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漾正式表白是在他拿第三個世界冠軍的時候,因為徐放突發闌尾炎,徐贏贏沒有出國去看比賽。


    給徐放做手術的醫生叫方賽金,她是徐檀兮的三叔公方鼎鼎的孫女,醫學係的高材生,上個月剛調來南城虹橋醫院。


    下午三點,她來查房,問了徐放幾個問題,並檢查了他的傷口。


    她走後。


    “姐。”


    徐贏贏在打遊戲:“幹嘛?”


    “我覺得那個方醫生不對頭。。。”說這個話的時候,徐放露出了羞憤之色。


    “怎麽不對頭?”


    徐放嫌醫院的病號服醜,非在病號服的外麵套一件亮眼的綠衛衣:“她剛剛摸我肚子了。”


    “你一闌尾炎患者,人家是醫生,摸你肚子怎麽了?”


    “不是那種摸。”手術結束才一天,這是他第三次被摸,他敢肯定,“我覺得她喜歡我。”


    徐贏贏:“......”她有點想抽他,“別太自信,弟弟。”


    有人不要臉:“但凡我醜點窮點,我也不會這麽自信。”


    突然有人敲門。


    徐贏贏說:“請進。”


    是方賽金,她的查房記錄表落在了櫃子上。


    她一米七三的個子,短發,不是標準的美人臉,長相偏寡淡清冷,但五官很耐看,白大褂之下的一雙腿筆直修長。


    “徐先生。”


    她氣場強,又是醫生,徐放接不住她的眼神,根本不敢跟她對視。


    聲音是高冷的禦姐音:“我建議你去腦科看看。”


    “......”


    這是徐放住院的第二天,當時他心想,這個方醫生一定沒男朋友,這麽兇,跟個女魔頭似的,哪個倒黴鬼會喜歡,女人嘛,就應該像他敬愛的堂姐一樣,溫柔如水、端方溫良。


    真香這個定律有點邪門,它總是不會遲到。


    徐放住院的第七天,春心萌動,愛上了讓他去看腦子的方賽金。


    徐贏贏跑去帝都談戀愛了,父母在國外過二人世界,那天他原本是去辦出院的,病號服外麵穿著一身潮牌、胸口掛著墨鏡,在走廊晃晃悠悠。


    “快讓開!”


    是女魔頭的聲音。


    他順著聲源很隨意地看過去,然後眼珠就定住了,平時兇巴巴、冷冰冰的女魔頭跪在醫用推床上,白大褂上全是血,給車禍患者做心髒複蘇。


    患者被推進了急診室,他不自覺地跟了一路。


    原來她也會著急,還以為除了麵無表情她就沒別的表情。


    “病人必須馬上手術,去通知手術室和麻醉科。”


    “好的,方醫生。”


    護士爭分奪秒,立刻去準備手術,簾子一拉開,外麵杵著一個人。


    徐放上個月剛染了個紅色的頭,往醫院一站,他是最顯眼、最潮的崽。


    “方醫生。”


    方賽金極其冷漠,眼神就像最鋒利的手術刀:“站遠點!”


    她一把拉上簾子。


    徐放老實地後退,並拿出手機,發了一條朋友圈:心髒被姐姐的手術刀射中。


    聽說方賽金要大他三歲。不過沒關係,女大三,抱金磚。


    狐朋狗友的迴複如下:


    南城第一少帥:【這又是抽了哪路妖風】


    哥哥的腰是奪命彎刀:【不是陷入愛情了吧?別啊紅紅,愛情托我轉告你,請別再侮辱它】


    我是你爸爸我真偉大:【安息吧,已燒紙】


    我爸是**:【驚現中二疼痛文學】


    後來,狐朋狗友問徐放為什麽喜歡方賽金。他說方醫生救人的樣子太帥,兇他的樣子也好帥。


    狐朋狗友說他腦子有問題。


    是啊,他腦子有問題。就一個闌尾炎,他在醫院住了一個多月都不走。


    “你可以出院了。”


