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黎幫她把袖子卷起來,墊了紙進去,捂著她的手,親了親,又親了親,然後抓著放進自己衣服裏:“辛苦了,徐醫生。”


    他衣服裏麵很暖,她手冰涼冰涼的。


    她搖搖頭,說:“不辛苦。”


    戎黎伸手繞到她後背,將她整個人牢牢裹在懷裏:“暖和了嗎?”


    “暖和了。”


    他身上貼了暖寶寶,她貼的,很暖和。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蘇梅梅過來喊吃飯,戎黎牽著徐檀兮出來了,戎關關立馬跟上去。


    “想吃什麽?”戎黎問徐檀兮,“我去拿。”


    她想吃熱的:“粥。”


    “你呢?”他問戎關關。


    戎關關立馬興奮地迴答:“烤大蝦,烤土豆,烤雞翅,烤熱狗,烤——”


    戎黎打斷:“夠了。”


    “哦。”


    戎關關安靜如雞,並且等吃。


    戎黎去拿吃的了,燒烤爐那邊很多人,徐檀兮和戎關關沒有過去,坐在自己帳篷外麵的防潮墊上等。


    “徐醫生!”


    安然在燒烤爐那頭喊:“徐醫生,你快來!”


    徐檀兮牽著戎關關過去了,眾人圍了一圈,在中間的是戎黎和李斯年。


    戎黎冷著一張臉,氣壓很低,眼底陰沉沉的。李斯年抱著手臂,卷起來的袖子上沾到了粥,手腕紅了一大片。


    徐檀兮問戎黎:“怎麽了?”


    李斯年先開口解釋,他說:“就燙了一下,沒什麽事,是我自己沒拿穩,容先生也不是故意的。”


    這話有兩層意思,戎黎燙到了他,並且是故意的。


    沒有必要再問事情的緣由了,徐檀兮詢問大家:“有人帶燙傷藥了嗎?”


    蘇梅梅說:“我帶了。”


    “李醫生,”徐檀兮很客氣地對李斯年說,“你先處理一下傷處吧。”


    李斯年說好,去處理之前,還再次“解釋”了一句:“是我自己不小心,真的不關容先生的事。”


    徐檀兮的脾氣很好,都也有些惱了,她沒再理李斯年。


    “昭裏,你幫我帶一下關關。”


    “行,我帶他去吃點東西。”


    薑灼就領著兩隻去燒烤爐那邊了,手裏還幫秦昭裏端著粥。


    徐檀兮把戎黎牽到一旁沒人的地方,仔細查看他身上:“你有沒有被燙到?”


    戎黎怒氣沒消,眼底壓著一股子暴戾:“我沒碰到他。”


    他野性未馴,克製著、壓抑著,像一頭將要出籠的獅子,尖牙已經露出來了,要咬人了。


    他說:“他自己往手上倒的,你信不信我?”


    徐檀兮絲毫沒有猶豫就點了頭:“等迴去了我解雇他。”


    往人手上潑粥這種事情,戎黎做不出來,潑硫酸還差不多。


    “你不是說他手術能力很突出嗎?”雖然嘴上這麽說,但戎黎很希望徐檀兮能把那個綠茶開了。


    他當然也可以自己動手,但如果是徐檀兮替他出氣,性質不一樣。


    “品性太差了,”徐檀兮說,“不適合當醫生。”


    戎黎眼底的陰鬱這才散了。


    徐檀兮的微信這時候響了,她看了一眼手機,沒點開屏幕,但戎黎還是看到了。


    李醫生。


    “手機給我。”


    徐檀兮沒有遲疑,立馬給了。


    李斯年發了四條微信過來。


    腫瘤科李醫生:【你男朋友是不是很討厭我?】


    腫瘤科李醫生:【對不起,是我沒控製好,讓他看出來了】


    腫瘤科李醫生:【希望你們不要因為我吵架】


    腫瘤科李醫生:【你男朋友很好,他這麽對我隻是因為太在乎你了,都是我不對,我知道我不該再對你有什麽想法,可就是控製不住自己,就算你有男朋友了還是忍不住喜歡你,希望你幸福,我會慢慢試著把你從我心裏挪出來】


    戎黎迴了一句:【滾你媽!】


    迴複完之後,他把李斯年刪了。


    “他要是再聯係你,不準理他,公事也不行。”


    “好。”不會有公事,徐檀兮已經決定了要解雇李斯年,“先生,我餓了。”不要生氣了。


    戎黎把情緒收拾好:“我去給你拿吃的。”


    “嗯。”


    他牽著她,突然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杳杳,其實我品性也不好。”


