑著拍了拍老獵人和村長的肩膀。


    他們在村口交談了一會兒,有一個人忽然朝著莊行這邊跑來。


    “祝禾!”那人喊道,“有帶給你的信,說是燕槐安燕小姐寄迴來的,村長讓你過去!”


    莊行頓時打起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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