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琳琅一直覺得,即便與師兄相識十多年,依然對他知之甚少了解不多。


    就像是,倆人之間總隔著一層朦朧的紗似的。


    高興時,他能同你分享喜怒,不高興時,真正是懶得多看你一眼……


    一迴兩迴三迴她還能追著他問,師兄為何不開心呀,師兄你給我講講。


    然次數一多,玉琳琅心裏也覺乏了。


    既然旁人不想說,多問也無益。


    很多感情都是慢慢消磨在冷戰裏的,尤其玉琳琅這性子,她又不是會先一步去服軟的人。


    且是在她壓根沒錯的境況下,楚瀾衣總莫名其妙同她冷戰,那就冷著吧。


    冷戰次數多了,玉琳琅便也逐漸習慣她師兄這個時不時抽風冷臉的臭毛病。


    相比情緒不穩定的楚瀾衣,玉琳琅的情緒實在太穩定了。


    她被他拉到桌旁,看著楚瀾衣把一堆大大小小的盒子全扔桌上。


    他如數家珍告訴她,給她找來什麽藥材什麽毒花毒草,讓她都拆開看看。


    還問她,“喜歡麽囡囡。”


    玉琳琅意思意思扯扯唇角,拆出一盒子銀票,“師兄,我有錢的。”


    “你有錢是你的,師兄給你你就拿著。”楚瀾衣垂眸看她,眼裏如同盛滿星光,“你初來乍到京中,往後要花錢的地方多的是。”


    “今日那潑婦給你五百兩你就留下為她布菜,你傻啊你。沒錢你就問師兄拿,何必如此委屈自己。”


    “師兄不要你為銀錢委曲求全,這樣我好心疼的。”


    玉琳琅有點哭笑不得。


    師兄是一眼覺得她窮是吧……


    她也就是好玩罷了,沒看自己收了那五百兩銀票,把虢國給氣得半死,臉都發黑了麽。


    蠢女人,留她下來花錢受氣,一頓飯她故意吧啦吧啦吵死她,虢國越皺眉,她心底越高興。


    “還有那個宣平侯世子,此人半點擔當都沒有。明知你留潑婦身邊會受欺負折辱,卻還是把你留下自己溜了,實在是個靠不住的人。”


    玉琳琅抬眸瞟他一眼,“師兄,你怎麽顛倒是非黑白的呀,是我趕他走的,我還能怕那蠢女人不成?”


    “他連你都保護不了,還得反過來受你保護,那他就是不行。”楚瀾衣握著她的手問,“囡囡你兇我,還總是幫他說話,是不是覺著他比我好?”


    玉琳琅不著痕跡抽迴自己的手,歎氣,“沒有。


    “師兄,先前我瞧你同世子他們說話,還以為你們關係挺好。”


    “當時在錦州見過一麵,泛泛之交罷了。”楚瀾衣望著她展顏一笑,“而且即便相熟也不如你在我心中地位。親疏有別,對我而言自然是你最重要。師兄擔心你上當受騙,被人利用了去。”


    “此人心計頗深成算長遠,往往是走一步看百步的,你不是他對手。如今你對他尚且有用,他自然待你千好萬好,往後若無利用價值,便會將你直接丟棄。”


    “答應師兄,往後離那沐淮之遠一點,莫要靠他太近。”他摸摸她的發,溫聲說道,“你還小呢,不知世間人心險惡。”


    玉琳琅很想說沐昭不是那樣的人,但看師兄神色鬱鬱盯著自己,擔心三更半夜他又發作起來不好收場,便默默閉上嘴不吱聲。


    楚瀾衣見她不講話便以為她答應自己了,心情歡愉了幾分,上手抱住她低聲呢喃,“阿囡,你等等我。一年,至多就一年,等師兄處理完手頭的事,我們就一起迴山上好不好。”


    “我們還過從前那逍遙日子,你陪我下棋,我瞧你作畫。我們再也不迴這烏煙瘴氣的俗世,好麽。”


    “再說吧。”玉琳琅蹙著眉,心裏莫名有幾分煩躁。


    她累了,似乎是精神上的疲憊。


    “那我就當你答應我了。”楚瀾衣又自說自話接口,眉開眼笑垂首望著她,“阿囡,我就知道你待我最好。”


    他開心的都想拽她轉一圈,卻被玉琳琅扒拉開手再次拒絕,“師兄,我不是小孩子了!你別再像對小妹妹那樣抱來抱去逗我。”


    跟逗貓逗狗似的,玉琳琅心生反感。


    “哦,你你不喜歡,那我不抱了。”楚瀾衣委屈地應了聲,心中難免有些失落。


    師妹長大了,越來越不喜歡他的親近,連拉她手都不願意。如此這般想著,心口仿佛被刺了一刀,情緒又低落到塵埃深處。


    玉琳琅盯著他一瞬不瞬,“師兄,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呢?”


    “沒有啊。”楚瀾衣猛抬頭,睜著漂亮的星瞳,很是無辜望著她。


    玉琳琅深吸一口氣,“你不願說便罷了。你走吧,我要安置了。”


    楚瀾衣輕輕碰了下她的手指,“師妹,你別生我氣好嗎。”


    “我沒生氣。”玉琳琅又無奈又有些疲乏,“我隻是困了倦了想睡覺。”


    “好好,那你休息,師兄不打擾你。”楚瀾衣頻頻頷首,衝她笑了笑,又道,“你今日還沒同我笑過呢,師兄這要走了,你就不能對我笑笑麽?”


    玉琳琅此時哪裏笑的出來!


    知道他可能又要發神經,隻覺心累的不行,兩條細眉幾乎皺成蟲……


    “師兄……”


    又煩又累!


    楚瀾衣見她繃著臉忙低聲求饒,“好好囡囡你不要生氣,不笑便不笑吧。今日太晚,師兄過兩日再來看你。”


    說著,忙縱身一躍,從窗戶離去。


    站在小院門口抬頭看去。


    隻見眨眼功夫,小姑娘的窗戶便關上了,就像是她內心深處那扇窗,直接把他剔除在外,緊閉的不行。


    楚瀾衣斂眸,蔫蔫垂下腦袋。


    “主上。”一道黑影幽幽漆漆出現在身後不遠。


    楚瀾衣頭也不迴冷冷道,“迴吧。”


    玉琳琅那邊也是煩的不行,倒在床上已了無睡意,翻來覆去半天依然睜著眼。


    起身拿過抱枕當楚瀾衣的腦袋捶。


    神經,當初是他自己說:我願當你一輩子兄長,視你如親妹。


    現在算怎麽迴事?


    玉琳琅越想越心煩,索性蒙頭進被。


    不多時,卻聽門外傳來輕輕腳步聲,六分扣了扣門,“姑娘,姑娘。”


    “什麽事。”


    “平西將軍府燒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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