    他品性不好。


    ——喜歡使用暴力。


    燒烤結束後,還有篝火晚會,老老少少一群人圍在一起,唱歌跳舞做遊戲。


    冒險遊戲玩到一半,戎黎在徐檀兮耳邊低聲說:“我去趟洗手間。”


    他晚上看不清楚,徐檀兮不放心:“我陪你去。”


    “不用。”戎黎說,“上廁所還要你陪,被人知道了很沒麵子。”


    徐檀兮失笑:“那你小心一些。”


    “嗯。”


    戎黎一個人去了。


    遊戲玩了四輪他才迴來,而且迴來的時間很巧。


    所有人都盯著徐檀兮,她紅著臉小聲對戎黎說:“我遊戲輸了。”


    是很俗的遊戲,誠實與冒險。


    徐檀兮是個老古董,不可能選冒險,戎黎問她:“他們問了什麽問題?”


    徐檀兮不好意思說。


    秦昭裏大聲幫她說了:“最喜歡被親的三個地方。”


    篝火燒得很旺,徐檀兮臉上燒得很紅。


    最喜歡被親的三個地方……


    好多地方戎黎還沒親過。


    他從地上拿起一瓶酒,火光被風吹散了落進他眼裏,細細碎碎的光像漫天的星辰:“我替她喝。”


    不迴答問題可以,喝兩瓶。


    後麵又玩了幾輪,徐檀兮和戎黎都輪空,秦昭裏被抓到了一次,她選了冒險,對方讓她連線未婚夫,並且表白。


    秦昭裏果斷地喝了兩瓶。


    啤酒的度數不高,微醺了幾個人,倒沒有誰喝醉,九點半左右,篝火遊戲結束了,大巴上有桶裝水,大家領了水,各自迴帳篷洗漱。


    臨睡前,戎黎帶戎關關去了一趟廁所。


    外麵很冷,徐檀兮在帳篷裏等。


    “徐醫生。”


    蘇梅梅在外麵叫她。


    徐檀兮拉開帳篷的拉鏈:“有什麽事嗎?”


    蘇梅梅特地挑戎黎不在的時候過來的,她小聲告訴徐檀兮:“李醫生剛剛迴去了。”


    “哦。”


    徐檀兮反應平平。


    蘇梅梅思前想後,還是覺得應該告知一下:“是附近的救護車來接的,他渾身都濕透了,好像是落水了,手也骨折了,臉……”她心裏有了猜測,但不好明說,“臉被打得不像樣。”


    是誰幹的,用腳指頭都猜得出來。


    剛剛篝火遊戲的時候,戎黎離開了一段時間。


    “我知道了。”


    徐檀兮別的什麽都沒說。


    蘇梅梅也不好再說什麽,就是心裏著實吃驚,真沒看出來,徐醫生的男朋友這麽……社會!


    過了片刻,戎黎帶著戎關關迴來了,戎關關還不困,一會兒在睡袋裏鑽來鑽去,一會兒在帳篷裏滾來滾去。


    徐檀兮把帳篷的拉鏈拉好,隨口提了句:“李醫生迴去了。”


    戎黎沒打算瞞著她:“是我。”


    他剛剛的確去“殺豬”了,在她身邊久了,他差點以為自己真變成了好人。


    徐檀兮還總覺得他不壞。


    “我不是跟你說了嗎?”他再說一次,“我品性也不好。”


    說完,他看著她,等她的審判。


    他打人的時候就想好了,她可以懲罰他,怎麽罰都可以,但隻要她顯露出一點點反感的情緒,他就認錯、示弱,並且向她保證再也不會。他以後會忍,如果忍不住,他會瞞著她,他會處理得幹幹淨淨,然後在她麵前裝一輩子的棄惡從良。


    “你都不會疼嗎?”


    “嗯?”戎黎沒反應過來。


    徐檀兮拉住了他的手,指腹揉了揉他手背:“不疼嗎?”


