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清風拂過柳枝,輕輕搖曳的樹枝葉影投在那女子清麗姣好的麵龐上,微微顫動的陰影令她憑添了幾分神秘感。


    宋毅走近了幾分,仔細打量了一番那女子的麵容,雖然她不施粉黛,隻靜靜的閉著眼躺在樹下,那張精致的麵龐就足以令人動心。


    如此難得一見的美人,若是他有幸見過,肯定會過目不忘。因此,宋毅更加確定,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此人。


    他滿臉不解的走迴去,此時歐陽璟已經沉著臉將柳傾城肩膀上的傷口包紮好,又將身上穿著的黑色罩衫脫下來為柳傾城披上。


    宋毅指了指那位暈倒在樹下的女子,問道:“傾城,你認識她嗎?為何要拚了性命保護她?”


    歐陽璟聞言臉色更加陰沉,柳傾城明明是為了保護宋毅才受的傷,眼下聽宋毅還若無其事的打聽別人的情況,他心裏很是氣憤,但他不想發火,隻能強壓著心中的憤怒。


    柳傾城感受到了歐陽璟身上散發出的低氣壓,她拍了拍他的手掌示意他不用擔心,她轉頭看向不遠處的女子,道:“方才聽到木屋外似有唿救聲,我們倆沒顧得上叫醒你就出來了,沒想到竟是她被壞人劫持,我們也算得上舊相識了,哪能見死不救?”


    “舊相識?”宋毅皺起眉頭,不解的問道。


    “她名喚瑾嵐,你不認識。”


    柳傾城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她轉頭看向歐陽璟,問道:“按理說,她此刻應該身在浣月國才對,怎會出現在這裏呢?”


    聞言,歐陽璟也感到萬分疑惑,他緩緩搖搖頭,沉聲道:“此事還需她親自迴答。”


    說著,他溫柔攙扶起柳傾城,摟著她朝瑾嵐的方向走去,眼眸中滿是憐惜與關切。


    柳傾城覺得他有些太過緊張,她笑著仰起頭,對他說道:“我沒事的,不過就是挨了一刀,又死不了,你沒必要這麽緊張。”


    雖然她在笑著,卻不知自己此刻蒼白的臉色和毫無血色可言的嘴唇,如同兩柄利劍直至插進了歐陽璟的心裏。


    宋毅也感覺萬分愧疚,他如同一隻乖巧的小羊羔般沉默的跟在柳傾城的身後,表現出難得的安靜與沉穩。


    歐陽璟沉默的扶著她走到樹下坐好,他又為暈睡中的瑾嵐把了把脈,道:“她隻是因迷藥的作用昏睡過去了,其他並無大礙。”


    “那就好。”柳傾城稍微安心下來,肩膀上的疼痛令她難以保持嘴角的笑容,但她不想令歐陽璟和宋毅擔心,隻能強忍著劇痛緩緩閉上眼睛,放空自己的心思,使自己的注意力不要全部集中在傷口上。


    說起來,她在現代執行各種任務時,偶爾也會受傷,但最嚴重的一次也不過是被子彈擦破了小腿的一塊皮肉。像這次被大刀直直的砍進肩膀,她還是第一次經曆,這疼痛的滋味果真不是常人可以忍受的。


    而如此切身的體會,也令柳傾城更加動容,她想起先前歐陽璟一次又一次的將她護在身後,為她抗下所有的傷害,那該有多痛?


    她說不清楚,也講不明白。


    正當她胡思亂想的時候,身邊傳來輕微的聲響,她強力睜開沉重的雙眼,正看到瑾嵐如同遭受夢魘的侵擾般緊皺著眉頭,倚靠在樹上不停的搖晃著腦袋的畫麵。


    看她這幅模樣,想來是在做惡夢。


    柳傾城沒有猶豫,她伸出手握住了瑾嵐微微冰冷的手掌,試圖能通過手掌溫暖的碰觸減輕對方在睡夢中的畏懼情緒。


    然而,當她的手掌剛觸碰到瑾嵐的指尖時,瑾嵐卻如同觸電一般猛然抽迴了手臂。


    她迷蒙之中想要往迴撤身,卻無奈背倚著樹樁,根本沒有任何退路,她隻能以保護性的蜷縮姿態躲到一旁,嘴裏還不停呢喃著:“你們走開!都走開!”


    見她這幅模樣,想必定是還未從方才的那場驚魂中走出來,柳傾城用手輕輕拍了幾下她的臉頰,試圖從混沌的夢境中將瑾嵐抽離出來。


    瑾嵐猛然一驚,倏爾睜開雙眼,水潤的雙眸逐漸變得清明,惶恐之下逐漸看清楚麵前人的麵孔,眼底最終被驚喜所覆蓋。


    她驚喜的看著柳傾城,問道:“柳姑娘,你怎麽會在這裏?”


    見她醒過來,柳傾城鬆了口氣,她坐在一旁,含笑注視著瑾嵐,道:“我倒是想問,為何瑾嵐姑娘會出現在這裏?你不是此刻應該在浣月國才對嗎?”


