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了些不好聽的話,差點把太太給氣死,可是太太現在還不能死,所以我想把五奶奶送去廟裏,免得她沒事找事去刺激太太,可是彭家那邊肯定不會同意。」沈丹遐蹙眉道。


    徐朗想了想,道:「那就送太太去莊子上養病好了。」


    「太太的身體虛胖,不宜挪動。」沈丹遐提醒他道。


    「要不我去找二舅舅談談?」徐朗主動道。


    「不用,還是我先去找外祖母談談吧。」沈丹遐不願與彭二太太打交道,那就是一個自以為聰明的蠢貨,不過溫氏卻是個很睿智的人,跟她應該比較說得通。


    徐朗想想,道:「你跟外祖母說實話好了。」


    「嗯,我知道了,睡吧。」沈丹遐動了動,尋了個舒適的位置,閉上了眼睛。


    徐朗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掖好被子,隨之睡去。


    擺靈七日後,徐朝出殯,徐勝抱著康康捧著重重的牌位,小小的人兒不知何為死亡,平時他也甚少見徐朝,父子之間沒多少感情,康康臉上沒有多少悲色;他年紀小,旁人也不會苛刻的要求他如何。


    送徐朝去城外徐家祖地入葬,王氏死了,徐朔可以繼娶,徐朝死了,孫楨娘卻要為他守節終身。


    過了兩日,沈丹遐帶著胖胖、壯壯和禮物,去彭家拜訪溫氏。見溫氏,沈丹遐滿懷歉意地行禮道:「家中喪事剛畢,原本不該這麽快就走親訪友,實在是這件事拖不得,才帶著孩子們過來冒昧打擾,不當之處,還請外祖母見諒。」


    「你這孩子就是太見外了,快起來快起來。」溫氏笑著上前扶起她道。


    因不喜彭二太太和彭昕,沈丹遐來彭家的次數並不多,但逢年過節的禮物,從來都是依時送到;溫氏對沈丹遐的印象還是不錯的,也喜歡兩個長相酷似徐朗的曾外孫,讓婢女拿來糕點給胖胖壯壯吃,又逗兩兄弟說笑了幾句,打發他們去院子裏玩耍。


    沈丹遐跟溫氏說起了彭昕險些氣死沈妧妧的事,溫氏聽得麵沉如水,她真不知道彭蔣氏是如何教女兒的?若彭昕真把沈妧妧給氣死,休迴娘家來都是輕的,徐家完全可以把彭昕送進牢裏去。


    「三爺原想送太太去莊子上,避開五奶奶,可是太太的身體不宜挪動,我擔心太太要是撒手而去,三爺就要丁憂守孝,現在三爺剛剛接手一部分西南軍,正是要緊的時候,若這時丁憂守孝,三爺立下的戰功就白費了,所以太太不能送去莊子,隻能讓五奶奶避開了。」沈丹遐愁眉道。


    溫氏垂首想了想,抬頭看著沈丹遐,冷靜地問道:「你們想讓她避去哪裏?」


    沈丹遐眸光微閃,反問道:「外祖母覺得讓她避去哪裏比較好?」


    溫氏笑了一下,「送到廟裏去,你看可行嗎?」


    「廟裏清苦,隻怕二舅母捨不得。」沈丹遐淡笑道。


    「這由不得她舍不捨得,讓昕姐兒去廟裏,聽聽佛經,消去她那一身的戾氣是件好事。」溫氏已猜出沈丹遐就是想送彭昕去廟裏,而她也覺得寺廟於彭昕是個不錯的去處。


    「外祖母覺得哪天送五奶奶去比較合適?」沈丹遐問道。


    溫氏拉開旁邊的小幾的抽屜,從裏麵拿出本曆書來,翻到三月二十二日,道:「就這天吧,宜進香祈福。」


    三月二十二日,也就有是三日之後。溫氏既然已做到這一步,沈丹遐也願意賣個好給彭家,「五奶奶身邊伺候的人會跟著一起去廟裏,不會讓五奶奶在廟裏受苦的。」


    「既是讓她去廟裏清修,怎麽能帶那麽多人去?讓她一個人去廟裏,讓她那個糊塗腦子好好清醒清醒。」溫氏後悔這些年,睜一隻眼閉一眼任由彭二太太寵溺彭昕了,想讓彭昕吃點苦頭,好吸取教訓,省得闖出無法彌補的過錯。