    他手背上破了好幾處,是毆打李斯年的時候,被灌木的刺刮到的,因為夜間視力不行,他手上傷到了好幾處,不過他根本沒注意,血已經幹了。


    徐檀兮拿了醫藥箱過來,拉著他坐下。


    她沒有指責他,沒有厭惡,她眼裏有心疼,她動作很輕,她問了他三遍疼不疼,她輕輕吹他根本不算傷口的傷口,她嘮叨他下次要小心不能受傷,她輕聲細語,她目光很溫柔。


    戎黎明白了,教養好、脾氣好、善良磊落、風光霽月的徐檀兮給了他特例,允許他有恃無恐,也允許他胡作非為。


    “戎關關,把眼睛閉上。”戎黎說。


    “哦。”


    戎關關閉上眼睛,鑽到睡袋裏去了。


    “杳杳。”帳篷上麵吊了一個燈泡,不是很亮,不及戎黎眼裏滾燙的光,“我以為我跟以前不一樣了,好像不是。”


    他傷人的時候,還是會興奮,還是一點同情心都沒有,一點愧疚心都沒有。


    李斯年叫得越慘,他越舒坦。


    徐檀兮跟他不在一個頻道上,她色令智昏了,悄悄在他耳邊說:“你都讓關關閉上眼睛了,我以為你要吻我。”


    是。


    他要吻她了。


    其實不用他解釋的,她一直都很懂他,懂他自己所謂的惡,也懂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善。


    睡袋裏的戎關關深深歎了一口氣,還要多久啊……他等啊等,等啊等,睡著了。


    晚上江邊的風很大,帶著潮氣,冷得刺骨,天上有一輪彎月,雲籠著月亮,水汽籠著望江,夜色籠著一頂頂帳篷,遠處繚繞的霧籠著人間燈火。


    大概晚上十一點,薑灼收到了秦昭裏的微信,連著兩條。


    秦昭裏:【到我帳篷來】


    秦昭裏:【把枕頭也帶上】


    薑灼盯著手機屏幕看了好一會兒,才拿起枕頭,拉開帳篷,他頭探出去,看了看四周,外麵沒有人,他輕手輕腳地出來。


    秦昭裏的帳篷就在他旁邊,他走過去,很小聲地喊了一句:“昭裏。”


    帳篷的拉鏈拉開,秦昭裏裹著毯子,就露出一張臉:“你進來。”


    薑灼猶猶豫豫了好久,才躡手躡腳地脫鞋進去了。


    秦昭裏抱著毯子縮成一團,催促他:“快把拉鏈拉上,別讓風進來了。”


    薑灼把帳篷拉上了,他個子高,在帳篷裏要稍稍彎著腰。


    他站著,一動不動地。


    “你愣著幹嘛?”


    他表情愣愣的:“啊?”


    秦昭裏用腳踢了踢睡袋,一點都不扭捏:“幫我暖被窩,太冷了。”


    他杵了幾秒,臉紅了:“哦。”


    他放下枕頭,脫了外套躺進去。


    睡袋是雙人的,半墊半蓋,四周有拉鏈,大小能躺三個人,他躺在最右邊,隻占了一點點位置。


    他像塊木頭,紋絲不動,連眼皮都沒動,就臉越來越紅。


    秦昭裏裹著自己帶的毯子,坐在旁邊瞧他,越瞧越覺得有意思,真像古時候侍寢的妃子,被子一卷,抬上龍床,然後又羞又怯地等著被剝掉被子。


    秦昭裏有點手癢。


    手機不合時宜地響了。


    她看了一眼來電,接了:“喂。”


    是溫羨魚:“下午我去你公司了,你怎麽沒在?”


    薑灼條件反射地屏住了唿吸,望向秦昭裏,可一對上她似笑非笑的眼睛,他立馬又敗下陣來,把目光挪開,別開臉,露出紅紅的耳朵。


    “我出來露營了,和醫院的同事一起。”秦昭裏這樣迴答。


    不算撒謊。


    溫羨魚有些驚訝:“去哪露營?”


    秦昭裏是工作狂,會出去露營的確挺奇怪的。


    她說:“望江。”


    溫羨魚追問:“什麽時候迴來?”


    她不滿:“你問這麽多幹嘛?”


    “想約你啊。”溫羨魚有一副好嗓子,低低沉沉的,從手機那頭穿過來,“前陣子在忙城西那塊地皮的事,都沒好好跟你吃頓飯。”


    這事兒秦昭裏知道,她明知故問:“競拍順利嗎?”


    “趙賢華那隻老狐狸,也不知道腦子抽了什麽風,把價格抬高了一倍,地是拿下了,我損失了好幾個億。”


    他自然不會知道,那幾個億有一半都進了秦昭裏的口袋。


    她心情大好,把腳伸直,故意去招惹睡得老老實實的薑灼,嘴上問溫羨魚:“你爺爺罵你了吧?”


    薑灼往旁邊挪一點。


    她腳也跟著蹭過去一點。


    ------題外話------


    ****


    顧總:杳杳最喜歡被親的三個地方是哪?


    戎黎:下一章把她渾身親完再告訴你。


    顧總:洪水湖呀,浪呀嘛浪打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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