    方賽金脖子上掛著聽診器,居高臨下地看著躺在病床上裝病弱不能自理的徐放。


    病弱不能自理的他扶著病弱到無力支撐的腦袋:“我還沒痊愈。”


    他甚至配上了輕喘,以表達他的奄奄一息和病弱不能自理。


    哥這演技,如此天賦異稟。


    方賽金翻著手裏的病例和檢查單:“檢查結果顯示你已經痊愈了。”


    出院了他就見不到她了。


    他抱著頭,竟演出了哮喘病人的精髓:“可是我頭疼。”


    方賽金拿出醫用手電,照了照他的瞳孔,迴頭吩咐護士:“把他轉去腦科。”


    “......”


    徐放沒轉去腦科,他去找徐檀兮了,成功地走了後門,賴在了普外的住院部。不過方賽金再也不來他病房,他每天穿得跟個紅綠燈一樣,去她麵前晃悠刷臉。


    他是第一次主動喜歡女孩子,以前都是別人撲上來。因為他的臉和家世,在方賽金之前,他順風順水了二十多年,沒碰過一次壁,向來都隻有女人哄他的份。他的前女友們也都個個乖巧,他嬌貴的手是不會給女朋友拎包的,隻會給女朋友買包。


    溫柔體貼的前女友們都愛他愛得要死(愛他的錢),但他依舊換得很勤,畢竟女人如衣服,他不喜歡總穿一樣的衣服。


    是的,他是渣男,但他渣得堂堂正正。


    於是,他的報應來了。


    以前:


    姓什麽他都不記得了的某前女友:“親愛的,我發燒了,39度。”


    他迴:“牛批。”


    現世報來了:


    他拖著“病弱”的身體去普外找方賽金:“方醫生,我發燒了,你給我看看。”


    方賽金一個眼神都沒給:“這裏是外科,發燒去掛內科。”


    以前:


    姓什麽他都不記得了的某前女友:“親愛的,我可以踩在你的aj上親你嗎?”


    當時他用“你有病”的眼神看著前女友:“你是不是謊報身高了?你沒有一米六吧?”


    現世報來了:


    “方醫生,你的醫生袍好神聖啊,我能摸摸嗎?”


    方賽金用看智障的眼神冰冷地看著他,他被看得心都涼透。


    以前:


    姓什麽他都不記得了的某前女友:“她是你堂姐啊,那我過去打個招唿。”


    想見家長?


    沒門!


    他當時用“你這個女的怎麽這麽不懂事”的表情看前女友:“要是我堂姐知道我交了個網紅女朋友,肯定會對我很失望。你坐那邊去,別讓我堂姐看到了。”


    現世報來了:


    他拉著家長張歸寧女士去普外:“方醫生,這是我媽。”四舍五入就見過家長了。


    終於不是網紅了,張歸寧女士很滿意兒子癡心妄想的這個對象,熱情地上前打招唿:“你好你好。”


    對方略冷淡:“徐太太,我建議您給令公子掛個腦科。”


    張歸寧:“......”


    徐放:“......”


    以前:


    姓什麽他都不記得了的某前女友:“我吃完午飯了,現在迴家,你在幹嘛?”


    那時候他是狗直男:“我在上課,你呢?”


    現世報來了:


    他從堂姐那裏拿到了方賽金的微信,假裝是某位出院後不舒服的病人,加上了微信。


    我是徐放:【方醫生,你在忙嗎?】


    我是徐放:【你好辛苦,一直在忙】


    我是徐放:【我給你叫了下午茶,記得查收】


    我是徐放:【方醫生,你迴我一下】


    我是徐放:【要是沒空的話,迴個句號也行】


    我是徐放:【方醫生】


    我是徐放:【方醫生】


    ......


    第n次騷擾之後,方賽金迴複了。


    普外方賽金:【安靜點】


    我是徐放:【好的】


    【普外方賽金開啟了好友驗證,你還不是他(她)朋友。請先發送朋友驗證請求,對方驗證通過後,才能聊天。】


    徐放:“......”