    溫氏是彭昕的娘家祖母,她要這麽對付彭昕,沈丹遐沒有異議,陪溫氏又閑聊了一會,吃過午飯,帶著兩小傢夥迴家。


    次日,沈丹遐就讓下人開始給彭昕收拾東西,二十一日的傍晚,溫氏打發人過來給沈丹遐送東西,這明麵上理由,實際上是告訴她,彭家的人已說服,明天依約送彭昕去廟裏。


    沈丹遐料到彭昕是不肯輕易就範的,讓婢女在她早上喝的人參茶裏摻了迷藥,彭昕昏睡著被送去了城外的徐家的家廟善慈庵。等藥效過去,她醒過來時,已身處庵中。


    在彭昕被送出去的同時,徐老夫人在勸徐奎,「奎哥兒,致仕吧。」


    「母親,我好不容易才做到禮部尚書,讓我就這樣致仕,我不甘心。」徐奎不願意。


    徐老夫人嘆氣,道:「事到如今,難道你還不明白嗎?若不是朗兒立下戰功,皇上隻怕早就直接免你的職了,現在讓你主動致仕,是在保全你的顏麵。」


    「母親,知道您偏疼朗哥兒,但您也沒必要為了他,如此作踐兒子。」徐奎不悅地道。


    「我不是作踐你,我說得是事實,你是做了幾十年的官了,可是你的官級是熬資歷上去的,你沒有建立過任何大的功勳,所以這麽些年來,你就一直在禮部尚書這個位置上呆著,而且,我可以告訴你,你的官級就止步於此了。」徐老夫人一針見血地道。


    「不可能,我不信,母親,您不必再說了,我不會上折致仕的。」徐奎言罷,憤憤地起身離開。


    徐老夫人看著他的背影,搖頭嘆氣,兒大不由,他從小到大都不肯聽人勸,非要一條道走到黑。


    沈丹遐對於徐奎是否致仕並不在乎,她今年的生辰,因為徐朝新喪,隻能簡簡單單過去;不請客不設宴,沈丹遐帶著兩小傢夥去小廚房裏做生日蛋糕,莫失莫忘是現成的人工打蛋器。


    沈丹遐把蛋白和蛋黃分開,交給莫失莫忘,讓她們分三次把糖霜放進去,然後同一方向打散,直到她確定可以了才行。莫失莫忘端起碗,拿著一雙筷子,認認真真地打蛋,胖胖壯壯在旁邊嘻嘻哈哈地玩起了麵粉。


    「哎呀,兩個小頑皮,快住手。」沈丹遐攔住他們,看著兩人臉上頭上全是白麵,蹙眉,「忘記娘跟你們說得了嗎?粒粒皆辛苦啊。」


    「這不是粒,這是粉。」壯壯振振有詞地反駁道。


    「麵粉是小麥做的。」沈丹遐頓了頓,扭頭看著壽婆子,「是小麥做的吧?」壽婆子點頭。


    「小麥和稻米是一樣的,都是農夫在地裏種出來的。」沈丹遐趁機又教導了一次他們不要浪費糧食。


    莫忘的蛋黃打好了,沈丹遐往裏麵篩了麵粉,加了牛奶進去,莫失的蛋白還沒有打好,還在努力奮鬥中。所有人都坐在旁邊看著莫失打蛋,莫失手都打酸了,癟著嘴,這打蛋比練功還要累。


