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衙大堂外,擠擠攘攘站一大群人,皆是看熱鬧居多。


    四名衙役往大門口叉腰一立,人群頓時安靜不少。


    李婆婆摟著孫子小豆站最前麵,當看到多日未見的兒媳李翠花,被鎖鏈拽著帶上堂時,眼淚止不住往下落。


    “娘!”豆子脫口叫了一聲,李婆婆忙伸手捂住他嘴。


    李翠花猛然迴頭,對上婆婆憂心忡忡的視線,淚水唰地落下。


    她頭發亂蓬蓬,一副形銷骨立之態,鄰居們瞧著都唏噓不已。


    “翠花吃大苦頭了啊。”


    “誰說不是呢?這好端端的人被關在牢裏一個來月,鐵打的漢子都吃不消啊。”


    玉琳琅一手撩起布簾從後堂轉出,身後跟著文書、小吏多人。


    堂內氣氛歸於寂靜,針落可聞。


    不多時,鎖鏈聲又響,一名蓬頭垢麵賊眼亂轉的男人被衙役帶上堂。


    一照麵便撲在地大聲哭道,“大人,大人,小的冤枉啊。小的媳婦是被李翠花這女人打死的,大人何故抓我?小的才是苦主家屬啊。”


    玉琳琅一拍驚堂木,“哪來那麽多廢話?讓你說話了麽?閉嘴!”


    她冷臉看向堂下戰戰兢兢跪著的李翠花,“李翠花,你先說當時什麽情形。”


    李翠花連連磕頭,“大人,民婦是冤枉的。此事說來也是那錢毛家先找茬。那日晚間民婦正在公用廚房裏做晚食,忽聽一聲水響。跑出去一看,是那錢毛家把一盆黑漆漆的髒水潑我家門窗上。”


    “這才跟她爭吵起來,先時並未動手,是那錢毛家上前推搡我,這才惹得我反擊……”


    “你放p!分明是你看我媳婦好欺負,在大院裏打她又罵她。”


    李翠花扭頭瞪錢毛,“我沒打她!我就推她幾下,她也推我了好不好?”


    “你還撒謊,我從屋裏出來時,分明瞧見你揪我婆娘頭發,抽她嘴巴。”


    “那她呢?她沒抽我麽?她也還手的好不好!”


    玉琳琅再拍驚堂木,冷冷一眼掃過去,“讓你開口了麽?掌嘴三下!”


    一聲令下,有衙役拿著板子走上前,拎小雞似的逮住錢毛,抽了三下嘴巴子。


    錢毛嗷嗷痛唿。


    玉琳琅冷道,“本官不讓開口,誰再敢搶著開口,一律視作擾亂公堂掌嘴處理!”


    這下錢毛連痛唿聲都不敢發出,一手捂臉耷拉下腦袋,吭哧吭哧喘氣。


    “把證人帶上來。”


    證人便是他們院裏幾戶鄰居,裏長也跟著佝僂腰背上堂,規規矩矩跪在一旁不敢吱聲。


    玉琳琅讓證人將當日打架情形簡單複述一遍。


    菜嬸子與大壯娘等人親眼目睹事情經過,複述起來十分流暢。


    “當時我們瞧人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急忙就將人往醫館送了。錢毛那沒良心死男人說沒錢,診銀還是翠花墊付。”


    菜嬸子說到此,鄙視地瞪了錢毛一眼,“大人,錢毛跟他婆娘三天兩頭大打出手也沒什麽事,說不定就是錢毛家底子被他打壞,所以才突然病發。”


    “你放……”錢毛大怒正想對罵,一抬眼瞧見玉琳琅冷冷投來的視線,忙捂住臉憋氣低下頭。


    “錢毛,根據鄰裏證供,你與死者經常打架。死者出事當日或昨日夜間,你跟死者之間,有沒有發生過衝突?”


    “沒……”


    “有!”沒等錢毛否認完,菜嬸子便重重點頭鏗鏘有力迴道,“大人,我們那小院,隔壁放個p都能聽著。他們兩口子大清早天還沒亮就打了一架,錢毛家還哭啼啼說是要迴娘家。”


    “我打我自己媳婦怎麽了?”錢毛努嘴昂頭,露出一副坦然之色,“她是我婆娘,不聽話我就打,有什麽錯?”


    玉琳琅冷道,“她是良民,你如今失手打死一個良民,按大齊律,失手殺人可判二十年以上徒刑或流放五千裏外勞作二十年以上。”


    “但若是長期虐待發妻,又得另判。”


    錢毛張大眼,失聲辯駁,“大人!您什麽意思啊?您說我打打,打死我老婆?您可別冤枉我。這麽多雙眼睛都看著呢!當時我婆娘倒下去的時候,我還站我家門口,根本沒碰她身子!”


    “仵作檢驗過你妻子屍身,發現她前胸、後背、腰部以下、手臂、肩肘都有被打痕跡。新傷疊舊傷,局部淤血情況十分嚴重。”


    “你每天都在打她是不是?”


    錢毛被玉琳琅沉聲一喝,嚇得魂飛天外,磕磕巴巴道,“我,我……哪個男人不打媳婦啊?這又有啥,她不聽話,那就得挨打。”


    “啊呸!”圍觀群眾頓時群情激憤。


    “誰打媳婦,誰打媳婦了?就你吧!”


    “自己又蠢又壞,把人看得都跟你一樣!我家男人要是敢動我一根手指頭,我咬死他!”


    “說!當日又為何事打她?”玉琳琅嗬斥,“老實交代,若有虛言,先打五十大板。”


    錢毛抖抖身子,整個人癱軟在地麵色驚惶,“大,大人,我招我招。怪那婆娘不下蛋,還不讓我納翠花當小妾。她這幾日三天兩頭跟我又打又鬧。大人,我也是受害人啊,您看我這身上這胳膊,那婆娘掐我咬我也厲害著呢!”


    “想入非非,誰要當你家小妾?就你?也配?我說過一輩子都是豆子他娘,一輩子不改嫁。我有兒子,我為什麽要改嫁?”李翠花啐他一口,眼睛死死盯著他,像是要生生剜他一刀。


    錢毛恬不知恥道,“你一個寡婦帶著個崽子,我都沒嫌棄你你還敢嫌棄我?”


    “住嘴!”玉琳琅抄起手邊一塊硯台拍向錢毛。


    硯台砸在錢毛身上,疼得他身子一哆嗦,歪倒在地。


    “色膽包天無恥之徒。”玉琳琅冷道,“本官讓你開口辯駁了麽?掌嘴十下!”


    眾人這下都瞧出來了!


    嘿,大人這是要拿錢毛開涮呢。


    衙役麵無表情提著瑟瑟發抖錢毛,又用板子甩他十嘴巴。


    錢毛的嘴頓時又青又腫,微微一動便疼入骨髓,他頓時連張嘴分辨的氣力都失去了。


    玉琳琅冷聲嘲諷,“原來你也會疼會哭?動手虐待別人時卻毫無感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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