    狐朋狗友都以為他隻是一時新鮮,沒人相信一個不懂女人不懂愛的狗直男會認真,但他真的認真了,認認真真賴在醫院追了三個月,他甚至把頭發都染迴去了,因為那樣顯得更正經可靠。


    狐朋狗友聚眾嘲笑他。


    “你喜歡她什麽?”


    那時候他還好麵子,故意裝b:“小爺沒碰過壁,就喜歡她不喜歡我。”


    半年後——


    他認輸了,捧著九十九朵玫瑰蹲在方賽金家門口,像隻求寵愛的流浪狗:“方賽金,我求你了,喜歡我行不?我以後全聽的。”


    方賽金繞過他,開門,然後關門,上鎖。


    他抱著玫瑰,抬頭看月亮:月亮啊,我現在贖罪行不行?報應這麽久是不是也該夠了?


    不夠。


    他整整追了方賽金五年,除了活著這件事之外,這是他唯一長久堅持下來的事情。


    認識方賽金第五個年頭的九月二十六,那天是周二,不是個什麽特殊的日子,更不是黃道吉日。


    和往常一樣,他去普外蹲她。


    “方賽金,你還不喜歡我嗎?”他跟在她後麵,無比惆悵,“哎,我要孤獨終老了。”


    走在前麵的她突然停下來。


    “徐紅紅。”


    “嗯。”


    隻有她可以叫徐紅紅。


    她說:“你迴家去拿戶口本。”


    徐放不太聰明,沒反應過來:“啊?”


    “去拿戶口本。”


    這五年來他在她這裏碰壁碰太多了,不敢癡心妄想,所以他問:“你要拐賣我嗎?”


    “嗯。”


    她好惡毒啊。


    可是他愛這個惡毒的女人。


    他迴家去偷了戶口本,拿來給她:“記得給我找個好人家。”


    五年來,方賽金第一次翹班,她開車和徐放去了民政局。


    徐放掐了自己一把,不是做夢:“方賽金,你是不是看我可憐才跟我結婚。”


    她是真的高冷,眼神像誰也不愛的女王大人:“如果是呢?”


    霸氣地拿出男子氣概,抵死不要同情?


    怎麽可能!


    用狐朋狗友的話說,他在方賽金這裏是孫子:“那你可要一直可憐我。”


    方賽金把安全帶解開:“蠢貨。”


    她罵他蠢貨,然後拉著他衛衣帽子上的帶子,把他拽過去,吻住。


    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她不再扔他送的花,接受他的下午茶,幫他掛科,在百忙之中迴他的微信、罵他蠢貨......


    徐放被親傻了,手都不會動。


    方賽金做什麽都很高效,接吻也一樣,沒有試探的過程,直接深吻,把他親到身體發軟,甚至把他的雙手放到自己腰上,讓他隨便摸。


    “三十歲之前不生孩子。”她幫他擦掉唇上的口紅,“同意嗎?”


    徐放手上全是汗:“嗯嗯!”


    就在這一天,他們領證了,像做夢一樣。


    徐放總覺得方賽金是看他可憐才跟他結婚,所以婚後他很沒安全感,於是,以下幾個問題成了他經常掛在嘴邊的話。


    “老婆,你愛不愛我?”


    “你愛不愛我?”


    “你愛我嗎?”


    “老婆,你說你愛我好不好?”


    “愛我嗎?”


    “你愛不愛我?愛不愛愛不愛愛不愛?”


    “......”


    “方塞金,你到底愛不愛我?!”


    方賽金在看醫學案例,迴頭:“不愛你為什麽跟你結婚?當我做慈善的?”她很兇,“出去,別打擾我工作。”


    徐放笑得像一朵花:“好的。”他從書房出去,走到門口,雙手舉到頭頂,比了個心,“老婆,愛你哦。”


    方賽金頭轉迴去,看著血腥的手術視頻,眼裏在笑。


    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以前是堅定的不婚主義,如果不愛他,她結婚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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