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實所求不多,能說出口足矣,有太多話他這輩子都不可以跟她說,隻能告訴滿園君子蘭。


    他拄著傘站起來。


    柯寶力扶著他:“溫先生,我去給您掛個號吧。”


    他搖了搖頭,把戎黎給的那顆糖吃了,然後將傘撐開,沒有下雨,天霧蒙蒙的,他走在燈下,影子模糊。


    糖很甜,是草莓味。


    四月十四號,小雨,春天的雨下得不兇,斷斷續續,總是很纏綿。


    南城監獄。


    女獄警把溫照芳帶進了會見室。


    她坐下,抬頭隔著玻璃看戎黎:“你來看笑話?”


    戎黎神色冷淡,沒那個閑情逸致:“我對你的笑話不感興趣。”


    “那你來幹嘛?”


    他問:“你不準備上訴了?”


    溫照芳還是第一次這麽心平氣和地打量他,當真是生了一副好皮囊。


    他眼睫毛不算長,但很密,垂下來的時候會落下陰影,他有一雙漂亮的、讓人看不透的杏眼,雙眼皮的弧度很小,向內彎,是很乖巧的眼型,但看著人的時候,攻擊性就出來了。


    溫照芳也是進了監獄之後,才徹底想明白她是怎麽進來的,都是托了眼前這個男人的“福”。


    他是個極其危險的人。


    她防備地看著他:“跟你沒有關係。”


    “有關係。”戎黎不喜歡廢話,直截了當地表明了立場,“我們有共同的敵人。”


    溫照芳摸不透他的底,也不知道他的目的:“你指的是?”


    “徐伯臨。”


    她已經進監獄了,下一個輪到徐伯臨了嗎?


    “你又在打什麽算盤?”


    他語氣輕描淡寫,像在閑談:“我想送他進監獄,讓你們夫妻團聚。”


    “這跟我又有什麽關係?”溫照芳還是沒搞清楚來這趟的目的。


    戎黎從口袋裏抽出來一張照片,往前坐了點兒,他把照片貼在玻璃上,用兩根手指抵著。


    “丁四是徐伯臨的人。”他說。


    照片裏有丁四,還有徐伯臨。


    溫照芳盯著那張照片,神色慢慢由驚訝變成憤恨。


    怪不得丁四那麽容易就把她供了出來。


    戎黎把照片隨意一折,放迴口袋:“如果你想讓徐伯臨在牢裏待得久更一點,就老實迴答我的問題。”


    徐伯臨奸詐狡猾,而且還心狠手辣,就得讓戎黎這種會玩的人去玩死他,溫照芳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合作:“你還想知道什麽?”


    戎黎問:“你知不知徐檀兮的身世?”


    溫照芳詫異:“你是怎麽知道的?”


    談到徐檀兮的事,他耐心就不是那麽好,神色急切:“是我在問你。”


    溫照芳遲疑了幾秒,說:“我不知道她的生母是誰,隻知道是徐伯臨外麵的女人生的。”


    “誰說的?徐伯臨還是徐家老太太?”


    “是老太太,是她把徐檀兮抱迴來的,她還說不管怎麽說都是徐家的血脈,讓我當成自己的孩子撫養。”溫照芳眼裏還有恨,“當時我的孩子也快出生了,也是個女孩,因為突然冒出來個私生女,我情緒失控,孩子沒有保住。”


    所以她才那麽討厭徐檀兮。


    戎黎冷冰冰地說了一句:“徐檀兮不是私生女。”


    溫照芳立馬問:“什麽意思?”


    他起身,走了。


    從監獄出來,他打了個電話給何冀北。


    “查到什麽了嗎?”


    何冀北說:“什麽都查不到,二十五年前,虹橋醫院發生過一場火災,所有的醫療記錄都被火燒掉了,所有的婦產科醫生我也都查了,能查得到的都沒有問題,查不到不是不在世就是移民了。”


    所有證據都被抹得一幹二淨,徐家老太太做了一次天衣無縫的包庇。


    人性真的是最不能深究的東西。


    雨下得很小,更像霧氣,戎黎沒有帶傘,把衛衣的帽子往頭上一扣。他上車之後,一邊開車,一邊找江醒的號碼。


    江醒那邊很吵:“幹嘛?”


    戎黎問他:“祁栽陽導演人在哪?”


    “你要把親子鑒定的事告訴他?”


    “嗯。”


    江醒報了個地址。


    一個小時後,戎黎到了片場,他又給江醒打了個電話。


    江醒不太友好:“又幹嘛?”他隻想安靜地隱退好嗎?


    “我進不去。”


    祁栽陽拍戲的地方不對外開放,隻準演員和工作人員進去。


    江醒不太想管,但又沒辦法,徐檀兮和洪端端不僅是來自天庭的老鄉,還是表姐妹。


    他好不容易隱退了,結果又要跟戎六爺做連襟。


    真他母親的煩人。


    “等著。”江醒掛了電話。


    戎黎在影視城c區入口的地方等,那附近有很多人,有蹲點的記者,有追星的粉絲,還有等待機會的路人演員。


    “先生,你好。”


    戎黎迴頭。


    是一位三十多歲的男士,穿著很講究,手上戴的手表價格不菲:“請問你想當藝人嗎?”


    這位男士不是別人,是江醒的經紀人,鞏帆。


    戎黎態度有點冷漠:“不想。”


    鞏帆看上了他的臉,以及他的身材:“以你的條件,我覺得要紅不難。”


    氣質也好,可以走神秘禁欲風,做愛豆和模特都可以。


    演技差沒事兒,不會唱歌跳舞沒事兒,沒有鏡頭感不會擺pose都沒事兒,隻要人設立得好——


    他還是那句:“不想。”


    鞏帆尷尬得把剛掏出來的經紀人名片塞迴口袋,心想:哎,好可惜。


    這時,一個白白嫩嫩的胖小夥跑過來:“容先生是嗎?”


    戎黎嗯了聲。


    小夥介紹自己:“是江哥讓我來接你的,我是他的助理,我姓左。”


    戎黎禮貌地點了個頭。


    為什麽小左一眼就找到了自己要接的人?那是因為江醒說:個高,長相紮眼的那個。


    小左跟門口的工作人員解釋了幾句,工作人員就放行了。


    小左這才發現經紀人也在:“帆哥。”


    鞏帆嗯啊了聲,也進去了。他把小左拉過去,小聲問:“你跟他認識?”


    小左搖頭,說:“容先生是江哥的朋友。”


    走在前麵的戎黎:“不是。”


    鞏帆:“啊?”


    說話聲挺小的,他怎麽還聽得到?


    聽力很好的戎黎:“不是朋友,我跟他不熟。”


    ------題外話------


    ***


    戎黎:我跟你不熟


    江醒:你隻跟你老婆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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