    當然在吃到蛋糕後,莫失覺得辛苦是值得的,不過她還是道:「三奶奶,下迴做蛋糕時,能不能讓莫忘打蛋白?我打蛋黃。」


    「可以。」沈丹遐同意了,她也沒打算隻累莫失一個。


    「三奶奶,莫離和莫棄也吃了蛋糕,她們什麽事都不做,這不太合適吧?」莫離見莫失右手一直發抖,知打蛋白不是件輕鬆的事,立刻把莫離和莫棄也拖下水。


    沈丹遐笑道:「大家輪流。」


    皆大歡喜。


    胖胖壯壯送了一塊蛋糕過去給徐老夫人嚐鮮,「曾祖母,這是我娘親手做的生日蛋糕,您嚐嚐,可喜歡吃?」


    徐老夫人挺喜歡吃,一塊都吃完了,「這蛋糕好吃,柔軟綿滑,有淡淡的奶味,還有蛋香味,卻一都不膻。」


    「曾祖母,等您過大壽時,讓娘做三層的好不好?」壯壯咽著口水攛掇道。


    徐老夫人笑,「好,到時讓你娘辛苦一點,做三層的蛋糕給我們壯壯吃。」


    壯壯裂開小嘴笑,胖胖也高興地拍巴掌。


    傍晚,徐朗從衙門迴來,遞給沈丹遐一個紅木匣子,「生辰禮物。」


    「謝謝。」沈丹遐接過匣子,上前踮腳,親了下他和唇角,打開木匣,裏麵是一對赤金連理枝金釵;沈丹遐喜滋滋地抱著木匣,放到梳妝檯上,「我明兒就戴。」


    沈丹遐殷勤地伺候他脫下外裳,換上家居服,然後讓婢女把留下來的那一小塊蛋糕拿出給他吃,滿懷期待地問道:「怎麽樣?好不好吃?」


    「好吃。」徐朗不挑食,更何況這是自家小嬌妻親手做的,而且味道也真得還不錯,「今天在家裏就做了這個?」


    「這是生日蛋糕。」沈丹遐笑道。


    「要是不難做,等祖母生辰時,做一個給祖母。」徐朗提議道。


    沈丹遐撇撇嘴道:「用不著你說了,壯壯早和祖母商量好了,等祖母生辰那天,要我做個三層的大蛋糕。」


    「他這是假公濟私。」徐朗笑道。


    沈丹遐笑道:「可不是。」


    靈犀院裏是輕鬆隨意,徐奎卻過得一日比一日焦躁,他遲遲不肯上折致仕,浪費了皇上的一片好意,也消磨光了皇上的耐心,三月三十日早朝,皇上當著眾朝臣的麵宣布,徐奎連降數級,由二品禮部尚書左遷為錦都府正六品治中。


    徐奎知此噩耗,昏厥了過去,此時才知母親所言甚為有理,可惜已然晚矣,他原本可在二品上致仕,而如今隻能做個正六品小官,他已過年五旬,又是犯錯被貶官,要想再升官,除非一朝天子一朝臣,否則他怕是要在正六品官上耗到死了。


    徐老夫人一點都不感到意外,也不難過,每日按時喝藥,讓婢女給她做按摩,下床散步。


    日子一天天過去,六月喜訊頻傳,首先是嚴素馨懷孕三個月了,接著是汪氏懷孕的好消息,然後是徐蛜和許庶妃懷孕的消息;沈丹遐與那位許庶妃無有來往,徐許兩家也從未走動過,沈丹遐隻給嚴素馨、汪氏和徐蛜送了賀禮,完全沒意識到此舉,讓心眼小的許庶妃給記恨上了。


    這日,燕王迴府,照舊先去楊靈芝房裏喝了杯茶,囑咐她有空迴娘家看看父母,楊靈芝會意,「那妾身明日就迴娘家去看望母親。」


    燕王滿意的離開,去趙忎之那兒看女兒,逗著她叫了幾聲父王,再去徐蛜和許庶妃房裏。徐蛜在做小衣裳,燕王見了,道:「你懷著身孕,別費這個神,讓針線娘子做。」


    「不費神,我整日都沒什麽事做,我三嫂說,當娘的,至少要給孩子親手做一套衣裳。」徐蛜抬頭笑道。


    「那你三嫂有沒有說過,至少也要給夫君做一套衣裳?」燕王笑問道。


    「我三嫂有給我三哥做衣裳,不過三嫂嫌難做,一般都是給三哥做腰帶。」徐蛜笑道。


    燕王挑眉,道:「那你也給本王做根腰帶。」


    徐蛜訝然,問道:「王爺喜歡什麽花樣?」


    「有哪些?」燕王問道。


    徐蛜拿出花樣冊子,讓他選。燕王選了兩個簡單,寓意不錯的花樣,道:「就這兩個。」


    「是。」徐蛜笑了笑,「有勞王爺替孩子也選一個吧。」


    燕王目光微閃,在冊子裏找了個魚戲蓮的圖案,「這個,男孩女孩都可用。」


    「謝謝王爺。」徐蛜笑道。


    「這也是本王的孩子,不用你謝。」燕王笑道。


    「那等孩子出來,讓孩子親自謝謝王爺。」徐蛜笑道。


    「好。」燕王含笑頷首。


    燕王在徐蛜這裏坐了稍久,然後才去許庶妃那兒。許庶妃那兒正準備擺飯,見燕王來了,笑問道:「王爺可吃過了?」


    「還沒有,就在你這裏吃點。」燕王在位置上坐下。


    許庶妃眼中一亮,吃了飯,時間晚了,那不就可以讓王爺留宿了,雖然她現在懷有身孕,不能伺候,但是……許庶妃瞄了眼站在一旁的侍女,微點了下頭。那侍女唇角輕揚,眼中含笑。燕王似乎並沒有注意到這對主僕之間的眼神交流,坐在榻上喝茶水。


    許庶妃讓婢女去廚房裏把燕王的飯菜給傳來,吃過晚飯後,許庶妃親手奉了茶水給燕王,在他身邊坐下,道:「前幾日彭二太太來給王妃請安,和妾身聊了幾句,說禦林軍正使徐大人的太太成親這麽多年了,都沒給徐大人納個妾,真是太善妒了。」


    男人誰不想左擁右抱,就是她父親那麽老實的人,還有兩房妾室呢,她才不信徐大人不想納妾,若是王爺賞他幾個美人,量他也不敢推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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