    歐陽璟也走了過來,用同樣疑惑的眼神望著瑾嵐。


    瑾嵐聞言眸子裏閃過一抹暗色,她微微垂下頭去,歎道:“瑾嵐本想在浣月國隱姓埋名好好過日子,可沒想到所在的小城突然被襲,雖然隻是虛驚一場,但太守卻下令徹查所有外來人員。輕則關押,重則斬殺,瑾嵐無奈隻能趁亂出城,漂泊至此。”


    聽到她的話,柳傾城不由吃了一驚,試探性的問道:“你所在的小城,是裘川嗎?”


    “柳姑娘也知道裘川遇襲之事?”瑾嵐滿臉詫異,看起來並不像是在撒謊。


    柳傾城沒有向她解釋自己是為何會知道裘川遇襲之事,她隻是轉頭看了歐陽璟一眼,隨即繼續問道:“你說太守徹查外來人員,是何意思?你漂泊一路,可曾見過何異常情況?”


    她希望能借由瑾嵐之口,得到一些關於浣月國的動向,以方便能做些心理準備。


    畢竟得到任何一絲線索情報,比起現在這般風平浪靜、一問三不知的狀況,要好上許多。


    瑾嵐見她麵色凝重,目光異常認真與肅穆,她心想或許是出了大事,情況可能比自己所猜想的還要嚴重。


    她如實相告:“聽說裘川太守認為軍中有細作,走漏了城中兵力分布的消息,所以才會讓人突襲成功。雖說後來重新奪迴裘川,但太守還是徹查城中所有外來人員。”


    柳傾城了然的點了點頭,想來這也是瑾嵐為何要逃離裘川的原因,畢竟依照那日所見的裴之煥的所作所為,若是被他抓住任何一點把柄,隻怕會死無葬身之地。


    瑾嵐細細思索了片刻,繼續道:“這一路上,我看到各地城鎮似乎都加強了守衛,還有許多兵馬從西方調過來,好像要打仗的模樣。”


    說著,她猛然握住了柳傾城的雙手,緊張的問道:“柳姑娘,究竟發生了什麽事?難道真的又要起戰爭了嗎?”


    瑾嵐莫名想起去年征戰漠北時的情景,她作為軍奴被發配到北方軍隊之中,受盡侮辱,那段不堪迴想的經曆,是她這輩子都無法愈合的傷口,也是她永遠不願麵對的坎坷。


    柳傾城瞧她很是緊張的模樣,水潤的眼眸中滿是恐懼與緊張,她輕柔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柔聲安慰道:“但願不會,可這件事是歐陽驍率先挑起的,我也不能保證。”


    聽到那個久違的名字,瑾嵐渾身一震,手指變得冰冷而戰栗。


    她頹然倚靠在樹樁上,垂眸盯著自己的雙手,鼻尖有些酸澀的感覺。


    宋毅見她如此反應,感覺有些奇怪,他並不知道瑾嵐和歐陽驍之間的關係,他走過去也跟著安慰道:“姑娘你放心好了,有我們保護你,你不會再碰到壞人了。”


    瑾嵐卻完全聽不進去,她默然垂眸神傷了許久,才緩緩抬起頭看著柳傾城和歐陽璟,道:“我要迴京去,我要去阻止他!”


    聞言,柳傾城先是一驚,等明白了瑾嵐話語中的意思,她立即否定了對方的想法,道:“歐陽驍已經變了,他根本不會聽任何人的意見。縱然他真的關心在乎你,你就敢篤定他會為了你,放棄他圖謀已久的計劃嗎?”


    歐陽璟也點頭表示同意,道:“瑾嵐姑娘才脫離虎口,有機會過上自由的生活,為何還要迴去冒險?”


    “我想賭一把,上次在秦城相見,我能感受得到,他還是在乎我的。”瑾嵐並不放棄,她似乎下定了很大的決心,咬著嘴唇道:“我想賭上一賭,賭他會為了我做一次改變。”


    “這是場必輸無疑的賭局。”


    柳傾城斬釘截鐵的說道,她認真的望進瑾嵐的眼眸中,道:“我不會讓你再見歐陽驍,你不能去冒險!”


    “可是……”


    “傾城說的對,姑娘此去必輸無疑,他的野心和報複欲不是任何人可以輕易阻攔的。”歐陽璟頓了頓,沉聲道:“他可以放棄你一次,就可以放棄第二次。”


    一句話,將瑾嵐推進了痛苦的深淵。


    見她表情露出痛苦的神色,歐陽璟知道自己是戳中了她內心的痛處,但是唯獨有此方法,才能阻止瑾嵐如此天真的想法。


    柳傾城看了一眼天空,估摸了一下時辰,道:“時間也不早了,我們還有要事在身,不能在此地久留。”


    接著,她轉而看向瑾嵐,道:“不如瑾嵐姑娘和我們一起先去殷州,待有機會尋個僻靜安全的居所,再安頓下來,如何?”


    瑾嵐抬手用袖口擦了下眼角滲出的淚滴,默默的點了點頭,輕聲道:“多謝柳姑娘的好意,瑾嵐不知該如何報答你們三番五次的相救之恩。”


    “若想報答,就好好生活,享受難得的自由。”


    柳傾城意味深長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緊接著將她扶了起來。


    此時宋毅已經將馬匹牽了過來,由他和瑾嵐共乘一匹馬,四人一同朝著殷州進發,不到晌午時分,他們就順利進入了殷州。


    歐陽璟迴身看了一眼沒有任何人看守的城門,心裏隱隱升起一股不安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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