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端王在南方與前朝一戰打的膠著。狗皇帝卻居心叵測汙蔑他與汴河黃金劫案有關。皇位還未坐穩,就連下八道旨意,讓你父迴京解釋此事。”


    “其後,端王就被狗皇帝幽閉軟禁。一代戰神,英雄豪傑,最終竟瘋瘋癲癲而死。我不信你查這麽久,不知事實真相。”


    “你父在前線拚死拚活,缺糧缺兵器,到頭來還要被人栽贓個圖謀不軌的罪名,這一切值麽?”


    “皇帝給你父下了逍遙散,我不信你不知道。可這些年你幹了什麽,你認賊作父,為虎作倀,還幫著皇帝四處征戰,打擊西川西疆。更是將前朝留下的人,視作餘孽,屠之後快。”


    沐昭抬起眼,冷冷盯視楚瀾衣,“逍遙散?不就是你們南楚當初進貢之物麽?如今處心積慮將它改良為靈神香,按照濃度不同,分好幾個等級。以為誰不知道?”


    “說是助眠之用,其實一開始就為了讓人上癮後,神誌不清。”沐昭神色淡淡道,“如今可是更厲害了。改良的靈神香,還能與化骨毒融合。楚公子,你真是個天才,手下更是……能人輩出。”


    楚瀾衣微笑以對,“當時你父受困於戰局,本身就受了傷,是強撐著迴京。”


    “結果一迴去就被當今抓住,栽了好幾個莫須有重罪。皇帝卑劣,是故意要他死的。這樣的狗皇帝,你為何要替他賣命?”


    “當初,我們南楚已偏安一隅願意臣服。結果呢……”


    “是他一意孤行,主動挑起戰爭。這二十年來,楚人連普通卑賤的奴隸都不如。始終生活在最底層,處境極其艱難。”


    “皇帝還到處造謠,這是他最慣常拿手的操作。說我們楚人是南蠻夷地,人人都會使邪術。於是,那些年但凡抓到一個楚人,都會往死裏磋磨。”


    “別說我們這些無關緊要之人,就說他的兄弟。一母同胞,他對端王,甚至連路邊的狗都不如。”


    “你父親亡故後,你母親瘋癲跳湖……”


    楚瀾衣絮絮叨叨,沐昭眼前一片氤氳。


    當年,是他姨母宣平侯夫人林氏,聞聽母親噩耗,發瘋般衝進宮,痛斥皇帝不合規矩,強占林家姑娘端王之妻。


    事情鬧得很大,群臣反響不一。皇帝見事態實在壓不下去,隻能由著姨母拚了命把他母親棺槨給搶迴家。


    他是從棺材裏被剖出的,聽姨母說,差點沒能活下來。


    姨母為保他性命,初時將他偷偷養在密室,又對外放出有孕風聲。


    過好幾個月,才在一眾心腹幫襯下,順利將他誕下。


    所以說沐淮之的實際年齡,其實要比如今大上小半年。


    “沐淮之,如果你我合作,腐朽的大齊一定會被我們聯手推翻。”


    “一旦主動挑起戰事,生靈塗炭百姓遭罪,這些你都沒想過吧。”


    楚瀾衣滿目孤高,“若打一次仗能永享太平盛世數百年,又何樂而不為呢?糜爛的舊製不被推翻,何來重獲新生?”


    沐淮之神情淡淡瞟了楚瀾衣一眼,“你不擇手段,拿人命不當一迴事,我跟你合作?我是嫌自己命太長?”


    “像你這種人,合作時一副態度,難保利用完又是另一副態度。別做夢了,大齊千不好萬不好,也算是我的故土,我怎可能叛國?”


    楚瀾衣眼神冷冷望著他,“這麽說就是沒得談了。”


    “道不同不相為謀,你說再多也無用。”


    楚瀾衣笑了,“說起來,囡囡應該還不知你的真實身份吧?你說,若她曉得你是端王世子,騙她騙這麽久,會不會很生氣?”


    “你太不了解她了。”沐昭瞟他一眼,出聲即嘲諷,“她喜歡的是我這個人,跟我是什麽身份,什麽地位,有任何關係麽?”


    楚瀾衣氣得想當場捅死他,眸光瞬間變得十分陰森,“你說我不了解她?你哪來的自信?我跟她漫山遍野牽手遊玩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裏。”


    沐昭隻迴以一聲嗬嗬冷笑。


    “老說過去的事有意思麽?你也說是以前了,以前有什麽用,人始終要看當下,把握未來。”


    “別說以前,你跟她也就是單純的師兄妹而已。往後,可別作的連師兄妹都做不成!”


    麵前的小圓桌被楚瀾衣掀翻,青瓷小盞乒乒乓乓掉了一地。


    沐昭神色冷冷望著眼前發瘋的男人。


    其實他先前心裏也沒底,總感覺琅兒對皇家人若即若離,始終保持一份疏離感。


    就拿六皇子而言,甭管原先關係再好,一旦六皇子登上太子之位,琅兒還是會小聲提醒他,要與六皇子保持距離。


    沐淮之也擔心琅兒對皇家這種與生俱來的偏見,會不會作用到他身上。


    他並非想瞞她什麽,隻是單純不敢說而已……


    但現在他反倒不怕了,交給她玉印的一瞬,他其實一直一直盯著她看,反複琢磨她的小表情。


    她摸到玉印的刹那,神色是有些凝滯的,但很快就對他如常一笑,眸光都不曾有半分變化。


    看他的眼神,一如往昔般清澈見底滿含柔光。


    他那時就知道是自己磨磨叨叨想太多,他不應對琅兒這般沒信心的!


    一旦是琅兒認準的人,她會無條件接受他的一切,真好。


    這種感覺,就像大夏天吃一口冰鎮涼瓜,通身愉悅。


    另一廂。


    平康郡王繞來繞去繞來繞去,繞的霍澤元都忍不住想抬腳踹他。


    “你坐好吧!”


    “怎麽去這麽久?他倆有什麽話能說這麽久的啊?”


    “你們說會不會出事啊。那楚瀾衣,會不會對淮之動手?誒呀,誒呀淮之能不能是他對手?他還有那麽多毒人手下。”


    “吱嘎”一聲,廂房門被移開,沐淮之一襲白衫纖塵不染,緩步而入。


    廂房門被外麵看守之人“嘭”一聲關上,落了鎖。


    陸淺急忙站起身來,匆匆走到沐淮之麵前上下打量,“沒事吧?他們有沒有為難你。”


    “沒有。”沐昭笑著微微搖頭,“放心,暫時沒什麽事。”


    “淮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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